“唰,唰,唰……”
翌日清晨,當神京一百零八坊百姓起床後,打開家門,聽到的,多半就是這等聲音。
若是再出門一看,便可看到一隊隊士卒,穿行在神京城各個坊間,街頭巷尾。
昨夜,整個神京城的地痞流氓,都遭到了從天而降的橫災。
這一場史無前例的嚴打之狠,讓人膽戰心驚。
但凡有一點黑名單的,輕者流放三千裡,去黑遼或者西域種田勞動改造。
重一點的,譬如夜敲寡婦門,坑蒙拐騙偷,還有一些拐小孩的,根本連審判都不經審判,一律斬殺!
恢複治安,防備屑小,其實隻在其次。
充實邊關,也並非主因。
將贏曆和一些人家,藏於市井中的暗手打掉,才是關鍵。
若是往日裡,早有禦史叫囂起來,雪花一般的折子飛入宮中,將賈環彈劾成篩子。
可今日……
出奇的冷清。
以賈環為核心,以牛奔、溫博、秦風、諸葛道、蘇葉、塗成、陳陽、馬剛八人為主乾的武勳體係,將京畿之地的十萬大軍,牢牢掌控在手裡。
包括皇城四門,神京九門,京營,灞上大營,藍田大營,及關中四大雄關,皆在賈環等人的掌控中。
此等掌控,絕不是之前贏曆靠方南天的稀鬆掌控。
方南天一睡數年,麾下軍隊早已被瓜分殆儘。
雖然依靠藍田大營的一乾舊日將校指揮使,將藍田大營控製住。
可那等控製力,簡直就是篩子。
雖不至於兵不知將,將不識兵,可將在兵心中的威望,幾近於無。
因此才被嶽鐘琪一下收回。
這等軍心,又談何戰鬥力?
可現在卻不同,不說嶽鐘琪頗得軍心,再加上前大將軍寧至之子的出現,更是讓藍田大營的老卒們感到振奮!
藍田銳士甲天下的威名,便是由寧至親自打造。
這支部隊上,深刻印有寧家的烙印。
再加上寧澤辰親自帶出來的西域大軍,更是一等一的天下雄軍。
都是在西域和馬匪,和波斯、莫臥兒等國交戰打出來的。
論戰鬥力,灞上大營都未必及得上。
這些兵馬加起來,將整個神京城,將整個關中大地,如鐵通般牢牢掌控。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賈環一再表示,武人不得乾政,也不願理會。
可是哪個要是腦子抽了,去和他作對,那才是真真的作死。
昨日,賈環帶人一口氣幾乎殺絕了宗室諸王。
還有贏曆認命的內閣三大閣臣,楊順、何爾泰、陳壁隆。
蘭台寺禦史大夫郭琇,亦被亂刀分屍。
戶部尚書韓銘,工部尚書項和,禮部尚書杜雄,兵部尚書趙崇,大理寺寺卿阮秀……
一連串的朝堂大佬,皆被斬殺殆儘。
昨日雖因李光地現身,到底阻止了賈環一殺到底的魔鬼衝動,最終隻殺了三分之一。
可這三分之一,卻滿是衣紫的一二品大員。
六部尚書空出四部,三寺九卿空出一大半。
真正的屍山血海,天崩地裂!
昨夜僥幸逃得一命的文官,回家後敢閉眼的,加起來沒有十指之數。
這種情況,誰還敢捋那暴虎之須?
因此,整個神京城都一片安寧。
除了兩地……
……
皇城,武德殿。
“賈環……”
一大早,贏晝就跑到賈環睡房裡,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個沒完。
賈環昨夜巡視宮城回來,都已經醜時末刻(淩晨三點)了,現在才卯時初刻(淩晨五點),他正睡的香,結果就有一隻蒼蠅……不,就有一頭豬在旁邊哼唧個沒完,氣的他差點沒炸了腦袋。
頂著一腦袋雞窩亂發,賈環怒道:“叫鬼啊叫?老子……我十天前出發去草原,到昨天回來救你全家,連眼睛都沒合一下,這會兒才睡一個時辰,你就叫啊叫啊叫,腦子裡進水了?滾一邊兒去!”
贏晝紅了眼,眨了眨眼睛,選擇性的聽了些話,又忘掉一些話,直接說他的事:“賈環,十三叔讓我一會兒去上書房,聽他和內閣議政……”
語氣沮喪悲傷。
賈環活生生被氣的沒脾氣,罵人家人家都完全聽不見……
他拱手道:“小五,五哥,五大爺,五爺爺!!您去聽聽成嗎?正好給我點時間,好好補個覺,騎馬很累的,知道嗎?”
贏晝哭喪著臉,又選擇性的聽了些,哭喪著臉道:“可我不想去啊!賈環,我真不想和父皇一樣,一年來全都窩在那個小屋子裡批奏折,一輩子都沒出過京城……
賈環,父皇還有十三叔陪著,我連個兄弟也沒有……小六兒還那麼小。”
賈環無語道:“你到底想乾嗎?要不,你彆去聽了?”
贏晝更沮喪,道:“可我畢竟是父皇的兒子,這個時候要是撂手,父皇醒來後,不定多傷心……”
賈環冷笑道:“你是怕你老子醒來後捶你吧?”
贏晝隻當沒聽到,號喪一樣叫道:“賈……環……”
賈環腦袋快炸了:“你她娘的有話說話,有屁放屁!再敢跟豬一樣號,信不信我揍你?”
贏晝登時爽快了,道:“你和我一起去。”
“我靠……”
賈環目瞪口呆的看著贏晝,道:“你能不能要點臉?!這和我有雞毛關係?!”
贏晝正色道:“怎麼沒關係?你要不乾掉四哥,我不就……喂喂,你乾什麼?有話好好說,彆動手……”
賈環跳下床,一手拎起贏晝,一手握拳比劃,威脅道:“你走不走?”
贏晝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賈環的拳頭,然後色厲內荏道:“我乃陛下五子,豈能屈服於你的淫威下?我……我不走!”
說罷,就趕緊閉上眼睛,怕的要死。
賈環惱火,舉起拳頭就想捶。
偏這時,董皇後帶著兩個昭容,推門而入。
看到這一幕,登時急道:“賈環,你做什麼?”
“母後,賈環欺負我……”
賈環還沒說話,贏晝就大聲喊冤道,帶著哭腔。
見董皇後豎起鳳眉,賈環氣的將他放下,道:“娘娘,這孫子……這小子忒不講理。昨兒臣忙到半夜,剛回來沒睡一個時辰,他就進來哼哼唧唧沒完,非讓臣陪他去上書房聽政。
先不說臣困的緊,十來天都沒睡了,再說,那國事是臣能聽的嗎?
他這不胡鬨嗎?”
董皇後聞言,看向贏晝。
贏晝打小就是癩皮狗,在董皇後麵前眼淚說下來就下來,哭道:“母後,父皇當年還有鄔先生,後來還有十三叔作陪,偏兒臣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母後,兒臣好慘啊……”
贏晝雖非董皇後親生,卻真真是她一手養大,和親子無異。
她也熟悉贏晝的套路,真哭假哭還能分的清。
原以為他是胡鬨。
可聽著聽著,卻發現贏晝是真哭的傷心,一時間忍不住,也跟著落下淚來,道:“晝兒,賈環今日太辛苦了。
再者,武勳不得乾政,這是祖法啊。”
贏晝一邊傷心落淚,一邊道:“兒臣記得,上書房裡麵有一小隔間,賈環可以去那裡睡覺。隻要他不插口,就不算乾政……”
董皇後聞言,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誰說她兒子傻?
這還是她那傻兒子嗎?
眼見贏晝眼巴巴的落淚不停,模樣可憐之極,好似幼時跟在她身後,想要討糖糕吃一樣。
董皇後到底心軟了,也不說話,隻是淚眼汪汪的看著賈環,眼淚落個不停……
“我的天哪!”
賈環拿腦袋撞了撞床榻柱子,無語的哀鳴了聲後,隨便將床榻上的床單抽起,往身上一裹,對贏晝怒聲道:“帶路!!”
贏晝眼淚登時收儘了,一張臉都放起光來,對他娘狂眨了眨眼後,撒腿往外跑。
董皇後忍俊不禁,可看到賈環赤著腳,披著一身床單往外走,忙道:“賈環,你倒是先更衣啊!讓人瞧見了不像……”
賈環滿是怨氣的聲音遙遙傳來:“再管我,不去了啊!
講不講道理了,一家子欺負人,連披個衣裳都管!
還讓不讓人活了?”
“噗嗤!”
董皇後和隨身兩個昭容,已經笑彎了腰。
……
神京西城,榮國府,榮慶堂。
一大早,園子一乾姊妹們都來至此,給賈母請安。
賈母卻是剛剛起床,鴛鴦正在給她梳頭。
聽說孫子孫女們都來了,便出了西暖閣,到了正間軟榻上坐著,一邊說話,一邊讓鴛鴦梳頭。
一眾女孩子福罷請安後,眾人有說有笑起來。
見賈母氣色雖然極好,可眼圈兒還有些沉,林黛玉笑聲問道:“老太太該不是在那瓜地莊子上睡慣了,回到家來反而認床了?
怎地沒歇息好?”
眾人好笑,賈母也笑道:“玉兒這張嘴,愈發和環哥兒還有鳳丫頭像了。
如今倒是連我也敢打趣了!”
林黛玉忙笑道:“再沒有的事,孫女兒隻是關心老太太呢!”
賈母笑道:“好,好!倒不是回來了反倒認生,是昨夜那一屋子誥命,走了一波又來一波。
人家在外麵等了半宿,也不能讓人見不上麵不是?”
史湘雲奇道:“老太太,怎地才回來,就有那麼些人登門拜訪?也不合禮數啊……”
賈母聞言,笑的有些深意,從那些誥命口中,她才明白過來,賈環如今的權勢,到底何等滔天!
她笑了笑,道:“環哥兒在外麵做下了好大的事業,先在塞北,帶三百兵擊潰了厄羅斯二十萬大軍,連他祖父先榮國都未曾有的功績。
隻身轉戰三千裡,一劍可當百萬師!
繼而,又連夜折返都中,勤王保駕,於賊子登基大典之上,親手將他斬殺。
如今,整個關中,整個神京,都由他一手掌握。
你們說說,外麵那些官兒,還不瘋了一樣巴結咱們?”
“嘶!”
眾人聞言,齊齊倒吸口涼氣,驚訝不已。
一雙雙妙目中,神采連連。
“三哥哥好威風,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賈惜春喃喃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