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慌,也不要急,再往前走一段,就要出了園子範圍。
過了街,就是另一坊。
那裡會有馬車等著,倒是就輕鬆了,大家就能直接出城了……”
餘成猜測的沒錯,一家子婦孺,在這樣硬實的地道中行走,哪裡能快多少?
有人渾渾噩噩中,還幾次摔倒。
領路的白荷一邊辨識著四通八達的通道中正確的路徑,一邊安撫眾人道。
這也幸虧走的是從大觀樓下的主道,密道寬敞。
若是走支路,怕會更艱難。
最難的,反倒不是林黛玉、薛寶釵等人。
她們這三年裡,跟著賈環四處走。
每日裡鍛煉身體不墜,修了雙.修圖後,體質更好了許多。
因而她們反倒能堅持。
最難的,是賈母、李紈、王熙鳳、鴛鴦等人。
她們這一輩子,超過一條街的路程,都要坐上軟轎車馬。
今日走的又淒慌,心裡六神無主,狼狽不已。
走了一段,各個就香汗淋漓,有些不支了。
莫說她們,連賈政都艱難起來,由賈蘭、賈菌哥倆攙著。
趙姨娘更是被小吉祥架在肩頭,半背半抱著走。
正這時,眾人就仿佛聽到近在咫尺處,傳來一道厲喝聲:
“賈璉,你莫要耍花招!到底走哪條路,還有多遠?”
聽至此粗暴之聲,眾人無不花容失色,更有幾人驚呼出聲。
白荷忙安撫道:“老太太儘放心,這裡回聲極大,此人身上又帶有武功,因此才傳了過來,不當緊的。”
蛇娘更是笑道:“老太太,在這種地方,隻要對方莫要火攻水攻,憑他來一萬人,也傷不到老太太分毫。
他不追來,才好多著呢。
他若來,保管送他去重新做人。”
賈母聽的糊塗,贏杏兒解釋道:“蛇娘武功奇高,舉世罕有敵手。
若是敵人用二三千重甲騎兵圍攻,或許能拿下她。
在這種地方想傷她,除非神仙下凡。”
這話,就讓賈母等人都聽明白,放下心來。
賈母還有些心思道:“怪道環哥兒老說他打不過你,拿你沒法子。
我就說,你那般動輒打蒼兒,他這個做老子的那樣心疼,怎偏拿你沒轍……”
“噗!”
林黛玉等人忍俊不禁,噴笑出來。
凝重的氣氛終於鬆泛了些。
不過……
“他們抓了鏈兒,該如何是好?”
賈母轉而擔憂道。
蛇娘想了想,道:“我可以回去救他一救……”
不等彆人反對,賈母就匆忙道:“不成不成,再沒有這個道理。
這麼一大家子都讓你護著,你若有個好歹,我們倒不礙,可環哥兒回來,蒼兒長大,都要和我過不去。
這就是咱們武勳的命啊……
隻盼歹人莫要傷了他的性命,鳳哥兒也彆太傷心。”
王熙鳳自被叫回來後,神色就一直不大對,此刻聞言,還有些恍惚,強笑道:“老祖宗都說的明白,這是武勳將門的命。
環哥兒尚且一次次為了家裡出外拚殺,不知能不能回來。
鏈兒……給人帶路,我也沒什麼說的。”
“啊!!”
正這時,後麵傳來一道慘叫聲,正是賈璉的聲音。
眾人聞言,心中登時又淒慌起來。
“他娘的,還當你是賈家二爺不成?宮裡昏君死了,賈環也死了,都死了,你們賈家徹底完了!
帶好路,你的好多著呢。
再敢把老子往臭水坑裡帶,下一次就不是耳朵那麼簡單了!”
之前那個粗暴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這邊眾人的腿都軟了,偏生,一直安靜的巧姐兒大哭起來,喊道:“爹爹!我要爹爹!爹爹……”
雖然有了賈艾,原本對巧姐兒也不怎麼上心。
可被賈環教訓了回後,賈璉還是每日裡抽空和巧姐兒玩耍一會兒。
他性子柔順,被巧姐兒怎樣欺負都不惱,又常買些玩意兒糖人給她。
父女間的關係不賴。
此刻聽出了是自己爹爹慘叫聲,巧姐兒小心臟裡痛苦極了,淒聲喊道。
孩子的聲音音調本就高,又不知壓抑,登時讓後麵聽到了動靜。
“快!就在前麵,快追!!”
粗暴之聲明顯興奮了許多,大聲道,不過隨即又憤怒的吼叫起來:“混帳東西!放手!!”
“啊!!”
慘叫聲再起,卻沒有持續多久,眾人便聽到賈璉帶著哭腔驚慌的聲音傳來:“老祖宗,告訴三弟,求求他替我照顧好艾哥兒……巧姐兒!
老祖宗,求求您,讓三弟幫我照顧好艾哥兒,彆讓他死了……”
這邊,賈母賈政等人整個人都站不住了,紛紛老淚縱橫。
贏杏兒深吸一口氣後,看向白荷。
白荷搖頭道:“不礙事的,密道岔口縱橫,他們絕跟不來,聲音不做準的。”
贏杏兒點點頭,對蛇娘道:“去,救他回來。不然……環郎回來了不高興。”
蛇娘點點頭,身形一閃,帶著那條白龍消失了。
眾人屏住呼吸,根本沒用多久,驚怒慘叫聲連連響起。
“撤,快撤……啊!!”
之前粗暴狠毒的那道聲音,隨著一聲慘叫聲,戛然而止。
稍許後,蛇娘帶著一個不成人形的人走了過來。
看著賈璉的模樣,眾人齊齊捂住口,落下淚來。
看顧孩子的林黛玉、史湘雲則趕緊將孩子眼睛捂上。
公孫羽匆忙背著藥箱,帶著晴雯上前救治。
好在這裡旁邊就有清水地河,晴雯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銀盆,取了好些水,幫賈璉清洗臉上身上的血漬汙漬。
露出一張血腫不堪,沒了雙耳的臉來。
公孫羽則匆忙用銀針止住了傷勢的惡化。
畢竟多隻是外傷,看著淒慘,要不了性命,隻是人徹底昏迷過去了。
等止住傷勢,上了藥後,公孫羽對滿臉淒慘的賈母道:“老太太,人沒事了,好生休養兩個月就能緩過來。
隻是耳朵……”
賈母海鬆了口氣後,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多虧了你們,多虧了你們啊!”
正這時,前麵傳來一陣馬蹄踩踏和車轅聲。
白荷登時高興起來,道:“必是前麵的親兵聽到了動靜,邀趕了馬車來!”
果不其然,眾人就見寬敞的密道中,幾駕馬車緩緩駛來。
在一處分岔口處轉了方向,調了頭後,一點點倒退過來。
二十名寧國親兵單膝跪下行禮,遠遠的,就給了家人極穩妥的感覺。
眾人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
趕緊護著賈母等人上車,隊伍再次起行。
……
神京,清虛觀。
張法師麵色發苦的看著客房內被安置的兩人,眼神隱隱有些呆滯。
天機真人正一心煩惱,抓耳撓腮,衝張法師道:“看你這倒黴樣,老道我這般倒黴,被性一那個小禿驢給算計了,都沒愁眉苦臉,你彆往老道跟前帶晦氣。”
天機真人輩分實在太高,連性一禪師這種江湖上差不多輩分最高的神僧,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小沙彌……
張法師這種角色,給他當徒子徒孫都不夠格,也不敢還口。
隻能腹誹:您老人家比我也強不到哪去。
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位被道門公認為陸地神仙,稱祖道宗之人,怎麼就把一帝一親王傷成了這般,還給帶到清虛觀來?
天地良心,他隻是道門推到世俗中的一個旗幟,或者說棋子罷了。
雖說他也喜歡當這個棋子,可他不喜歡被朝廷砍腦袋,五馬分屍啊。
見張法師一把白胡子了還快要落淚,天機真人沒好氣道:“這兩人都不是老道傷的,你怕什麼?老道是救人做善事!”
張法師聞言,眼睛登時一亮,道:“果真?”
說罷又忙賠罪:“豈敢質疑老祖,隻是,老祖怎地插手此事?”
天機真人煩不勝煩道:“還不是性一那個小禿驢,臨坐化前坑了老道一把。
哎呀呀,這回可真是虧大了。
但願能像性一小禿驢說的那般,一次了斷所有因果。
不然,可真要虧大了……
小道童,你幫我看著他倆的傷,不死就成。
老道我出去逛逛……”
說罷,閃身不見了。
張法師哭笑不得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客房,最後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的兩位天下至尊至貴的帝王身上。
雖然天機真人說是不管,可明顯已經替此二人處理過傷勢。
隻不過……
這兩人傷的太重,雖死不了,但怕也都傷了本源。
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醒來也要廢了……
張法師忽然好像明白了些,天機真人為何不願在這間屋子待下去。
他怕是有法子來給這雙帝、王治傷,但卻有不能治的理由。
維持不死,即可……
……
“哈哈哈!”
“老天爺,真救出來了!”
草原上,一萬灞上大營最精銳的騎兵,在萬年子張興的帶領下,從關中一出,就往草原上狂飆突進著。
他是牛繼宗的鐵杆心腹,也看著牛奔自幼長大,怎會忍心讓他喪於羅刹鬼手?
張興也知道賈環一行人早他們一步出發,來草原救牛奔。
隻是,誰都不相信,賈環能從二十多萬羅刹鬼手中,救出牛奔來。
他們甚至都不希望賈環去,因為如果賈環頭腦發熱,用自己換出了牛奔。
那麼牛奔縱然回來了,整個鎮國公府也將徹底衰敗。
宮裡那位,絕對會讓整個牛家為賈環陪葬。
這是宮裡流出來分明的原話。
然而,看著被賈環背在背後的牛奔,讓他們不得不相信這個奇跡。
灞上大營最精銳也是最核心的一乾將校們,無不欣喜若狂。
等眾人解釋,牛奔之所以被俘,是因為被舞陽伯令至出賣所致,一乾軍頭的怒吼聲,險些將草原的天給震破了。
即使知道令至已經被殺,還是覺得便宜了他。
眾人最後一點擔憂也放下,原來,牛奔不是投敵。
他隻是不甘心被出賣而死。
萬人愈發高興狂呼,賈環等人也隨之大笑。
不過,等他們詢問,是如何將牛奔救出,得到答案後,一個個人看瘋子一般看著賈環等人。
待溫博等人將被董明月帶到身後的索菲亞展示一圈,並將厄羅斯王旗展現出來後,張興等人差點給賈環一行人跪下。
沒有給他們消化的時間,賈環笑道:“牛伯伯就打發你們一萬人來援?”
張興猶自發懵中,道:“怎……怎麼可能?整整五萬大軍,剩下四萬在後麵。”
“五萬?”
賈環麵色微微一變,道:“除去先前調出去的幾萬兵馬,灞上大營可就空了……”
張興不在乎道:“誰還能攻打到京畿?”
他在盤算著,該怎樣同賈環要些好處。
這天大的功勞,注定賈環這一行人吃不下,吃一半也得撐死。
何不便宜了自己人?
然而賈環的臉色已經徹底鐵青,厲聲道:“所有人聽令,即刻回返!!”
見張興還想說什麼,賈環抽出禦命金牌,指著張興道:“持此令者,如朕親臨!!
違逆者,斬!!”
張興此刻也清醒了些,看到賈環忽然變色,極肅重的麵色,知道必有大事發生,不敢再多言,抱拳一應:“喏!”
繼而命掌旗手打旗令:
“回返!”
隻是,大軍從這裡回到神京城,最快,也要三天光景啊。
馬力在來時已經耗的差不多到極限了,縱然再快,又能多快呢?
……
PS: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