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突然傳來厄羅斯南侵的消息,並且對方指名要賈環前往後,賈家上下,其實就已經進入了外鬆內緊的狀態。
沒人會在這個時間,大意半點。
賈環走後,青隼的大部分力量,都布置在家裡,並且,以榮國府和大觀園為重。
之前所有查明的內賊,全部重點留意。
不是不想清除,而是像賈家這樣家大業大仆婢多的,注定永遠不可能清除完。
與其再讓摸不著底的人進來,不如盯好現在這些“老人”。
本以為,基本上算是萬無一失了。
沒想到,到底還是出了岔子……
看著躺在柳堤上,早已死絕的芳官,贏杏兒、卿眉意麵色難看之極。
得聞死了人,兩人就匆匆趕來,卻沒想到,竟是被毒殺。
一旁的青隼押著傻大姐,道:“公主,二鐺頭,已經問清了,芳官是喝了傻大姐從廚房裡帶出來的蓮蓬湯,當即就死了。”
聽聞此言後,贏杏兒和卿眉意兩人麵色劇變,眼神中同時浮現出驚恐之色。
不約而同的同時拔步,往秋爽齋方向大步跑去。
……
“姥姥不必客氣,隻當在家裡。”
宴席擺設好後,賈母一行人紛紛落座。
賈母先招待客人,對劉姥姥笑道。
劉姥姥忙道:“老太太不用讓,托老太太的福,也不是頭一回來享這神仙福氣了!”
賈母等人都笑了起來,笑罷,賈母道:“如此最好,日後一年來受用一回,必能活過一百歲。”
劉姥姥最會說話,道:“那我這個鄉下老婆子還能再沾老太太的光,受用一百年!”
賈母愈發歡喜,正想再說點什麼,就見堂下四個孩子共用的小桌幾上,幾個孩子嘖嘖出奇的看著盛著蓮蓬湯的湯具。
那些各式各樣的小模具,極得孩子們的喜歡。
板兒出身農莊,認得這些東西,挨個指著叫道:“這是蓮蓬,這是豆子,這是菱角……”
劉姥姥啐罵了一句,讓他安靜下來後,賈母笑道:“都是孩子,自然喜歡這些玩意兒。
咱們這些老厭物也彆再囉嗦了,都動筷子吧。
這蓮蓬湯熱著喝更香甜。”
說著,又叮囑幾個孩子身後的奶嬤嬤道:“看仔細了,莫讓他們吃進嘴裡,不是頑笑的。”
幾個嬤嬤忙應下。
賈蒼一貫的照顧妹妹,先從模具上取下一個梅花小碗,隻有拇指大小,遞給巴巴看著的賈芝。
賈芝接過手裡後,笑道:“真好頑,這麼一點子……”
賈蒼笑著,又取下一個菊花的,遞給了著急的巧姐兒。
巧姐兒接過後也歡喜起來。
那板兒倒不用賈蒼照顧,自己拿起了一個最大的蓮蓬,捧在手裡把玩起來。
賈蒼最後才取了個菱角的,也蠻有趣的在手上頑了起來。
身後奶嬤嬤道:“小爺,裡麵盛著湯呢,這角下有個小銀紐,一按,小蓋兒就掀開可以喝了,緊好喝,有荷葉香哩!”
賈蒼聞言,咂摸了下嘴巴,端起菱角小碗,尋著那出小銀紐,輕輕一按,果然菱角蓋兒露了出來,裡麵盛著盈盈一口湯……
賈蒼見之咯咯笑了起來,又幫賈芝和巧姐兒一般打開,然後舉“杯”道:“芝兒妹妹,巧兒妹妹,咱們來敬板兒一杯,他是客,咱們苗寨最好客。”
賈芝和巧姐兒聞言,一本正經的舉起“酒杯”,對板兒道:“歡迎你來咱們苗寨做客!”
這本是三人平日裡頑的過家家遊戲,這會兒耍出來,卻耍的板兒一臉懵比……
這是苗寨?苗寨是什麼鬼?
一旁的嬤嬤丫鬟們早就笑壞了,上頭大人們見三個小人兒這般正經,也都笑了起來。
劉姥姥見板兒還在發懵,氣罵道:“上不得台麵的下作黃子,沒看到幾個哥兒姐兒給你敬著,你也敢挺大個兒?”
旁人忙勸道:“再不能,多半還沒反應過來。”
板兒被罵的麵紅耳赤,想要按開銀紐先乾為敬。
可許是用力太大,銀紐被生生按死進去,起不來了,蓋子也沒起來。
自知闖了禍的板兒,再加上委屈,大哭起來。
眾人看的好笑,還得先按住要揍板兒的劉姥姥,又從其他桌幾上拿了菱角,打開後給了板兒。
板兒這才不哭了,四個小孩子在大人關注下,就要一起共飲一杯,剛端至嘴角,就見曉翠堂門前傳來一聲厲喝:
“不許喝!!”
……
夜幕漸深,夜空陰沉多雲。
皇城,紫宸上書房。
隆正帝放下手中朱筆,揉了揉眉心,問道:“什麼時辰了?”
蘇培盛忙應道:“陛下,已經辰時末刻了。
很晚了,陛下該用膳了……”
隆正帝聞言,不耐煩的皺起眉頭,道了聲:“聒噪!”
不過禦案右下方的贏祥也勸道:“皇上,是該歇歇了。
灞上大營的五萬精銳大軍,藍田大營的兩萬五千大軍,再加上京營的一萬,和禦林軍五千,合計九萬兵馬,昨日已經開拔。
另外,軍機閣又派八百裡加急,前往武威調兵三萬,即刻開赴五原。
再加上原本長城軍團的三萬大軍,共十五萬大軍了。
我大秦武備精良,弓弩強盛,銀糧充足。
此戰必勝!
皇上不必太過擔憂。”
隆正帝擺手道:“朕擔心的不是戰事,該做的,朕都做好了。
要兵給兵,要銀子給銀子,草秣糧食前所未有的富足。
若如此,他們還打敗仗,朕就要了他們的腦袋,然後讓十三弟做大將軍王,親自領軍出征。
早些年,先皇諸多皇子中,唯有大皇子和十三弟領過軍,立過軍功。
當初準格爾犯境,十三弟還請纓出征來著。
如今想來也不會差。”
贏祥聞言嗬嗬笑道:“臣弟早就沒這個心了……”
隆正帝哼了聲,道:“沒這個心才怪!不過朕尋思著,多半也用不上你這個大將軍王了。
此次領軍出征的大將是平涼子王庚,此人是黃沙軍團中,真正會領兵的幾個將領之一,確有實才。
有他在,再加上十五萬精銳大軍,厄羅斯人隻能铩羽而歸。
朕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賈環那個混帳。
這都幾天了,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連個信兒也不回,著實混帳透頂。
這次他要是再敢胡來,朕絕不饒他!”
贏祥哈哈笑了起來,見隆正帝惱火瞪來,方住了笑聲,道:“皇上隻管寬心就是,正如他自己說的,如今也是有一雙兒女的人了,再不會像以前那樣任性。
他必不會有事。”
隆正帝細眉微皺道:“朕不是小兒女之人,實在是……
賈環如今的身份,愈發重要了。
許多大事,連朕都不得不借助他的手來進行……
削減武勳軍權一事,若沒有他出麵中緩,幾無可能。
這件事,可不是小事。
朕都有些後悔,心軟放他出去了。”
贏祥點點頭,道:“確實不是小事,隻是……
皇上,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等他回來後,皇上再同他好生算賬吧。
您放心,定不會有……”
“砰!”
贏祥話沒說完,殿外忽然響起一聲巨響。
贏祥細眸登時眯起,看向門口方向。
蘇培盛匆忙出了內殿,去看怎麼回事。
沒一會兒,就見他攙扶著渾身是血的趙師道急步走了進來,兩人都麵如金紙。
隆正帝、贏祥二人見之,麵色驟變。
趙師道單膝跪地支撐住身體,強忍傷勢,道:“陛下,藍田大營進京了,京營,也反了……”
“你說什麼?嶽鐘琪謀反?”
隆正帝霍然色變,滿麵震驚道。
趙師道氣色愈發差了,搖頭道:“不,不是嶽鐘琪,是……是方南天。”
……
一個時辰前……
神京東城門外,十五裡。
藍田大營,中軍帥帳。
嶽鐘琪麵色蒼白的看著帳內正中之人,素來沉穩的目光,劇烈波動著。
“東美,可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我?”
帳內之人麵色淡淡的看著嶽鐘琪,輕笑了聲,道。
嶽鐘琪緩緩開口,喚了聲:“大將軍,你……”
這世上,能讓嶽鐘琪敬稱一聲大將軍的,唯有一人。
那就是大秦義武侯,前太尉,方南天。
“東美,很意外嗎?”
方南天身形消瘦了許多,但目光有神,道:“我也意外,不過蒙太上皇和皇太孫垂恩相救,我又活過來了。”
此言一出,嶽鐘琪的眼睛更是圓睜,霍然起身,驚駭的看向方南天,脫口而出道:“不可能!太上皇分明已經……”
方南天點點頭,道:“太上皇是已經被昏君所害,但是,太上皇卻給太孫殿下,留下了諸多奇人異士,輔佐太孫。
其中,便有神醫聖手。
太孫殿下讓神醫,救了我。
東美,昏君弑父謀母,殺兄圈弟。
更與奸佞一起,荒唐坑害忠良!
想我長城軍團一係將軍,為了救他,不惜以身擋死救駕。
到頭來,又落了個什麼樣的局麵?
偌大一個長城軍團,戰功赫赫,就那樣被他們無恥瓜分!
東美,你當知道,太孫殿下才是大秦皇統的繼承人。
今夜,太孫殿下就要撥亂反正,匡扶被這群魔亂舞的江山社稷。
你是我一手帶出的良將,極有大才。
可願與我一起,追隨太孫殿下,立從龍功?”
嶽鐘琪額頭上滿是冷汗,麵色慘白的看著方南天,及他背後一眾藍田大營的將校們。
這些將校,多是從長城軍團調過來的,也多是,方南天的老部下。
牛繼宗、秦梁等人為瓜分長城軍團,將這些將校全部打發到藍田大營。
卻不想,竟方便了方南天……
如今京畿重地,原本最強盛的灞上大營,幾次往外抽血,前日又將最後五萬精銳調出,如今隻剩下空殼。
僅有的兩萬兵馬,也不過都是新兵,不堪大用。
雖然藍田大營也調出了二萬五,隻剩下不到兩萬,可藍田大營剩下的,卻全是精銳。
這還不算京營的一萬。
這大秦,莫非真的要再次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