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西城開遠門外,十五裡小鋪。
大秦素有灞橋送彆小鋪歸的說法。
三日前,秦風等人早早送信歸來,言道今日歸家。
各家家將管家,便早早的在此等候。
因為神京格局,東富西貴,武勳親貴多在西城落腳。
無論是武威公府、奮武侯府還是康安侯府,皆在西城。
所以不管他們從哪個方向回來,終還是會從十五裡小鋪經過。
賈環帶著贏晝,在五十寧國親衛和一百禦林侍衛的護衛下,轟轟趕來時,十五裡小鋪已經擠滿了各個府第的人。
僅有的一座亭軒,被幾個公候府第占住。
不過看到賈環和贏晝齊齊到來後,原本端著身份的幾個管家家將,紛紛起身相讓。
賠笑行禮,寒暄起來。
“忠爺爺,你也來了?”
為首的正是武威公府秦家的老管家,秦忠。
與賈環算是老相識了,是個極忠厚的長者……
賈環與秦風一般,喚他忠爺爺。
雖然如此,秦忠自身卻將身份放的很低,尤其是還有皇子在時。
他微微躬身,笑道:“太太在家等的急,又不放心其他猴崽子們,老奴隻好走一遭。
三年多沒見著大爺了,老奴心裡也想的緊!
方才老奴心裡還在念著,二爺一準也來!
果不其然……”
賈環哼哼一笑,道:“忠爺爺,聽說小花兒出嫁了?你老可真不地道,打小我就跟你要,要了幾回你也不給,你老還有老臉叫我二爺?”
周圍人捧哏似得哈哈大笑起來。
奮武侯府的中年管家溫宏笑道:“忠伯,這可是你的不是。若是你的孫女兒跟了寧侯,那才是享儘天下福氣!”
“就是就是!我們隻恨生不出這樣好的孫女……”
一群人大笑著附和道。
贏晝在一旁瞧著,奇怪問賈環:“你真看上這老頭兒的孫女兒,人家沒給你?”
這可把他樂壞了,沒等賈環回答,就一迭聲對秦忠道:“老頭兒,你做的對!賈環這人忒壞,小妾一房接一房的娶,誰家閨女跟了他才是糟了!”
隻可惜,他這話卻沒什麼人附和。
儘管如今武勳分封海外的事,在滿神京城都鬨的轟轟烈烈。
許多勳貴都極向往為自己爭一塊可傳諸子孫的封地,成為真正的一方諸侯。
但這份功勞,他們卻沒有記在天家頭上。
相反,因為天家有“過河拆橋”,“兔死狗烹”的嫌疑,武勳將門們對天家的好感,一夜間降至冷淡。
倒是將所有的好,都搭在了賈家頭上。
這些出自各公候府第的管家家將們願意奉承賈環,不是因為賈環爵高,而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對上位份更貴重的皇子,他們就冷淡許多。
要知道,皇子在未分府之前,唯一的身份就是帝王之子,位份甚至還貴重於親王。
因為一旦開了府,就了爵,身份也就從帝王之子,變成了人臣,臣子的分量重於為人子的分量。
但如今贏晝還未出宮開府,在外,他就代表著天家,代表著隆正帝。
地位絕高。
這也是賈環不愛帶他出來頑的緣故。
然而即使如此高的身份,眾勳貴府第的管家和家將們,還是冷淡對之。
這讓贏晝麵色登時漲紅!
賈環一邊給眾人使眼色,讓他們不要生事。
隆正帝麵上對贏晝嚴厲,好似總是一副犬子不類父的嫌棄模樣。
可賈環卻知道,隆正帝護起短來才讓人恐怖。
隻是尋常不顯露於人前罷了。
一邊還要小聲安撫贏晝:“注意點天家體麵……缺心眼兒是不是?
你身份不同,地位那麼高,你讓人家怎麼接話?
稍微答錯一點,讓你誤會了去,回家後人家說不定就要被家主杖斃,跟你請罪,都是軍法治家……”
贏晝聞言,這才將信將疑的收了怒火。
見一眾人都眼觀鼻鼻觀口的本分站著,奇道:“賈環,我有這麼厲害?”
賈環嗤笑了聲,道:“你厲害個屁!是你皇子的身份厲害……你爹娘那麼護短,我不帶你頑都差點揭了我的皮!
他們要是無意中對你不敬,你爹娘還不將他們滿門抄斬?”
贏晝反應慢歸反應慢,卻不是缺心眼兒,聞言惱火的瞪賈環,道:“你少放屁!我爹……呸呸呸!我父皇也就對你這般,對尋常百姓可好著呢,他隻會教訓我!”
賈環見沒忽悠住他,也不在乎,哈哈一笑道:“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要不就是他們知道你就會告狀,不愛同你頑!”
贏晝聞言跳起來要和賈環拚命,兩人嘻嘻哈哈的打成一團。
看到這一幕,不少公候府第的管家們反而有些擔憂起來。
賈家和天家走的太近了些,未必是好事。
他們這一刻,都期盼自己世子快些回來。
若是他們一直在京,賈環怎會和天家的皇子走的那麼近?
想當初,賈環專挑皇族宗室子弟打……
勳貴,就該和勳貴在一夥。
正期盼著,忽見一騎快馬從官道儘頭飛速狂奔而來,遠遠的就拚命招手喊道:“回來了,回來了!世子回來了!”
秦忠聞言,一下跳了起來,轉頭對賈環道:“二爺,大爺回來了!”
賈環聞言,也顧不得再和贏晝打鬨,一迭聲喊道:“快快快,牽馬來!”
早有親兵將其戰馬牽來,賈環接過馬韁根本不用踩馬鐙,平地躍上馬背,也不管後麵贏晝大呼小叫讓帶上他,雙腿一夾馬背,急躥出去。
幾個武威公府的家將和寧國親兵們紛紛上馬,護了上去。
賈環快馬走到十五裡鋪前那條筆直官道的一半,路的儘頭,就出現了一行騎乘。
為首的掌騎兵打著旗子,上書大大一個秦字。
見此,還在原地等著的秦忠登時愈發激動起來,連連對周遭人道:“是我們大爺回來了,是我們大爺回來了!”
除了還在生氣的贏晝外,其他人紛紛熱烈恭賀起來。
然後忽地聽到一道“暴雷”般的聲音從官道儘頭遙遙傳來:
“環哥兒!”
“哈哈哈!是環哥兒!!!”
“風哥!!”
賈環跨.下寶馬再快三分,對麵一匹戰馬,也一瞬間提速,飛奔出來。
兩匹戰馬在官道上相向而行,馬背上兩個少年,招手狂呼。
並不算長的一段官道,卻似走了好久。
但終究還是越來越短。
等兩馬相距十多丈時,馬背上兩人同時躍身下馬,在官道上飛奔相向。
越來越近的兩人,都在死死的打量著對方。
賈環,還是當年的賈環,幾乎沒有改變多少。
秦風,卻比當初分彆時,黑了太多,成熟了太多,氣息淩厲了太多。
唯獨不變的,卻是彼此眼中對兄弟的思念。
當兩人隻有一步之遙時,不約而同的都頓住了腳。
兩人眼神激蕩,隱泛水光。
“風哥!”
“環哥兒!”
各自念了聲後,兩人緊緊相擁。
兩人身後跟來的家將親兵們看到這一幕,都唏噓不已。
這一雙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卻一起經曆過太多生死。
是真正生死相依的過命兄弟。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到底是男兒,縱然一時心情激蕩,可回過神來,所存的還是豪邁。
分開之後,賈環秦風一起大笑起來。
相互擂了一拳。
賈環猶自驚喜道:“可算回來了!”
秦風愈發沉穩了,但眼神依舊激蕩,看著賈環點點頭,上下打量了幾番,道:“回來了,我看看哪個還敢殺我兄弟!”
賈環聞言麵色一變,略過秦風看向他身後,目光釘在武威公府派出接人的家將臉上,刀子一般。
如今他身份何其貴重,再加上滔天功勳,滿天下幾個人能經得起他這樣動怒?
那家將麵色登時變的不自在起來,略略有些結巴的解釋道:“二……二爺,是……是……”
秦風見狀,嗬嗬笑起來,拍了拍賈環肩膀,道:“是我問的,他還能不說?不說才不對。
張勇那等黑了心的,枉我們兄弟還叫他一聲張叔,卻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來。
他縱然沒死,我也必殺他!”
三年的邊關苦熬,錘煉的秦風身上再無當年的文弱之氣,渾身上下如精鐵一般。
言語中,亦滿是煞氣騰騰。
顯然,這三年來,他沒少殺人……
賈環倒不在意這股煞氣,忙笑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風哥,今兒大喜之日,咱們不提不開心的。
風哥,難道他就沒同你說好事?
如今我有一雙兒女了!”
見賈環眉飛色舞,一如當年,秦風哈哈哈大笑起來,狠狠捶了賈環一拳,道:“豈能不說,真真羨煞哥哥!!
我還特意從西域多準備了兩份特產,給我侄兒侄女做見麵禮!”
賈環聞言,也哈哈大笑起來。
兄弟倆正說不完的話,笑不完的歡喜時,忽地,官道儘頭又傳來一道快騎奔馳聲,眾人帶一絲警戒和期盼看去,就見那人大聲喊道:“我家世子也回來啦!!”
後方,奮武侯府管家溫宏一下激動起來,大叫道:“我家大爺也回來了!”
賈環和秦風麵麵相覷,激動道:“博哥回來了!!”
兩人不約而同翻身上馬,朝官道外狂馳而去。
遙遙的,就見儘頭一騎飛奔而來,伴隨著粗雷般的大笑聲:“哈哈哈!環哥兒,我回來了!!”
“奔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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