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哥兒,放手。”
牛繼宗喝了聲後,對牛重道:“你方才說是疑似打死?並沒有確定?”
吳峰的生死,至關重要。
賈環敢殺國舅府白家滿門,是因為國舅府白家涉嫌謀逆弑君。
賈環敢殺葉道星,是因為葉道星妄圖強闖軍營,“危害”厄羅斯索菲亞公主。
儘管這個理由不大靠的住,但至少保證賈環站在軍法的正確點,才有足夠的餘地進行運作。
賈環敢殺顧千秋,是因為顧千秋本身就在做大逆不道之事,殺了他,沒人敢明著找麻煩,否則豈不是顧千秋同黨?
可吳峰不同。
他是清白的,沒人定他的罪。
他甚至沒有職位在身,隻是個百姓……
他還是征北大將軍之子,征北大將軍正在為國戍邊,勞苦功高。
後方,自己的兒子卻被人無緣無故打死。
沒個交代,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否則,天下公道何在?
更何況還有宮裡貴妃的顏麵……
如果吳峰真的被賈環生生打死當街,問題將會嚴重棘手到超乎想象。
所以,牛繼宗方有此問。
牛重想了想,點頭道:“的確無法確認,隻聽吳家的家丁在號喪,還不能斷定吳峰是否已死。
不過……從現場來看,吳峰活下來的可能不大。
他極慘……”
牛繼宗又道:“那現在情況如何?環哥兒在哪裡?”
牛重道:“得到消息時,人已經被宮裡的禦林軍全部帶回大明宮了。
這幾家在都中還是有些舊部能量的,他們此刻都聚集在宮門前,要求宮裡給個公道。
還有,聽說宮裡的吳貴妃也鬨了起來……
陛下極為震怒。”
牛奔聞言,急道:“爹!咱們快去吧!”
牛繼宗麵色嚴厲的瞪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哪都不能去,在家裡好生待著!”
牛奔大急,麵色漲紅,叫道:“爹!”
“嗯?”
牛繼宗再瞪一眼,冷聲道:“你們這些小輩現在出麵,情況更麻煩。”
又對牛重道:“去讓人備馬,另外,派馬車到賈家接上她家的女神醫,一起進宮。
務必先保住吳峰的性命再說!”
而後,不再停留,領著麾下十數大將,紛紛麵色肅穆的往外走去。
牛奔急的恨不得上房梁,卻不敢不聽牛繼宗之言,一跺腳,往內宅走去。
鎮威堂上的這一幕,幾乎同時發生在武威公府、奮武侯府、靖海侯府……
這一刻,整個神京都中的武勳勢力轟然而動,齊齊湧向皇城大明宮!
……
皇城,大明宮,紫宸書房。
隆正帝一張臉黑的駭人,眼神更是淩厲如刀。
禦案南側,忠怡親王贏祥臉上也沒了往日的雍然,眉頭緊皺,眼神不解。
兩人齊齊看著跪在下方,一身酒氣的賈環。
他身上的血色,是那樣的刺眼。
“說,到底為何動手?”
隆正帝似快要咬碎牙齒,一字一句的從口中擠出。
賈環臉上沒多少酒意了,但也沒什麼惶恐,答道:“吳峰說……”
“他說什麼?!”
賈環這幅模樣,徹底激怒了隆正帝,隆正帝一拳砸在禦案上,將禦案上的奏折紙筆全部震散落地,怒聲咆哮道:“朕不管他說了什麼,這都不是你殺人的理由!
你以為你是誰,動手就要人命!
你這個混賬東西,得意忘形,肆無忌憚!
真當國法拿你沒法子嗎?
瞧瞧外麵,那些人都等著將你碎屍萬段!
蠢豬一樣的東西!”
被人罵成豬,賈環也不惱。
畢竟,如今感到最棘手的,就是隆正帝……
他想了想後,道:“吳天家的那個熊兒,應該還沒死。”
隆正帝聞言,整張臉都變的五顏六色起來,憤怒的身體帶著龍袍顫抖……
贏祥見之忙道:“皇上且息怒,當心龍體……”
然後對賈環喝道:“你還敢胡說八道!
虧皇上和我剛才誇過你沒多久,你就惹出這麼大的亂子。
你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隆正帝厲聲道:“還能怎麼辦?這個混賬行子!
皇子犯法,亦與庶民同罪!
殺人者償命!!”
贏祥聞言,雖明知隆正帝說的是氣話,卻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正要說什麼,就見蘇培盛從外間匆匆走來,躬身道:“陛下,軍機閣五位大臣都到了。
還有各公侯伯府的承爵人或世子,及在京的諸位將軍,也都候在軍機閣外。”
隆正帝聞言,臉上的憤怒之色緩緩消散,細眸眯起,冷冷的看向賈環,寒聲道:“這就是你肆無忌憚的倚仗嗎?
那就隨朕一起去皇庭看看,他們能不能逼朕這個宮!!”
說罷,大步朝外走去。
身後,贏祥也跟著起身,歎息了聲,走到賈環身前,道:“怎麼就這麼莽撞?
罷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你確定吳峰還活著?”
賈環點點頭,輕聲道:“雖往死裡打,但沒打到性命要害,應該死不了……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贏祥聞言鬆了口氣,還想多說什麼,卻見蘇培盛在一旁連使眼色,回過神,道:“快跟出去吧,不好讓皇上多等。
皇上也是愛之深責之切,一會兒批你批的狠了,不許頂嘴。
皇上也在為你想法子……”
賈環聞言,輕輕點頭……
……
丹陛下,皇庭內,已經站滿了武勳將門中人。
所有在京的各公侯伯府承爵人,此刻大都在此。
大秦雖有百萬大軍,但能領實權帶兵者,畢竟還是少數。
至少,實缺要遠比這些年來積累下來的將校要多的多。
隻收複西域一仗,黃沙軍團升官進爵者不計其數。
可軍中顯然沒有那麼多實權位置留給他們,便隻能在京中暫時候缺兒。
黃沙係如此,京畿係和黑遼係,亦如此。
加起來,人數就頗為可觀了。
當然,不止他們如此,長城軍團和天府軍團還有東海水師,亦是如此。
這些人,就是來為方衝、吳峰、傅安和李武討公道的。
隻是,就人數而言,他們與對方相差的太多了些……
隴安伯府,現襲二等子周興,身材魁梧,滿麵絡腮須發,眼若鈴鐺,大聲叫嚷道:“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都是將門子弟,過過招,動動手,難免有點磕碰!
為這麼點事,就驚動宮裡抓人,這他娘的也算將門子弟?”
之前一直喝隴安伯府不對付的新晉貴爵,從黃沙軍團升上來的長武縣縣伯安修國這回終於和周興尿到一個壺裡了,亦高聲道:“這話再沒錯!將門子弟,就該有將門子弟的樣子!
總不能和那群書生一樣,碰在一起還做他娘的詩吧?
動手過招是極好的,雖然會蹭破點皮,大不了斷幾根肋骨,這有什麼?
至於鬨這般大的動靜嗎?
要我看,那幾個熊貨也都是沒出息的東西!”
兩人的話,得到了一眾軍中山頭的附和。
卻把對麵數人差點沒氣出好歹來,神木縣縣男謝騰,曾是方南天舊部,之前在兵部任職,不過方南天一朝生死不明,他就被踢出了兵部,在家賦閒。
本就一肚子氣沒處發,沒想到,舊主獨子竟被欺負到這個地步,被人當街打的重傷不起。
最可恨的是,這群榮國一脈的可恨將領,居然敢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他麵容猙獰道:“你們也是國朝勳貴,帶兵大將,竟敢睜著眼說胡話!!
你們還要不要臉?
方衝他們是和人比武傷的嗎?他們是被人打的!!”
周興冷笑道:“到底是沒種的慫貨!
寧侯年不過十五,論年歲是最幼的。
還是孤身一人,對上方家子,李家子,葉家子,傅家子,一個人挑他們一群。
這不是比武是什麼?”
謝騰聞言,一張黑臉漲到發紫,咬牙道:“賈家子武功……”
話沒說完,就被對麵百十道厲喝聲迎麵衝擊到窒息……
“好膽!”
“放肆!!”
“你不過區區一縣男,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也敢羞辱寧侯之名?”
“膽大妄為!若在軍中,當拿下行杖!”
“掌嘴……”
一道道討伐聲,讓謝騰憤怒之餘,又心生悲哀。
天日昭昭啊!
什麼叫暗無天日?
什麼叫仗勢欺人?
謝騰七尺大漢,此刻都不禁晃了晃身子,一臉的悲情,眼中含淚……
天下之大,何處是說理之地?
正這時,眾人便見隆正帝在忠怡親王贏祥,大明宮總管蘇培盛的陪伴下,龍驤虎步的走來。
三人身後,還跟著一不急不緩的身影。
不是賈環,又是何人?
看到這一幕,謝騰幾個求公道的人,簡直目眥欲裂!
一起噗通跪下,陣勢唬的迎麵走下丹陛的隆正帝都挑了挑眉尖……
“陛下!臣等請陛下做主啊!”
謝騰等十來人,齊聲低吼道。
隻是,“做主啊”三個字,卻在榮國一脈的眾多武勳大將的請安聲中,被淹沒了……
“臣等恭請聖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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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暗無天日的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