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
唱罷一首《精忠報國》後,不理會對麵贏晝鬼哭狼嚎再來一個的要求。
賈環與牛奔等人就下樓了。
明日,他們就要遠行。
今日能出門來相聚一場,已是難得。
畢竟,各家裡都有家人甚至是族人,在準備為他們送行。
賈環也不能太自私……
下樓後,一路上不時有人與他們打招呼。
不過賈環等人回禮的不多,偶爾點點頭。
也沒人說不對……
到了一樓後,一樓所有人全部起身而立,賈芸、賈蘭忙迎了上來。
賈蘭、賈芸兩人在牛奔等人麵前也都是子侄輩,一一行禮。
賈芸還好些,畢竟二十出頭的人了,眾人隻點了點頭。
小賈蘭就慘了,被牛奔拉住,然後遭到一乾無良叔伯的殘忍蹂罹……
賈芸樂嗬嗬一笑,遞給了賈環一張紙,道:“三叔,這是拍賣總額。”
賈環掃了眼後,麵色不變,又遞還給賈芸,道:“記好後,讓他們把銀子送到太平坊的銀庫裡。”
大秦銀行總號,就在朱雀門外的太平坊,取一個好寓意。
賈芸又道:“三叔,其中好些都是錢莊銀票。”
賈環挑了挑眉,道:“你董三嬸兒之前不是給你了一個名單嗎?那些錢莊餘孽打折扣將銀票賣給了那幾家人,我看名單上有他們的名字。
你直接跟他們挑明白後,照他們原本競拍的價,加碼三成。
不願意的不強求,讓黑冰台的番子去找他們聊聊國法就是。”
賈芸麵色微變,點頭應道:“好……三叔,您喝多了,要不先回去歇著吧?”
賈環擺擺手,又看向一旁。
見賈蘭一張臉已經變成了猴子臉,他無奈道:“差不多行了,都是當叔叔的。
蘭哥兒都收房裡人了,好歹給他留些體麵……”
“哈哈哈!”
眾人一陣誇張大笑,不過到底放開了賈蘭,又一陣口誅筆伐。
無非是“叔叔我都還沒收房裡人,你小子毛沒長齊就收了”雲雲……
賈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賈環哈哈一笑,不再理會。
就見李鐘走過來問好,賈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將他引見給牛奔等人:“這位是華亭李家的李鐘。
雖是商賈出身,但頗有見地,能為不俗。
最難得的是,他還有一手好武功!
武道八品,怎麼樣?”
商賈見地什麼的,牛奔等人不關心,看在賈環的麵子上,不過點點頭。
可武道八品,就太了不得了。
一時間,一夥子衙內紛紛笑著與李鐘打起招呼來,還有約.炮……不,約架的……
賈環看著李鐘有些招架不住了,嗬嗬笑著將他拉出來,大聲道:“日後你就算是我寧國門人了,若是哪天到了兄長們的地盤,一定彆忘了去請安,有了難處,也彆不好意思張口……”
秦風等人頓時笑罵不已,說最後一句才是賈環的真目的,居心叵測。
不過話雖如此,卻還是都對李鐘道,日後有事,儘管上門。
李鐘感激不儘,一一做禮,而後本分退下。
再看看滿樓人的目光,臉上重新掛上和煦的笑臉。
二樓那些衙內公子們,還有三樓一些龍子龍孫們,此刻卻都有些牙疼。
這他娘的哪裡是肉豬,分明是批了好幾層金甲的林中野豬啊!
儘管都心有不甘,可看著樓下一把將匆匆跟下樓的五皇子推了個大跟頭的賈環,他們還是收起了殺豬暴富的心思……
……
六和酒樓外,賈環與牛奔溫博等人久久擁抱,然後一一告彆。
牛奔、溫博、秦風等人上馬後,眼圈又都微微見紅。
緊緊看著賈環,甚至不願眨眼。
這一幕,讓酒樓門口擁擠的人群,都受到了些感染……
賈環也受不得這樣,回視著眾人,再次一一點頭,強笑道:“保重,都保重!”
然後上前,拍向每個人的馬屁股。
拖下去,怕是能耽擱一天。
“奔哥,保重!”
“啪!”
牛奔坐馬被擊受驚,儘管牛奔死死拉住喝罵,可戰馬依舊向前奔去。
“博哥,保重!”
“環哥兒,你敢……”
“啪!”
在溫博厲喝聲中,賈環打的他戰馬狂奔,奔向遠方……
“風哥,保重!”
“啪!”
“道哥,保重!”
“啪!”
“葉哥,保重!”
……
一柱香後,看著酒樓門前空空如也的街道,賈環雙手環於嘴前,仰頭大喊一聲:“你們都要……保重啊!!!”
淚如雨下。
這一刻,無數人看著賈環落寞孤寂的背影,心中歎息。
而西市上的百姓們,也奇怪畏懼的看著一個個一身酒氣的貴公子,淚流滿麵的打馬狂奔,奔向四麵八方……
多情自古傷離彆,更哪堪、冷落清秋節。
……
賈環來時,是騎馬而來。
回去時,卻不能再騎馬了。
因為他醉了……
說來有趣,若心裡無事,今天這些酒,賈環就是一個人全都喝儘,也不會醉。
但心中若有事,隻喝一壇酒,他也能醉倒。
送走了牛奔等人後,他便醉倒了。
好在韓大早就派人取來了黑雲車,將他送上馬車後,數十寧國鐵騎護衛,緩緩駛向居德坊。
看著披掛俱全,弓箭齊備的寧國鐵騎嚴密護衛著黑雲車遠去,那些來自大秦各省的豪富們,才算是開了眼。
若論氣派體麵,他們各家也蓄養了不知多少家仆。
出門時,身後跟著一二百人的都有。
可他們的家仆,最多也隻敢舉著一根木棍耀武揚威。
誰敢舉跟鐵棒,都會惹來麻煩和提防。
而像寧國親兵這樣森嚴威風的騎兵,更是想都不敢想。
富與貴,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彆。
今日,不光那些王孫公子們被數十上百萬兩的銀子開了眼,這些富商們,也被神京最頂級衙內的氣派,開了眼。
不管有沒有拍到方子,都不虛此行!
……
西市,四海酒樓。
方衝從小二手中掌櫃的手中接過一張紙條,看了眼上麵的字跡後,瞳孔猛然收縮了下,然後抬頭,給出一塊銀子,差不離有十兩重。
掌櫃的見之麵色大喜,接過後千恩萬謝,然後躬身告退。
掌櫃的離去後,方衝將紙條傳給酒桌旁的其他幾人。
除了李武漠不關心外,傅安、葉楚還有一年紀大些的年輕人,都麵色驚駭。
一千三百八十萬兩!
這是他們做夢都沒想過的巨大財富,卻被他們的敵人,輕而易舉的創造了出來……
方衝細眼中陰沉的目光掃過眾人臉色後,沉聲道:“大家不必擔心,越是如此,賈環距離軍方也就越遠!
他有這般斂財之能,若是再掌軍權,這天下到底姓甚?”
傅安連連點頭,道:“沒錯,衝哥兒說的極是。任誰也不會放心他,嘿嘿,這回,他怕是更加讓那位忌憚了!”
葉楚麵色相比當初,也陰沉了許多,見不到一絲笑意,他冷冷道:“忌憚歸忌憚,過些日子,照樣大用。以賈賊的聖眷,這點事算什麼?
總比我們強。”
此言一出,整個廂房內的氣溫都低了好些。
傅安麵色一滯,方衝的臉色更是陰冷……
就算是傻子,也該看出目前的大局如何了。
從武威侯秦梁回京獻俘祭天,晉國公,拜太尉,一係列的動靜。
無不彰顯出隆正帝對軍中的布局手段。
他用的是陽謀,以榮國力量,對榮國力量!
除卻榮國一脈之外的,要麼徹底投靠效忠於他,成為他手中的刀,譬如嶽鐘琪。
要麼漸漸消失於人們視野中,譬如,他們……
這就是大勢,是除卻他們外,其他各方達成的大勢。
也是除了他們外,幾乎所有人都得益的大勢。
隻是,即使方衝等人明知道被冷落了,被拋棄了,他們又能怎麼辦?
在大勢之下,他們根本無能為力!
念及此,眾人無不麵色晦暗。
他們知道,好些武勳將門,都在抱怨宮裡對賈環太過苛刻,總是打壓他,為賈環抱不平。
賈環委屈,那他們呢?
尤其是方衝,想他父親堂堂國朝一等義武侯,當朝太尉,為贏秦皇家立下多少功勳?
若非功勳彪炳,縱然太上皇,也無法將他送上太尉寶座。
然而,這樣一個國朝功臣,竟被一道糊塗旨意哄去和逆賊拚命!
隆正帝分明知道那是圈套啊,還是他和賈環一起挖的巨坑!
就那樣讓一個國朝太尉往裡填坑……
然後,其父舍命保護一個假身,現在生不如死的癱瘓在床……
起初宮裡還十天半個月問下太醫,方南天的狀況。
到如今,卻早已不聞不問多時……
這倒也罷了,若是宮裡能念其父之功勳忠義,厚待於他,也好。
可是,隆正帝卻每每高喊口號,說要重用於他,要大力扶持他來與賈環抗衡。
若真能如此,方衝未必不能接受。
真得帝王助力,恢複義武侯威嚴,他也能淡忘坑爹之恨。
結果……
那位又坑了他……
賈環也算冤?
他飛揚跋扈,肆意妄為,親王世子說打就打,一代文宗說殺就殺,連當朝太尉都被他斬了!
這樣的罪過,也算冤?
賈環不過是在天牢裡溜達了一圈,就這樣,那些榮國一脈的武勳將門們,還整日裡為他鳴不平。
連宮裡似乎都覺得對賈環不公正,娶個平妻,帝後竟親自駕臨,當賈環的高堂父母。
嗬嗬……
真真是君恩隆厚,亙古未有。
可是,可有人想過,他方家的功績?
可有人想過,方家的冤屈?
可有人想過,他方衝的冤屈?!
大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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