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房內,除了隆正帝和贏祥外,其他人都怔怔的看著賈環,目光豔羨。.
從這一刻起,大秦權勢滔天的頂級大佬,就又多了一位。
想想他們,走到這一步,站在這間上書房內,用了多少年。
而這一位,又用了多少年?
他隻是和皇帝乾了一架……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銀行策略定下,朝廷缺銀的問題也將很快解決。
那麼,其他的,都將不會是問題。
張廷玉深信,隻要度過今年最艱難的一年,到了明年,國朝形勢隻會越來越好。
對銀行的依賴,也會越來越少。
說到底,銀行不過是一個類似於內務府,斂財的機構。
隻是以前是賈環一個人帶著幾家勳貴發大財,如今,卻是帶著天家,帶著大部分既得利益集團一起賺銀子。
對於軍權,賈環依舊隻是影響,也隻能是影響,而且,不會獲得比現在更大的影響……
對於政事,他就更不可能插手。
因為,他張廷玉,一定會死死防備住賈環伸向朝堂的手。
待李光地老相爺駕鶴歸西後,朝堂上將再無賈家援手。
安心做一個受用富貴的權貴紈絝吧,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張廷玉眼睛閃爍,眼神又看向禦案後的隆正帝。
卻看到隆正帝也正在看他,細眸中,閃爍著與他一樣的目光……
……
“敢問寧侯,這銀行股份,如何發賣?畢竟,這是一全新不同之事物。當然,下官不是在懷疑寧侯,寧侯陶朱之術,世人皆知。隻是……”
張廷玉還是不大信,賈環僅憑一張嘴,空口白牙,就能套現幾千萬兩銀子。
他心裡總覺得憋屈,也覺得夢幻……
覺得憋屈和夢幻的何止張廷玉一人,一億兩白銀的衝擊,讓每個人心裡都不踏實。
聽張廷玉發問,其他人也都看向賈環。
賈環笑道:“過半個月,等我度完蜜月,會先召開一次玻璃方子拍賣會。
到時候,大秦五湖四海的巨賈,都將雲集都中。
畢竟,玻璃的暴利,讓他們每個人都眼紅。
這些巨賈能成為大富之家,就必然有一定的獨到之處。
除了官商勾結起家的外,能看出銀行妙處的,必不會在少數。
其實先拍賣玻璃方子都隻是為了將人儘快吸引到都中罷了,不然,那些人隻看到銀行股東裡有天家內務府,有宗室,有我們這些武勳將門,傻子才會視而不見呢。”
“蜜月?什麼蜜月?”
隆正帝忽然問道。
賈環正色道:“陛下,新婚蜜月啊,臣昨兒才成親呢!”
眾人齊齊抽了抽嘴角。
戶部尚書李謙忽然笑道:“寧侯,不知大秦官員,下官指的是,文臣,可不可以認購銀行股份?”
賈環聞言,覷著眼看他,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計相嗎?
你一月俸祿多少啊?還有存款買銀行股份?
趙師道呢?趙師道哪兒去了?”
“給朕閉嘴!”
隆正帝一腦門子黑線的罵道。
他雖然生性剛烈,最恨貪鄙。
卻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隻要不是主動索賄,平日裡收些冰敬碳敬什麼的,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否則,堂堂一個戶部尚書,官居一品,一月俸祿卻隻有二百兩,迎來送往請幕僚的花費都不夠。
沒有點外快,全家都得吃糠咽菜。
那還如何為國效力?
當然,隆正帝也沒想到,李謙家居然富庶到,可以認購一千兩銀子一分的銀行股的地步,還不知要買多少……
罵完賈環後,他眼神狐疑的看向這位掌管國庫的計相。
該不會是監守自盜吧?
李謙心裡已經在問候賈家十八代祖宗了,被隆正帝看的滿腦門子冷汗,忙解釋道:“陛下,臣隻是以為,文臣亦是大秦天下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不管百官能否買的起,至少名分上,不好將他們排除於外……”
隆正帝聞言,“嗯”了聲,道:“言之有理。”說罷,又看向賈環,眼神警告。
說實話,雖然恨不得舉起鍘刀,將一乾貪官汙吏斬儘殺絕。
可隆正帝心裡未嘗沒有和文官一脈打好交道,處好關係的心思。
這就是一種無奈而又悲哀的現狀。
大秦的天下,畢竟還是要靠文官去治理。
百年之後,為他上廟號,修史書的人,也是天下文官。
所以,隆正帝一直在考慮著,清理完吏治後,與文官和解的事……
這個時候,他卻不想看到斷人財路的事出現,進一步激化天家和文官係統的矛盾。
對皇帝而言,勳貴和文官之間,也需要一種平衡。
賈環咧嘴一笑,懶洋洋道:“文官當然也可以買,銀行股多好?又可以把小金庫裡的銀子洗白,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傳諸子孫!”
李謙聞言,一腦門子冷汗,訕訕笑道:“寧侯說笑了,寧侯說笑了。”
賈環嗤笑了聲,不過在隆正帝刀子一樣的眼神下,還是沒有繼續紮心……
“寧侯,下官還有幾個關於銀行的問題,想向寧侯討教,望寧侯指點迷津。”
張廷玉鍥而不舍的問道,姿態很低。
賈環卻搖頭道:“張相,我不會乾涉朝政的運轉,而銀行如何運作,也與你無關。
戶部如果也想辦銀行,等大秦銀行成立後,你自可觀摩。
但現在,我卻不會將秘訣告訴你。
這是經濟之道。
至於你擔心的那一千萬兩借款,大可不必擔心。
武勳將門內部認購,就足以貸給你了,利錢便宜,六厘。
一萬兩,一年例錢六百兩。
一千萬兩,一年例錢不過六十萬兩……”
見隆正帝又在瞪他,似乎在心疼那六十萬兩,賈環的聲音驟然提高,對張廷玉吆喝道:“滿天下打聽打聽,啊,有哪個錢莊會貸六厘的利!
去掉火耗虧空,去掉人工月錢,我他麼是在做賠本兒的買賣啊!
咱都彆忒黑心了,總要給人一條活路不是?
打聽打聽,哪他娘的有六厘的……”
“賈環!”
贏祥古怪著一張臉,想笑又不能笑的憋著,喝道:“這是什麼地方?也是讓你罵街的?”
“瞧你那副德性!一張商賈市澮的嘴臉!”
隆正帝刻薄譏諷道。
賈環好笑道:“陛下,您這是河還沒過,就想著拆橋呢。沒我這小商賈,您這會兒子,怕不得又要和張相他們商議怎樣刮地皮吧?”
“放你娘的屁!”
隆正帝也是火爆脾氣,被賈環說的痛腳,登時炸了,反正滿上書房都是潛邸舊人,不怕被人說他有失帝儀。
不過,張廷玉等人還是紛紛目瞪口呆……
“他們欠朝廷銀子,一個個吃的膀大腰圓,生活奢靡,比朕還會受用。朝廷缺銀,還不能問他們要賬?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隆正帝憤怒道。
“陛下……”
賈環摸了下鼻子,看著隆正帝鬱悶道:“臣昨兒才成親,正是大喜的日子呢,您咋老衝我發火?”
隆正帝:“……”
賈環又嘿嘿笑道:“陛下,您是天子,當胸懷天下,彆扣扣索索的小家子氣……”
見隆正帝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拉了下來,黑成鍋底,賈環忙道:“臣這絕不是在嘲笑您,是在勸諫您,得學會花銀子!
天家在銀行股份中占三成,這是多大的份額?
您要隻想著節儉,不想著花銀子,用不了二十年,天下一半的銀子都到您內務府內庫中藏著去了。
市麵上沒了那麼多銀子流通,立刻就是銀貴物賤的下場,老百姓的日子就慘嘍!”
隆正帝聞言,麵色古怪道:“那依你的意思,朕該大興土木,奢靡無度?”
在史書上,這是標準的昏君做派……
賈環笑道:“您不願也成啊,您可以把銀子都用來做基建,就是修路鋪橋。
天下那樣大,除了有數的幾座雄城外,路都是泥窪難行的泥濘壞路。
也彆在豐收之年修路,偏在不幸遇到災年時,您就拿出大票的銀子來,雇傭流民,或大修水利,或鋪路架橋!
嘿!不是臣忽悠您,隻要遇到兩次災年,您這麼回來做兩回……
您,甚至是整個贏秦天家的名聲,將流傳千古。
大秦的江山,也將基業永固!
您也會一改在民間的臭名聲,成為萬家生佛!”
隆正帝原本激動的霍然起身,麵色潮紅,眼眸波動。
可聽到最後,臉色又登時鐵青,獰笑道:“你個小王八羔子,朕的名聲再臭,能有你臭?
什麼話都敢說,真當朕打不了你板子?
還有臉子說朕,自己去外麵打聽打聽,你賈環的名聲,比臭狗屎還臭!”
“噗!”
“哈哈哈哈!”
贏祥雖明知不是該笑的時候,可還是著實忍不住,頂著隆正帝刀子一樣的眼神,噴笑出聲。
還彆說,論起臭名聲來,這一對君臣倆,真真是半斤八兩,不分勝負。
……
相較於紫宸上書房的熱鬨,寧國府今日也熱鬨之極。
賈環走後,林黛玉和紫鵑用過早飯,就一起去西暖閣串門兒。
紫鵑本來不想去,可林黛玉卻覺得,做了好事,不能不讓人知道……
女孩子之間的交往,天生就帶一層麵紗。
哪怕恨不得互相捅刀子,可當麵也親熱的比親姊妹還親。
誰也怠慢一點,笑的不夠燦爛,就說明功力不夠,落了下風。
當然,林黛玉和史湘雲兩人肯定不會恨不得捅對方刀子,但心裡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然而,卻不影響麵上的親切。
被史湘雲迎進了內間,見她頭還沒盤,似是剛剛起來,林黛玉滿意的點點頭……
繼而,林黛玉誇讚了史湘雲氣色極好,然後風輕雲淡的說,清早她打發賈環一定要到湘雲這裡來,不知來了沒有……
嗬嗬噠!
往窗角瞟了眼後,史湘雲謝過林黛玉的好意,也誇讚了林黛玉發型有型,然後亦風輕雲淡的說,昨夜她打發賈環一定要到林姐姐那裡去,不知去了沒……
紫鵑和翠縷在旁邊聽的都牙齒發麻……
好在,這種局麵被人打破了。
小吉祥和香菱兩人進屋,說要給兩位新夫人磕頭敬茶。
香菱明顯是被忽悠威脅的,不過她聽小吉祥的。
林黛玉和史湘雲就怔怔的看著小吉祥先把茶盤放在地上,然後撅起小屁股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香菱有樣學樣。
最後小吉祥和香菱一起給呆呆的林黛玉和史湘雲敬茶:“給奶奶敬茶!”
“姑娘快接了!”
見林黛玉和史湘雲都被這突然襲擊給擊懵了,紫鵑和翠縷都忙給自己主子提醒。
總讓妾室跪著,獻茶也不接,會讓人說好妒。
好妒,是婦德的大忌。
這個名聲可背不得。
林黛玉和史湘雲也反應過來,忙接了小吉祥和香菱的茶,一人喝了口。
有點涼……
“小吉祥子!”
林黛玉沒好氣的看著笑的跟狐狸似得小吉祥,喚了聲。
“誒!”
小吉祥重重點點頭,脆脆的應了聲,然後賠笑道:“奶奶要我立規矩嗎……哎喲!”
話沒說完,耳朵就失陷,落入了林黛玉手中。
林黛玉咬碎銀牙,恨道:“小蹄子,一大早來捉弄我?沒地兒耍了是不是?”
小吉祥小臉巴巴道:“好奶奶,我這不是來給奶奶獻茶來了嗎?我是真心的!不信,你問香菱!”
一旁處,香菱也被史湘雲抱著揉啊揉……
經過賈環的啟蒙,史湘雲似乎有了攻的趨勢,她和賈環在一起都敢打一波反攻,被鎮壓,再反攻……
可憐香菱,傻乎乎的被湘雲撈住,一個勁的揉捏。
不過到底仗義,聽到小吉祥的話後,連連點頭。
林黛玉氣笑道:“香菱這妮子整日裡迷迷糊糊的,被你哄成傻子了,還不都聽你的?當我不知道,妾室才能給太太獻茶,你還沒成房裡人呢,獻哪門子的茶?
說說,這是在給哪個在挖坑呢?”
林黛玉這麼一說,史湘雲一個激靈,頓時反應過來,修眉豎起,看向小吉祥,眼神不善。
小吉祥真沒想到林黛玉這麼精明,竟然識破了她的詭計,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矢口否認道:“奶奶,我這不是盼著您在三爺麵前說說好話,讓他早些收了我和香菱嘛!”
“還敢扯謊!”
林黛玉喝了聲,不過看她模樣可憐,到底心軟,鬆了手,沒好氣道:“你三爺護你跟護心窩子似得,老太太管不得你們。滿園子就你和香菱兩個瘋跑,活的比誰都快活,還用我來幫你說情?
小吉祥你聽仔細了,尋日裡胡鬨也就罷了,我也不理你到處頑皮。
可耍心眼子的事,隻有今日一遭,再沒有第二回,聽明白了?”
小吉祥真有些怕了,小聲道:“奶奶……”
“還按以前的叫法叫就是。”
林黛玉理了理小吉祥有些淩亂的衣裳,說道。
小吉祥見之登時放心了,嘿嘿一笑,道:“姑娘,我明白了。
姑娘,我真沒想使壞,就是……就是想捉弄一下……嘿嘿!”
又連忙保證道:“我最知道三爺哩!他雖然寵我,眼睛裡卻容不得沙子。我要敢使壞,他要知道了,還不打爛我的屁股!”
林黛玉好笑道:“你知道就好!”
小吉祥見擺平了林黛玉,可一旁史湘雲的臉色卻依舊不好看,眼睛滴溜溜的不知該如何補救。
林黛玉知賈環最心疼她,也不願第一天就讓她和史湘雲對上,便道:“行了,自去耍子去吧。不需你立規矩!”
小吉祥聞言大喜,忙給林黛玉咧嘴一笑,帶著香菱就跑。
史湘雲忍了好久,皺眉道:“這就寬縱了她?真真是愈發沒規矩了!你不說,我還想不到,她竟給寶姐姐使壞……
好大的膽子!”
還沒當上妾室的小吉祥都給林黛玉和史湘雲敬茶,那薛寶釵這有名分的妾室,甚至還有公孫羽、董明月、白荷她們,是不是也要來磕頭敬茶?
公孫羽、董明月她們也就罷了,敬茶也隻是一個麵子活。
林黛玉和史湘雲都不是猖狂的人,不會端著太太的架子,拿捏她們。
甚至她二人對公孫羽都很親近,心裡也敬著。
哪怕敬茶,心裡也不會有芥蒂。
可薛寶釵不同……
倒不是說薛寶釵身份更高一層,關鍵是……
往日裡,薛寶釵便是她二人的姐姐,以姊妹相稱。
三人極親密。
薛寶釵也很照顧她二人。
這會兒子要讓她來磕頭敬茶,彆說薛寶釵自己心裡怎麼想。
林黛玉和史湘雲兩人心裡都過意不去。
彆看林黛玉素日裡愛刺薛寶釵兩句,但那完全是兩回事。
論心底柔軟善良,再莫有誰強過林黛玉。
她是真真的刀子嘴豆腐心。
林史二人本打算,三天回門後,就搬回大觀園住,和從前一樣玩樂。
住的太近,真不是好事,早晚起磕碰。
同時,也不用薛寶釵和公孫羽她們來敬茶,不求這個虛名,賈環也不大喜歡。
誰知,卻被小吉祥頑皮一鬨,給打亂了。
因此史湘雲心裡很有意見。
林黛玉卻勸道:“雲兒,你快莫同小吉祥一般見識。那丫頭讓環兒慣的頑劣的緊,但若說心裡有壞心,卻是不會的。
她平日裡就愛去你那裡耍,你還不知她是什麼樣的人?”
史湘雲聞言,臉色好看了些,道:“倒也是,她就是愛頑。不過也是小氣的,當年寶姐姐見她頑皮的太不像,不過說了她兩回,給了她兩次臉子看,她就記在心裡。”
林黛玉笑道:“不過是心思簡單罷了,做事不想著後果。有環兒護著,更有姨娘護著,也就三丫頭能收拾她,其她人卻不好動她呢。不然環兒那裡不說什麼,姨娘心裡也不好。
你若真想教訓她,去尋三丫頭告狀就是。”
史湘雲聞言,笑道:“我並不是非要收拾她……罷了,隻盼她再沒下次。隻是,寶姐姐那裡怎麼辦?”
林黛玉眼睛轉了轉,道:“不給她這個機會就是……”
“姑娘,寶姑娘來瞧你們啦!”
兩人話沒說完,就聽到剛送小吉祥出去的紫鵑,在外麵廊下高聲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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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