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瀟湘館,踩著石甬小道和竹林林蔭,賈環與錢娥寧前往秋爽齋。
過了翠煙橋,又走過花陰小徑,再過了滴翠亭,就到了秋爽齋。
一路上,錢娥寧直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看了。
映著晚霞的大觀園景色,連她年下時看過的年畫兒都比不上。
“寧兒姐姐不用慌著看,以後多的是看景兒的地方,自己家裡嘛……”
見錢娥寧緩緩的走著,眼睛在園子的山水景色上流連忘返,賈環嗬嗬笑道。
錢娥寧聞言,俏臉一紅,道:“我……我想看看,在哪兒搭個鴿子窩……”
“哈哈!”
賈環聞言一笑,道:“乾脆明天派人把你養在牧場的鴿子窩給取來,你看放哪兒好就放哪兒吧。”
錢娥寧聞言先是一喜,不過隨即又搖搖頭,道:“那些鴿子爺爺要帶走,不然他們去了西域,就不能給我送信了……”
賈環聞言眉尖一挑,道:“信鴿?”
錢娥寧點點頭,看著賈環道:“是信鴿,公子……”
賈環又笑著問道:“你會養信鴿?”
錢娥寧點點頭,正要說話,忽然,她聽到頭上空傳來一陣呼哨聲,麵色一喜,抬頭看去,就見一群白色鴿子在天空晚霞中翩翩飛舞,圍繞著大觀園上空盤旋。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還有兩隻鴿子,與鴿子群飛了一會兒後,就悄然離隊,飛向了東邊……
錢娥寧喜道:“公子,原來你也養了信鴿!”
賈環眼睛微眯,看著飛走了兩隻鴿子,嗬嗬笑道:“是啊,我們這裡也有人養了信鴿呢。不過……
寧兒姐姐,你可不可以裝作不知道……”
錢娥寧性子雖然善良,但並非無知之人,她生在那個朝不保夕的環境,耳濡目染中,又多是算計,如何不明白這裡麵肯定有故事?
她抿著嘴,看著賈環,道:“少主若是需要,我可以幫少主拐下那幾隻鴿子!”
賈環聞言,目光從那兩隻還未飛出寧國府範圍,就陡然落下的鴿子身上收回,又淡淡的瞥了眼北園方向後,看著錢娥寧笑道:“寧兒姐姐,你還能拐鴿子?”
錢娥寧有些驕傲道:“養幾隻翻翻就行了!”
“翻翻?”
賈環聞言好奇問道。
錢娥寧道:“就是那樣的……”說著,她指了指天空上那一群不斷盤旋的鴿子。
其中一隻,飛著飛著,就會淩空翻個跟頭……
賈環笑道:“倒也貼切……可這不也有翻翻嗎?你再養的話,人家也有啊。”
錢娥寧撇撇嘴,道:“這沒養好,瞧飛的笨的,這是二鼻子……我養的能連翻八.九個,還是花翻!
這個隻能叫亂甩,笨著呢!
母鴿子看了我養的翻翻後,就會跟著它飛,不會再跟這個笨的了!”
賈環聞言,哈哈笑道:“翻翻都是公鴿子?靠表演吸引母鴿子?”
錢娥寧俏臉有些紅了,點點頭,道:“公子,雀兒都是這樣的呢……”
賈環道:“那好,趕明兒你養出翻翻來,幫我把這些鴿子都收編了!對了,信鴿是不是要專門去買?”
錢娥寧猶豫了下,搖搖頭,咬牙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鴿子卵,道:“今日正巧給白白挪窩兒,我收了它幾隻蛋……把它們孵出來就好。”
賈環想了想,輕聲道:“那……你這樣也可以和西域聯係嗎?”
錢娥寧看了賈環一眼後,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按理說可以,不過……西行數千裡,一路上有太多大鳥兒,都會抓鴿子吃,而且路上要是遇到大風大雨天,鴿子也回不來了。
除非,一次多放幾隻。
但也說不好……”
賈環笑道:“那就多養幾隻,養一大群,防備著被老鷹叼了去……
好了,鴿子的事寧兒姐姐你自己做主就好,需要什麼,隻管打發人來跟三姐姐要,不要客氣。
我會跟她說,你是幫我養的信鴿……
走吧,秋爽齋到了。
也不知三姐姐回來了沒……”
過了蜂腰橋,兩人先上了一座亭。
倒也不算亭,因為遠比亭軒要寬綽。
竟是一間小廈。
但又因四麵出廊,沒有封閉,又流角飛簷,臨著沁芳溪,所以也不能叫小廈。
南向入口處的廊簷下竟掛著兩塊匾。
一書“桐剪秋風”。
另一則書“曉翠堂”。
見錢娥寧有些納悶兒的抬頭看著雙匾,賈環笑著解釋道:“上麵那一塊,是貴妃省親的時候題的,不過,她也沒讓把原本的匾摘去,所以家裡有的地方,都是雙匾。”
錢娥寧“哦”了聲,卻沒怎麼感覺厲害。
她原本的家裡,就對贏秦皇家的人都不怎麼感冒。
懂事習武時的誓言,大都和屠龍有關……
賈環領著錢娥寧過了曉翠堂後,順著西邊的抄手遊廊,就來到了秋爽齋。
走到庭院裡,入目處,是長的正盛的芭蕉樹和梧桐。
素淨的青石板院地一塵不染。
一隻淡藍色的暹羅貓,優雅的在院中邁著步子,看到賈環兩人進來,也隻是輕輕的一瞥,又自顧在芭蕉葉下散起步……
錢娥寧畢竟是女孩子,見到這等奇特顏色,優雅的貓,哪有不喜歡的?
她上前一步,就想去抱。
不過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麵露猶豫之色……
賈環道:“喜歡這貓兒?去抱抱也可以的。咱們都是江湖兒女,不要太拘小節……”
錢娥寧聞言臉色一紅,輕輕一笑,然後搖頭道:“不是,我是怕它會吃了我的鴿子蛋。”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還沒說話,就見從側麵廂房裡走出一丫鬟,看到他後臉上頓時笑成了花兒……
“三爺來啦!”
賈環點點頭,道:“翠墨,三姐姐不在麼?”
翠墨笑的燦爛,道:“我們姑娘去大奶奶那裡議事去了,三爺,您裡麵坐,我給您斟了茶,就去叫人去!
侍書也一起去了,不然讓她服侍您……”
賈環笑道:“我自己會倒茶,你自去喊人就是。
你就跟三姐姐說,家裡來了緊要的親戚,要勞她回來安排。”
翠墨聞言,瞧了眼有些拘謹的錢娥寧,又看了看賈環……
賈環笑罵道:“這是什麼眼神,還不快去!”
翠墨聞言,不敢耽擱,賠笑了聲後,連忙去了。
翠墨走後,賈環對錢娥寧道:“寧兒姐姐,家裡的姊妹都會配兩個丫鬟,倒不隻是為了服侍,還可以作伴,說說體己話……
要不然,這麼大的院子,一個人住,也怪空的。”
錢娥寧“哦”了聲,就跟著賈環進了正房。
秋爽齋的屋子與瀟湘館不同。
瀟湘館小小的三間屋子,也被隔開,分了外間和裡屋。
臥房是臥房,書房是書房,客廳是客廳。
但秋爽齋不同,和瀟湘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原本三大間正房,竟沒有隔斷。
臥房、書房、客廳合在了一起。
進門後,錢娥寧第一感覺就是大。
入目處隻見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
案上散落有序的堆著一些書法字帖,並數十方寶硯。
又有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卻又極有法度,絲毫不見淩亂。
錢娥寧心中驚歎出奇。
本就與她想象中的大家閨秀的閨房不同,再看這幅大氣之極的氣派,更讓她讚歎!
原來,大家子裡的姑娘們,書房裡竟都是這樣的。
之前那位神仙一樣的林姑娘的屋子裡,便有幾多書筆。
如今這位還未蒙麵的三姑娘,房裡的筆墨竟還要多一些。
東邊向裡是賈探春的臥房,設著臥榻拔步床,上懸著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紗帳。
賈環不好往裡去,就招呼錢娥寧往西邊裡去坐。
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北宋米襄陽的《煙雨圖》。
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中唐顏魯公的墨跡,是真跡。
這是賈探春生日時,賈環為她尋到的禮物……
其聯雲:
煙霞閒骨格,
泉石野生涯。
牆邊案子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官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
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槌。
擺設之奢華倒也罷了,其中透出的大氣,讓錢娥寧心中不住稱讚。
賈環卻笑道:“寧兒姐姐,你若想裝扮自己的屋子,可彆照這樣裝。
看著清爽,可也累人,一點都不能亂。
不然,感覺一下就不對了。
你想想,要是我吃半個西瓜,懶得收拾,就丟在桌子上……
或者啃半個蘋果,一不留神掉在地上,一時生氣懶得撿……
再或者早上起來不想疊被子……
彆人進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這些東西。
對不對?”
“噗嗤!”
錢娥寧聞言,噴笑了聲,又連忙用手捂住嘴。
江湖兒女,到底不拘小節。
平日裡又沒個人教她那些子規矩。
她自然不會用繡帕去掩口……
賈環見之嗬嗬一笑,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蘋果,道:“寧兒姐姐,你猜我幾口能吃完?”
錢娥寧抿嘴笑道:“不知道……”
賈環無聊,道:“猜猜,猜猜嘛!”
錢娥寧看了看賈環故意縮成“櫻桃小口”的嘴巴,忍不住咯咯笑道:“四口!”
賈環聞言,得意起來,笑著張開老大的嘴,隻用了三口,連果核都一起塞進了嘴裡……
然後在錢娥寧羞笑中,拿袖口擦了擦嘴角……
“呃……”
錢娥寧惡心的笑不出了。
她不好意思問賈環,怎麼不用手帕擦。
賈環看著她笑道:“我最不喜那些規矩,沒人管著的時候,就懶得學那些禮數。寧兒姐姐不知,這公門侯府看起來氣派體麵,可裡麵一些規矩俗禮著實惹人厭。”
錢娥寧弱弱的道:“公子,小家小戶,也不用袖角擦嘴的……”
賈環哈哈笑道:“這我知道……其實這倒也罷了,可還有些規矩,讓人看起來著實彆扭。”
錢娥寧奇道:“什麼規矩?”
賈環道:“比如說,笑不露齒……”
錢娥寧忙道:“這我也知道,行不搖頭、站不倚門、坐不露膝、笑不露齒。”
賈環聞言一怔,眼睛眨了眨,前麵三句他還真沒聽過……
不過這會兒可不能露怯,忙點點頭,鄭重其事道:“對對對,就是這些規矩……尤其是這個笑不露齒,讓人連笑也不能好好笑。
一笑,就得用繡帕掩住口,多彆扭!”
錢娥寧先是一笑,剛想用手去掩口,卻忽地一怔……
她本是惠外秀中的女孩子,聰慧非常,這會子,哪裡有聽不出賈環言中之意的?
她又和那些小家子氣的敏感女孩不同,當然理解,賈環這番話是好意。
女兒家最懂女兒家的眼神,之前翠墨打量她的目光,雖然沒有鄙賤之意,可對她這一身不合身的衣裳,卻也納悶詫異的緊。
若是再沒了規矩……
錢娥寧知道,高門貴府,是最講禮的。
她可不願憑白讓人笑了去。
想了想,她悄悄從袖兜裡取出她自己的帕子。
雖然不是繡帕,隻是一塊細麻布織的帕子,可總比手強……
感激的對賈環笑了笑,賈環笑的卻更開心。
幸好,不是王瑜晴那樣的姑娘……
正想說話,就聽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錢娥寧忙站起來,看向堂門前。
隻見當先進來一姑娘,身著一身瑰紅色裙裳,頭戴金釵,生的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麵,俊眼修眉。
模樣雖然比之前那位瀟湘館中的神仙姑娘略輸一籌,可眉眼間,卻極有神采!
天生一股精氣神,爽利乾練。
看起來,竟像比她這個習過武的還利落。
“環兒,這位姑娘是……”
錢娥寧打量賈探春時,賈探春也在打量著她。
隻看了兩眼,賈探春就放下心去。
看起來性子雖然也柔弱了些,可眉眼間卻沒有那股矯揉造作氣。
和賈迎春有些像,但又多了分韌性和主張。
她見之喜歡,臉上帶起笑容,看著賈環問道。
賈環正色道:“三姐,這位姐姐名喚錢娥寧,是……
她的祖父、父親還有叔伯兄弟們,都在為我賈家做事。
出生入死許多年了,如今還在為我做大事……
因為要去的地方太過遙遠,所以就托付了寧兒姐姐於我。
我是保證過的,要對她和對你們一樣,都當親姐對待。
剛回城,天有些晚了,明兒再去拜會老太太。
你先打發人收拾出來一座小樓,打發上兩個利落本分的丫鬟,一應月例供奉都和家裡姊妹們一樣。”
賈探春聞言,輕輕吸了口氣,再看向有些拘謹的錢娥寧,目光中多了幾分尊敬。
她點點頭,對身後的侍書道:“去喊林之孝的速速來一趟。”
侍書不敢大意,看了錢娥寧一眼後,忙出門小跑而去。
等侍書出去後,賈探春臉上又帶起笑容,走進西向,對錢娥寧笑道:“寧兒姐姐有什麼喜歡的,不拘是吃的喝的還是穿的,一定要告訴我,我好使人準備,萬萬不好客套生分,那就外道了。
我本是管園子裡這些事的,三弟將這個差事托付給了我,我就要管好你們每個人的事,若不然,就是我的失職。
還請寧兒姐姐幫我……”
錢娥寧聞言,忙道:“不敢……”可看著賈探春極真誠的眼神,猶豫了下,又道:“也沒甚彆的想要的,就是……就是……”
本來擔心在大家小姐麵前說她的愛好讓人嘲笑,可看著賈探春清澈鼓勵的目光,又看了眼笑吟吟的賈環,她小聲道:“我想早點搭好鴿子窩……”
“哈哈哈!”
本來就在同齡女孩子跟前有些氣短,人家都讀書寫字,作詩臨畫。
獨她一個人愛鴿子……
讓錢娥寧有些抬不起頭。
再聽到賈老三的大笑聲,錢娥寧一張臉紅成了火燒雲,低低垂下頭去……
賈探春聽之卻喜歡的緊,心裡對錢娥寧的評價又高了一重。
因為錢娥寧沒有因為賈府滿眼望去的富貴,而改變了自己的喜好……
她極看重彆人這點。
因此,賈探春修眉挑起,有神的眼睛瞪向賈環,警告著。
如今,敢瞪賈環的人,真的不多了……
賈環也不在意,嗬嗬笑道:“三姐,寧兒姐姐會育養信鴿,這個對我很重要。
家裡正要開發西域,來往幾千裡,若是隻用快馬傳信的話,耗損太大,而且時間太久。
我原正琢磨著這個難題,不想正好遇到了寧兒姐姐。
她打小最愛鴿子,極善養信鴿。
她要有什麼需要的,你就打發人去前麵,讓人準備。”
賈探春聞言點點頭,又看向猶自不好意思抬頭的錢娥寧,拉起她的手,笑道:“寧兒姐姐真真好能為,比我們強那麼多!
你放心,明兒保證讓人給你起好鴿子窩……”
錢娥寧這才抬起頭,俏臉依舊有些雲霞,笑道:“謝謝小姐……你們才厲害呢,有那麼多書和字,我就不行,除了會養鴿子外,就會練拳……”
賈探春聞言,嗬嗬笑道:“叫什麼小姐,叫我三丫頭,三姑娘都行。如今隻會讀書識字值當不了什麼,一來本不是姑娘家該做的正經事,二來,還幫不了家裡。
姐姐這樣的正好,既能做自己喜歡的事,還能做大事……”
錢娥寧正想著該怎麼“反駁”,就見外麵走進來一個中年婦人,規規矩矩的給賈環行了禮後,就等候著賈探春吩咐。
錢娥寧心道:想來這就是之前說的那位林之孝家的……
賈探春對林之孝家的道:“林媽媽,這位錢姑娘也是咱家的親戚……提前跟你說一聲,三弟極看重,不比林姐姐和寶姐姐差。
若是有哪個敢像之前那樣,敢怠慢了主子,還敢婆婆嘴傳閒話的,你們自己思量,是老太太的脾氣大,還是三弟的脾氣大……”
此言一出,林之孝家的臉色都變了,悄悄看了眼正麵帶微笑和那位陌生錢姑娘說話的賈環,忙對賈探春賠笑道:“姑娘說笑了,經姑娘一番整治,那起子婆子如今哪裡還敢多嘴?
都是幾輩子的沉人,在老太太、太……二.奶奶麵前都有過體麵,如今卻驕縱的糊塗了心,忘了本分,幾輩子的老臉都丟儘了。
姑娘隻管放心就是,如今再沒有這樣的事了。”
賈探春看著林之孝家的點點頭,道:“林媽媽是二嫂子信重的人,你家姑娘又在寶姐姐跟前當事,以後是幾輩子的富貴……
望林媽媽珍重這緣分,不要為了和那些人的情麵,就想著掩藏幫手,知道她們整日裡賭博耍戲傳閒話也當做不知道。
若再有那樣的事發生,就算你求了二嫂子和寶姐姐來做說客,我也認不得她們。”
林之孝家的聞言,臉色都白了,忙跪下道:“姑娘放心,我一定記住自己的本分!豈會為了她們,壞了自家的前程?”
賈探春道:“我不過白話幾句,媽媽快起來吧。”
林之孝家的聞言,這才起身,目光又小心的看向了後麵……
心道,到底是一個老子娘的胞姊弟。若不然,這三丫頭何來的底氣,連二.奶奶和薛姨娘都不放在眼裡……
賈探春見她臣服了,就不再敲打,吩咐道:“去帶人將後麵閒著的那座秀春閣,就是對著荇葉渚的那座小樓收拾出來,再去大奶奶那裡取了綴錦樓的鑰匙,取一些古董文玩擺好。
錦被、紗帳都要最好的,和家裡姑娘們的等例。
再選兩個伶俐本分的丫鬟和兩個能管住自己嘴的媽媽……”
林之孝家的聞言,連連點頭,應下了後,就快快出去準備了。
一旁處,侍書和翠墨兩人臉上都不敢帶笑意。
賈環卻笑著對錢娥寧道:“寧兒姐姐,瞧瞧,厲害不厲害?”
錢娥寧連連點點頭……
賈探春長呼一口氣後,轉過身來,先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又笑著讓錢娥寧坐下後,對賈環道:“沒法子,隻能借你的威風使使……”
賈環笑道:“老太太怎麼想起折騰她們了?”
賈探春搖搖頭,輕輕一歎,道:“還是因為那位王家表姐,和寶玉哭鬨,說家裡的下人說了些什麼難聽的……正巧寶琴丫頭又帶人走了,寶玉癡病犯了,又摔了次玉……事情鬨的太大,襲人她們也勸不住,隻好請了老太太去。”
賈環手裡顛著一個果子,丟起接下,丟起接下,聽完後,也沒說什麼,隻是道:“那些婆子還敢不聽你的?”
賈探春聞言苦笑一聲,道:“那些人……你也知道,多是從祖宗起就在賈家伺候著了,幾代的舊人。老太太最講情義,我們也不好做的太過……
若不是逼不得已,今兒我也不會使人當場打了三個人的板子,革了三月銀米。
我聽人說,下麵有人給我起了個諢號,叫鎮山太歲。”
賈環聞言,極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來,道:“這江湖諢號不錯,比我當年的還響亮!”
這個話題錢娥寧能插的上話,她奇道:“公子在江湖上還有諢號?”
“噗嗤!”
賈探春聞言失笑道:“有,還有好幾個呢!”
賈環也不害臊,得意的癟癟嘴。
賈探春見狀也不替他兜著了,對錢娥寧道:“都是他當年給自己起的,一個叫‘玉麵小白龍’,還有一個叫‘英俊瀟灑莊莊主’!”
“咯咯咯!”
看著得意洋洋的賈環,錢娥寧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賈環嘴角浮著一抹笑意,對賈探春道:“三姐你也真笨……再有不聽話的,你就更她明說,就說我說的,我那英俊瀟灑莊最近極缺人手,如今買賣越來越大,需要挖坑的苦力就越發不足。
她們要是在園子裡待的嫌太安逸輕鬆沒有挑戰性,可以主動報名去我莊子上體驗一下不同的精彩人生……”
一番話說的,彆說賈探春和錢娥寧,連侍書翠墨兩人,都忍不住笑彎了腰……
她們都替賈探春高興,有了賈環這番話,以後賈探春管的事就容易多了。
見錢娥寧漸漸熟悉了,還能主動和賈探春聊幾句,賈環也就放心了,道:“寧兒姐姐,一會兒,你就和三姐一起去看你的閨樓吧,我不好進去……
還是那句話,在這裡,就是自己家裡,千萬不要外道。
我也不和你客氣,還有些要緊的事要做,就先去忙了。”
錢娥寧聞言,忙站起來,道:“公子你去忙要緊的事吧,我……我沒事。”
賈探春也道:“環兒你自去忙吧,放心就是。”
賈環也不囉嗦,笑了笑後,就大步出了秋爽齋,而後就直接出了大觀園,回了寧國府。
他確實還有要緊的事……
……
夜幕時分,皇城東門景風門忽然開啟。
一輛宮車緩緩駛出。
南宮副將方衝,騎著戰馬,帶著數騎方家親兵護衛在側。
方衝麵色沉靜,獅子一般的細眸微眯著。
眼睛中時有光澤閃現,極為複雜。
有憤怒、有冷漠、有厭惡還有一抹哀傷……
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背後的宮門緩緩關閉,發出一道沉重的摩擦聲。
宮門上方,一道身著銀甲的身影,迎著落日的餘暉,默默的站在那裡。
英俊的麵容上,卻布滿了令人心驚的淚水。
他被淚水模糊的眼睛裡,目光是那樣的痛徹心扉。
看著宮車在“軲轆軲轆”的車輪聲中,一點點遠去,消失在禦街轉角處,少年將軍無聲的張大嘴巴,任憑涕淚橫流……
“靜兒……”
……
PS: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