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汙血(1 / 1)

所謂耳房,本為主屋拐角處,為避免生硬突兀而開出的小屋。

多用作婢女的睡房,或者是雜物儲存間。

這等屋子,內宅婦人興許會偶爾進入,甚至開辟為日間休息的地方。

但貴人爺們兒,卻絕不會輕易進入。

因為不堂堂正正……

然而此刻,忠順王府後院的這座小小耳房內,卻擠入了許多尊貴的大人物。

也幸虧,這間耳房並非真的就是耳房,內中彆有洞天。

否則,還真容不下那麼多人。

隻是,這些大人物們,看著房中的事物,一個個臉色都難看之極。

房間外間,當中放著一個大大的銅盆,僅這銅盆,足有五尺方圓。

而銅盆中,滿滿是散發著濃濃腥味的……血!!

房間內的一隅,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六個赤.裸的丫鬟,每個身上都是全身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死不瞑目的眼睛中,儘是驚恐欲絕之色。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丫鬟身上,並無明顯的傷口。

卻在兩腿之間的私密處,沾滿了血汙和因為驚恐而失禁殘留的汙穢……

不問而知,銅盆裡的臭血,是怎樣來的……

“忠順王,你是朝野聞名的賢王,無人不稱服你一聲德高望重。

但是在你的王府裡,卻出現了這種駭人聽聞之事。

你能否給我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這一幕,賈環臉色鐵青,心中暴怒,如果不是他提前有安排,這裡躺著的人,都有可能是賈家的人,該死!!

賈環看著贏遈,寒聲問道。

以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當初初次與忠順王見麵時的賈家小兒了。

身為外姓一等國侯,著配太上皇欽賜紫金鬥牛公服。

論分量,賈環並不比一個宗室親王差多少。

因此,他已經有資格對忠順王發起詰問。

當然,忠順王也有權利選擇拒絕回答,但此刻,他卻不能。

這種天良喪儘的事,若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一旦傳揚出去,彆說他隻是一個親王,他就算已經是皇帝了,都要遭受天下人的唾罵,名聲掃地。

這對養望三十年的贏遈來說,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打擊。

因此,他怒聲道:“本王如何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將這裡的奴才找出來,嚴刑拷問,一定要問出,到底是何人在本王府中,做下此等禽獸不如,滅絕人性的混賬事!

本王絕不輕饒!”

“喏!”

早已聞訊趕來在門外候著的王府長史和王府親兵首領,看到這一幕麵無人色。

倒不是為了區區幾個賤婢的性命,是為了忠順王的顏麵和他們的性命。

此刻聞言,忙不迭的去尋找分配在此處的家奴做替死鬼……

而贏遈的一雙細眸,則狠狠的瞪向了後麵的贏皓。

這座小院是他親自撥給贏皓做京中落腳之處的,他也素來知道贏皓心中頗有丘壑。

隻是,他卻沒想到,贏皓竟會弄出這種上不了台麵的下三濫。

更狗膽包天,派刺客去血洗賈家。

贏遈完全想不通,平日裡極為精明的贏皓到底是怎樣想的。

難道他以為,做成了這件事後,他就能平安無事?

彆說他殺不了賈環,會留有後患,就算連賈環一起殺了,為了安撫軍方,皇家也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軍方一個交代!

到時候,隻他區區一個荊王世子,是遠遠不夠平息軍方的怒火。

整個荊王一脈都將會受到牽連,甚至連他都脫不了乾係!

贏遈不信,贏皓會想不到這點。

糊塗!

之前,宗室諸王去太後那裡求援的時候,忠順王並沒有一起前去。

他回京之後,就急著去了內閣找輔政大臣馬齊,有更重要的事商議。

待後來,有黃門尋來宣太上皇旨意,他才匆匆趕往宮中,先將一乾被囚禁的王府世子帶出,出了宮後,當場釋放,各自打發回各府“圈禁”,贏得了各大王府的感激……

而後又聽到王府中有人來報,賈環帶人闖王府,他便與諸王一起趕了回來。

匆匆之間,他竟還不曾得知,贏皓作亂的真正動機為何。

他還以為,就是之前贏皓對他說過的原因,挑撥贏時、贏曆自相殘殺,為他清掃障礙……

贏遈心中甚至還暗懷感動……

因此,他現在心中雖然憤怒,卻並未想著,將贏皓交出去……

而賈環,則走到銅盆邊,他先看了眼被兩個親兵死死控製住,不讓往銅盆邊上靠的姬成武。

姬成武的眼睛已經一片赤紅了,粗喘著氣。

看著銅盆裡的猩血,目光裡已然是瘋狂之色,滿滿都是渴望。

賈環皺眉,回頭看了眼韓大。

韓大點點頭,要帶人將姬成武拖出去……

然而這時,姬成武卻拚命掙紮起來。

他僵硬的麵容猙獰,即使被鎖住了琵琶骨,可力氣依舊很大,兩個精壯親兵,竟有拉不住的趨勢……

靠在前麵一些的宗室王公們,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後退了步……

韓大見之麵色一沉,上前一拳砸在了姬成武鎖骨上的鐵鏈上。

姬成武慘嚎一聲,卻仍不放棄,竟張口說出話來:“嘶……賈環,讓我……喝口血,嘶……我知道……我知道這個銅盆的秘密……”

“來人,將這個邪魔帶出去殺了!”

這個時候,始終沉默不語的贏皓卻忽然麵色大變,連連尖聲高呼道,甚至,在看到賈環理都不理他後,轉臉對贏遈哀求道:“十四叔,快讓這些無法無天的亂臣賊子走吧。再讓他們放肆下去,對十四叔有大害啊!”

這話,不明擺著裡麵有問題嗎?

贏遈麵色大變,看著贏皓厲聲道:“贏皓,你在胡說什麼?和本王有什麼乾係?”

贏皓卻不為所動,繼續麵色誠懇的哀求道:“十四叔啊,你快把他們趕出去吧,不然,王府的尊嚴何在?王府危矣啊……”

然而,這幅聲淚俱下的模樣,掏心掏肺的語氣,卻讓贏遈遍體生寒。

他忽然醒悟,他竟在身邊放了條劇毒無比的毒蛇。

隻是,他原本以為,可以豢養這條毒蛇,替你開路咬死他的敵人。

卻沒想到,這條毒蛇,竟會反咬他一口!

但是此刻,他卻不得不防!

“滾!本王瞎了眼了,竟會收留你在府,還待你如親子!卻沒想到,你竟會居心叵測,蠱惑宗室,最後還算計到本王頭上來了!

滾!都滾!你們也滾!

真當本王這裡是你們撒野之地了?

再不滾,本王這就去龍首宮,跪求太上皇、皇太後出麵,讓二聖給本王主持公道!”

最後的話,贏遈是看著賈環厲聲說的。

然而,這幅動靜,卻更加堅定了賈環的心意。

他看了韓大一眼,韓大則對壓著姬成武的兩個親兵打了個手勢。

兩個親兵沒有任何猶豫,鬆手。

姬成武咆哮一聲,撲到了銅盆邊,而後,將整個頭探進了血中……

“咕咚……”

“咕咚……”

“咕咚……”

“嘔!”

想想這些血的出處,一時間,不少嬌生慣養的王公都忍不住嘔吐出來。

“來人!給我將這群賊子趕出去!”

雖然不知道贏皓到底搞了什麼幺蛾子,可是贏遈心中的感覺愈發不妙。

眼看著姬成武跑去喝血,贏遈強忍著心中的惡心,厲聲喝道。

門外,早已趕來候著的王府親衛們,聞聲連忙入內。

然而,卻連門口都進不了。

韓大、韓讓、韓三三人,齊齊出手,將擠進來的幾個王府親兵打了出去。

而後擋在門口處,竟生出了三人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賈環,你最好明白,你現在在乾什麼!”

贏遈的眼神忽然變得極危險,看著賈環,一字一句道。

這一刻,往日裡親王之尊的威嚴,似乎重新回到了贏遈的身上。

然而賈環卻輕輕一笑,淡淡的道:“我很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我隻想為賈家求個公道……”

他抬眼看著贏遈的眼睛,語氣轉沉道:“這句話,就算是到太上皇和皇上麵前,我都一字不改。

大秦八大開國國公,我賈家一門居二!

太祖高皇帝親賜丹書鐵券,可保我賈家度兩次雖反不殺之罪!

然而,昨夜卻有刺客闖入我賈家,殺人害命,意圖血洗賈家。

這個刺客,就出自你忠順王府,你如今還有膽子威脅我去見太上皇?

不用你威脅,待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忠順王,你要在太上皇、陛下,和天下人麵前,給我賈家一個交代!

說!什麼秘密?”

言罷,賈環猛然轉頭,對銅盆中的姬成武厲聲喝道。

韓大上前一步,將手探入血盆中,抓住依舊在瘋狂吸血的姬成武的頭發,一把將他提出銅盆!

血淋淋的一顆腦袋,姬成武的麵容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陰詭,妖森,猙獰!

嘴角彎起一抹極為妖異的笑容。

讓屋內諸多宗室王公,看之心懼。

賈環見之微微皺了皺眉,看了眼烏遠。

烏遠身形一閃,出現在姬成武身邊,並指為劍,點向他的心口。

姬成武見之麵色大變,就想掙紮,可哪裡來得及,被烏遠一指刺中心口,身體一震,臉上的血紅漸漸褪去。

滴答著汙血的頭,再次垂了下去……

他並非真正的武人,隻是以禁忌秘法催生出來的高手。

以血為力量之源,以為隻要飲血,就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來反抗求生。

卻不想,在真正的武宗眼裡,他著實不堪一擊。

姬成武被破了功後,賈環淡淡道:“最後再問你一遍,究竟是什麼秘密?”

語氣雖然淡漠,但個中的威脅之意,讓心如死灰的姬成武心中一凜,終於又想起了他的妻兒和族人。

他緩緩抬起頭,僵硬的麵龐上,一雙猩紅血眸可怖,卻又淒然而絕望。

看著賈環的眼睛,好似他才是一個大魔王……

然而賈環卻絲毫無動於衷,目光霜寒的看著他,眼神明白無誤的告訴他,之前的約定不是廢紙。

你敢反悔,我就讓你姬家世世代代男為奴,女為娼!

姬成武咧了咧猩紅可怖的嘴,似乎笑了笑……

他伸出手,緩緩的朝銅盆下方指了指,而後腦袋一歪,竟昏死了過去,賈環麵色一變……

“不能打開,皇叔,不能讓他們打開銅盆啊!你交代的事,全都在下麵!”

就在賈環不解時,贏皓忽然又尖聲叫道,語氣焦急高昂。

如此一來,就連三歲小兒都知道了秘密就在銅盆下麵。

不過,沒等麵色巨變的贏遈阻攔,賈環上前一腳踹翻銅盆,“當”一聲,銅盆……歪了……

銅盆下,一根拇指粗細的銅管,似生根一樣紮在地下。

汙穢的血灑滿一地,銅盆底部露出了一個眼,明顯和銅管相連。

卻不知,銅管將這汙穢之血,到底通往何處……

……

ps:簡單說一下,不是說兵變之後就這樣結束了,遠遠沒有。

因為隆正帝和正常的帝王不同,他手中除了大義之外,並沒有太大的實權。

受桎梏太多,所以他要不斷的權衡各方反應,然後再在朝會上,以大義處置,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宗室諸王已經有了一大把柄落在隆正手中,隻要時機合適,他也隨時可以拿出來清算。

至於有書友質疑太上皇為何這般輕易處置,文中應該說的很明白啊。

黑冰台主人出事了,就沒有往閉關密室送昨夜政變消息的人了。

還有關於軍方如何控製的問題,後麵也會有交代。

皇家肯定有合理的羈縻手段。

邏輯上的問題,我一直比較注重,肯定有疏漏,但會儘量合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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