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會是誰?(1 / 1)

“咚!”

“咚!”

“嗚……”

軍鼓擂擂,角號陣陣!

行圍大營中央,王帳前十數丈外的大片空地上,堆起八方篝火,火焰衝天。

照的四麵八方,猶如白晝。

而在篝火中間,是一座高大的石台。

外圍,則是隨駕的五方兵馬,依次而列。

除了各留一半人馬看守營地外,在此地的五營兵馬,儘皆在此,總數過萬。

而且,還有諸王公大臣、武勳親貴,都聚集在王帳前的露台上。

在萬眾矚目間,大秦太尉,義武侯方南天身形閃動間,就出現在了石台上,負手而立。

鼓號聲止。

隨後,方南天蘊含著強大內勁的聲音,低沉渾厚,傳遍了整個營地。

“聖上口諭:大秦武為國本,軍風尚武,國之柱石。

秦卒強,則大秦強。

秦卒弱,則大秦危。

故,軍中尚武之風,絕不可失。

因此,朕於打圍之前,設此擂台,以覓軍中勇士。

自王公武勳以降,至什伍士卒,凡有勇武者,皆可上此擂台挑戰。

勝者為主,再受他人挑戰。

最終守擂為冠者,朕不吝以天子劍、麒麟服相賜。

願我大秦,武運長存!”

“萬勝!”

“萬勝!”

“萬勝!”

秦皇重武,這對軍隊來說,絕對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

更何況,隆正帝還拋出了“天子劍”和“麒麟服”的大手筆。

這兩者,彆說對尋常士卒,就是對勳貴子弟而言,除了某三孫子外,都是極大的榮耀。

因此,眾人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上萬秦卒,山呼萬勝。

王帳前搭建了一個木製露台,上麵坐著決策大秦百萬大軍的大部分力量,以及王公宗室。

相比於大軍的激動,這個露台上的人,就顯得冷靜的多了。

尤其是從來都與軍權絕緣的宗室諸王,甚至,連一些武勳將軍,都有些不以為然。

個人勇武,從來不被他們看重。

而且,反對將武功和爵位承襲掛鉤的勳貴,大有人在。

從武一途,著實太苦太險也太難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寧願廢除這個決定。

因為他們中,有很多都“後繼無人”。

子孫不少,可有從武根骨的,有從武毅力的,有從武之資的,三者相交,就幾乎無人滿足了。

也就是說,他們這一代後,親貴之爵多半就要丟失……

而一旦丟了,想再找回,難度之大,超乎想象。

像賈環這樣,能重振家業的子弟,在神京城中,百中無一。

家族衰敗,指日可待。

當初連堂堂賈家都是如此,更遑論是他們家族?

因此,對於“罪魁禍首”的武道,憂心忡忡的他們,打心底裡反感。

當然,這種反感不能流露在外。

因為此策非隆正帝所定,而是高祖和太上皇……

所以,眾人看著麵色微微激動的隆正帝,心裡縱然不滿,可到底還是跟著裝模作樣的喊了幾聲“萬勝”。

然後,比武開始。

說是自.由比武,任何人都可以上,但也隻是這樣說。

真要是個粗通拳腳的普通士兵都能上,那這一萬多人都上一遍,十天半月都比不完。

因此,守擂者乃是武道中人,為一禦林軍卒。

最先上台的,亦是一個初有武道根底的武人,出自灞上軍營。

僅“武道”二字,就讓九成九的士兵都沒了機會。

這本就是現實……

……

大秦軍服統為黑色,且極為簡潔乾練,沒有那麼多花式去區分不同軍區軍種的兵。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後背後心處,有一片白,上書各自所屬軍隊的番號。

比如說禦林軍的士兵,背後後心處就是“禦林”二字。

灞上軍營的人,背後後心處,就是“灞上”二字。

嚴格來說,在通體黑色的軍服上塗一片白,是非常不合理的事。

因為這樣醒目的標誌,極有利於敵人的射箭瞄準。

但,大秦軍方的意圖正是如此。

當一個士兵,以後背麵對敵人時,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他在可恥的逃跑。

這樣的人,不配做老秦士卒,也不配活在世上……

……

比武進展的如火如荼。

守擂的人已經換了幾波了,打的也愈發精彩激烈。

大秦軍中,藏龍臥虎,高人輩出,果不虛傳。

雖然到目前為止,上台之人武道最高者,也不過二品。

但賈環目測之,這些人之所以沒有進入更高的等級,不是因為他們根骨毅力差,而多半是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從武之資,讓他們買得足夠的參藥去固本培元。

但就其武技而言,還是十分的高明嫻熟的。

這個東西做不得假,需要靠大量的演練和實戰才能收獲。

而這正是賈環所匱乏的。

因此他看得津津有味,感覺許多技巧都可圈可點,值得學習。

不過,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鬨。

賈環這等武人,看著一個個無名小卒卻使得一手好武藝,覺得賞心悅目,興致勃勃。

可是對那些王公貴族,還有一些其他心底反感武道的人來說,這種節目就實在太過枯燥乏味了。

看一群粗坯臭漢在石頭台上打架,有什麼勁?

漸漸的,交頭接耳的聲音多了起來。

有談論經書的,有談論詩詞的,有談論女人的,還有談論未來該怎麼辦的。

總不能讓他們的孩子,也這般粗鄙吧,那怎麼能行……

上位正座,隆正帝眯起的細眸,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

薄薄的嘴角邊,閃過一抹濃濃的譏諷笑意。

卻也不理會,一群國之蠹蟲,遲早自亡……

隆正帝的視野又轉向了擂台。

禦林軍、灞上軍營和京營,三方人馬輪番上陣,互不相讓,氣勢高漲。

呼喊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鬨。

然而,五城兵馬和藍田大營兩處,卻始終沒有什麼動靜。

五城兵馬司那點人馬,本來就是來湊數的,沒什麼動靜也就罷了,一窩慫貨,誰也沒指望過……

可是藍田大營處,也寂靜無聲,始終沒有什麼反應,就讓人感到奇怪了。

隆正帝坐於露台正上位,看了眼氣息冰冷坐在下方的寧至,道:“寧愛卿,藍田大營無勇士乎?

朕嘗聞言,論兵卒之不畏死者,大秦百萬軍,當屬藍田軍最悍。

今日為何毫無動靜,欲藏拙耶?”

寧至還是那張冰凍不化的臉,微微屈身前傾,沉聲道:“陛下,藍田兵卒,平日所練習者,皆是以命相搏的殺人之術,並無比試之法。”

隆正帝聞言,麵色一滯,心中雖然微怒,卻也拿這種軍頭沒什麼好辦法。

大秦軍方內部想要升官晉級,看的不是聖意如何,而是三個硬標準。

第一,忠誠。

第二,軍功。

第三,能為。

這三個標準其實是相互交叉的,沒有明顯的界限。

因為如果沒有足夠的忠誠,在基層時,就不會以命相搏,建立足夠的軍功。

而如果沒有帶兵的能為,就無法建立更大的軍功,那麼也隻能止步於基層個人勇武的階段,不會升的太高。

這三個硬標準中,和聖意的關係最大的,也隻有忠誠。

但無論是哪個皇帝,都不會隨意否定一個將軍的忠誠。

尤其是這個將軍,曾數度曆經生死,為國效命。

所以,隆正帝拿這個不給他麵子的大將軍,沒什麼好辦法。

當然,並不是說隆正帝不能製約寧至。

一般而言,如果皇帝對某一個將軍不滿,他首先,會跟軍機閣打招呼,由軍機閣自己來處置。

調到遠方任職,眼不見心為淨。

如果軍機閣的處置令皇帝不滿意,嚴厲一些的旨意就會下來。

或貶官,或再調的遠一些。

如果軍機閣的處置依舊令皇帝不滿意,這個時候,蘭台寺就可以出動了。

無數的奏折先淹沒過來,各種或真或假的罪名往人身上套。

而後皇帝龍顏震怒,便會責令三司會審,即刑部、大理寺、蘭台寺三方共同審理。

結局通常會很慘……

但這種情況非常少,很少動用,大秦百年來,也就那麼一二例。

因為若是將軍真有罪,軍機閣自然會以軍法嚴厲處置。

而若僅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行此等手段,難免會寒了軍心。

當然,一般而言,隻要有些情商的臣子,都會儘力避免在細節小事上給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寧至顯然不是這種人。

他幾乎和所有人都合不來群。

雖然他也是所謂的榮國一脈,可就隆正帝所知,除了近幾年寧至的兒子跟賈環聯係上外,往前三十年來,寧家連年禮都沒往賈府送過……

而與牛繼宗、溫嚴正等人的關係,也十分僵硬。

藍田大營這些年一直都在被打壓削弱……

牛繼宗甚至請過旨意,請調寧至到九邊苦寒之地去帶兵,但沒有被允許。

這也是寧至能始終掌控藍田大營的重要原因之一……

念及此,隆正帝有些鬱悶的看了眼無動於衷的寧至。

為什麼不得不用的人,都不好用……

不過,心裡也放下了塊石頭。

顯然,這樣的人,幾乎不可能會成為亂黨。

因為他沒這個條件,許多事,沒人配合是絕不可能做到的。

而即使論軍力,藍田大營也遠不及灞上大營。

可是,如果不是寧至,又會是誰呢?

借啜飲茶水之機,隆正帝細眸又看向了牛繼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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