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你的智慧,應該明白,準葛爾走到今天這步,融入大秦,已經是唯一的出路。
否則,你也不會千裡迢迢的進京求援。
你更應該明白,大秦的朝廷並非由前朝腐儒操縱,絕不會因為一點虛無的名聲,就讓數以十萬計的大軍為你們準葛爾賣命。
除非……那是我們的領土。
唯有大秦的疆土,才值得大秦的鐵卒流血。
不過,你也不用將事情想的太過灰暗。
其實說起來,對你們也並非沒有好處。
雖然要去國號,被駐軍……
但是除此之外,你們還是可以效仿外蒙三部,保持準葛爾部的汗帳。
你們的牧民,還是由你們自治。
你們的大汗,也依舊是他們的大汗。
而你,也依舊是他們的金珠大長公主。
何樂而不為呢?”
賈環無視閉目靠在吉布楚和身上,閉目喘息的鄂蘭巴雅爾那麵無人色的慘樣,冷靜說道。
吉布楚和聞言,剛想發怒,卻被鄂蘭巴雅爾伸手攔住,她睜開眼,看著賈環道:“你們應該明白,除了我們長生天的子民,沒有人能夠在草原和戈壁上生存。
我們可以同意並入大秦,但是,你們想駐軍,卻是不能的。
彆說十萬大軍,就是三萬大軍的給養,也能拖垮你們大秦。
你們又何苦非要駐軍呢?”
賈環頗有些欽佩的看著鄂蘭巴雅爾,讚歎道:“你真是將實用主義揣摩的透徹非常啊……
不過,不駐軍,西域又怎能算是我大秦的領土呢?
至於給養,就不用你擔心了。
西域雖然多是戈壁、沙漠,但綠洲同樣不少。
可以開墾耕作。
近兩千年前,我們中原就已經有了軍屯。
而且,既然當初黃沙軍團能在哈密衛大營立足,那麼以後,大秦軍隊,同樣可以在克拉瑪伊大營立足。”
“什麼,克拉瑪伊大營?你……好算計!若是如此,我們又何必投靠你們大秦?”
鄂蘭巴雅爾麵色再次一變,慘聲道。
賈環輕輕一笑,看著鄂蘭巴雅爾道:“金珠公主,你應該很清楚,這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相比於我大秦寬容仁慈的羈縻政策,厄羅斯那群牲口,會將你們準葛爾吞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們連自己國家的臣民都待之如豬狗,又何況是你們?
而且你們若是選擇投降那邊,還會遭受我們的直接打擊!
但是,如果選擇並入我大秦,那麼你們一樣還是王公貴族,一樣還有自己的牧民和草場。
除此之外,還可以與我們內陸展開互市貿易。
到時候,僅僅憑借賣羊毛及牛羊肉,草原上的牧民都能過上富庶不受饑餓的生活。
你們也可以繼續安穩的享受貴族生活,綾羅綢緞,精美瓷器,美味珍秀,應有儘有。
這難道不好嗎?”
鄂蘭巴雅爾聞言,怔怔的看著賈環道:“你真是一個魔鬼,若不是你……我準葛爾如何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如今,你不僅想要徹底滅亡我準葛爾汗國,更想,讓整個準葛爾部,都成為你們的庶民。
若真如你所說,馬背上的勇士不再揮舞彎刀和弓箭就能過活,那麼不用二十年,我們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賈環搖頭道:“我們從不隨便宰割自己的百姓,當然,我不否認大秦國內有這種現象。
但是,你們又與我們不同,因為你們會享有行政自主權。
除了駐軍以及與他國邦交這兩項權利外,其餘的各種權利,包括律法,都由你們自主。
金珠公主,你應該明白,這已經是極大的權限了。
厄羅斯能夠答應萬分之一水準,都不可能。”
鄂蘭巴雅爾聞言,深吸了口氣,看著賈環道:“你說的有道理……但,不是我不信你,隻是,這樣的大事,你能做的了主兒?”
賈環輕輕搖頭笑道:“不能。”
“#¥%#&……”
陡然暴怒的鄂蘭巴雅爾,漲紅著臉,指著賈環張口就是一長串的蒙古國罵。
其實無非也就是問候賈環的女性親屬,和秦語國罵沒啥兩樣……
在鄂蘭巴雅爾心中,賈環此刻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畜生。
一本正經的談判了半天,講的頭頭是道,最後,全他阿媽的是扯淡!
這人得多喪儘天良?
已經將她害得國破家亡,親人都快死絕了,到了這個份兒上,竟然還拿她解悶兒……
有些好笑的看著崩潰掉了的鄂蘭巴雅爾,見她罵著罵著,就開始哭,哭的還極為傷心。
一旁的吉布楚和也跟著哭。
賈環笑道:“你這麼激動乾嗎?我雖說不能最終做主,但我的話,卻可以代表大秦軍方的意見。”
鄂蘭巴雅爾的哭聲漸止,然後又喝住了吉布楚和……
她選擇最後一次聽進賈環的話,這一次若再被戲耍,那麼下一次就隻當放屁。
鄂蘭巴雅爾直視著賈環,問道:“你所言當真?”
賈環笑著點點頭,道:“自然當真。”
鄂蘭巴雅爾深吸一口氣,道:“寧侯,此事太大,我也不能全權做主,我需要回去再考慮一下。”
賈環輕鬆道:“當然可以,我又不急,大秦也不急。”
鄂蘭巴雅爾聞言麵色微變,點點頭,道:“我會儘快的……還有,可否讓我再見一見烏仁哈沁?”
一旁的吉布楚和聞言,也頓時來了精神,看向賈環。
她想看看,她的姐姐如今過的是什麼樣的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賈環的麵色,卻漸漸淡了下去。
他看著鄂蘭巴雅爾,聲音微寒道:“方才是在談國事,所以我能壓製住心中的怒火。
鄂蘭巴雅爾,我明確的告訴你,在我心裡,極度厭惡你。
你還有臉跟我提烏仁哈沁?
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吊起來,也沒事就抽上幾鞭子出氣?
賤人!”
鄂蘭巴雅爾聞言,麵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她看著賈環道:“寧侯,你要明白,這一切,並不是我願意的,更不是因為我造成的。
若不是因為你,烏仁哈沁又如何會……”
“放屁!”
賈環粗暴罵道:“要不是你們準葛爾部狼子野心,想要入主中原,老子閒的蛋疼,才會去你們龍城殺人放火?
而且,你自己明白,是你和你那個死鬼師父,‘慧眼識人’,選了我做你的奴隸,與烏仁哈沁有什麼相乾?
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你,而不是烏仁哈沁!
鄂蘭巴雅爾,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在這方麵激起我的怒火。
否則,老子在皇宮大內都敢將龍子龍孫打的斷子絕孫,更何況你區區一個狗屁韃子公主?”
鄂蘭巴雅爾的臉色跟開了染坊似得,變得五顏六色。
她一方麵恨不得將賈環吊起來射成刺蝟,另一方麵,又恨不得給自己嘴上來一下。
既然當初已經做的那麼絕了,此刻又何必再去裝什麼主仆情深呢……
鄂蘭巴雅爾想起驛館裡收買的小官兒給她說過的賈環的輝煌過往,再看他此刻有些暴怒的眼神,心裡一寒,有些怕,明智的選擇避其鋒芒。
她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告辭。”
說罷,便帶著吉布楚和,出了寧安堂離去了。
賈環也沒有起身相送,一個人坐在寧安堂裡,喝了口茶後,輕輕呼出了口氣。
這個局,布置到現在,已經裝進去了太多人。
大半個大秦官場,以及無數的牛鬼蛇神……
賈環自忖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也不覺得心胸已經恢宏到,連半年前幾至被人逼入死地的境遇都能忘懷的境界。
如果這些人都是一心為國的忠臣,如陳廷敬那般,因為看不慣他壞了朝廷的大事才對他出手,也就罷了,說不定他還會忍讓一步。
可是,嗬嗬……
就那幫人的尿性,賈環不覺得他有任何寬恕他們的理由。
而想要懲罰他們,不是喊打喊殺,打上門去。
對一二個這般,太上皇或許可以容忍。
但若是對大半朝都如此,那就是自掘墳墓了。
想要懲罰這般蠹蟲,最好的辦法,就是扶起隆正……
就目前來說,一切都還算順利。
隻是,賈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再出岔子。
比如說,他就沒有想到,外麵之人,會將手伸進寧國府。
而且,竟還有那麼大的把握,可以對他“秋後算賬”……
他們的底氣來自哪裡?
就是後日的鐵網山打圍麼?
念及此,賈環眸中冷芒閃現,站起身,出了寧安堂。
朝後宅的東南角落裡的一處隱蔽院落走去。
那裡是“青隼”的巢穴……
……
“三叔,你……你找我有事?”
寧安堂裡,渾身酒氣,醉意熏然的秦鐘看到賈環後,酒意散了一大半,結巴問道。
賈環卻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一旁的賈寶玉,道:“二哥怎地也來了?”
賈寶玉的臉上比往常也明顯多了層酒意,他道:“我本來就和小鐘兒在一起吃酒,今兒他在醉仙樓裡做東。結果……結果就被你找來打斷了……我就一起來了。”
賈環眉尖輕輕一挑,道:“老太太那邊可知道?”
賈寶玉嘿嘿一笑,道:“當然知道,我給老祖宗明說了,就是小鐘兒請吃酒席,還有……還有北靜王、琪官、馮紫英、陳也俊和……衛若蘭他們,老祖宗便應下了。”
賈環聞言,眼睛微微眯起,道:“水溶也在?”
賈寶玉點點頭,道:“在啊,北靜王常和我們聚……”
賈環聞言輕輕一笑,對賈寶玉道:“好,我知道了。二哥,你先去西邊吧,老太太擔心了好久了……”
見賈寶玉的臉色有些沒所謂,看向了秦鐘,似乎不想一個人離去,還挺仗義。
賈環又笑著補充了句:“爹今天也在問你。”
賈寶玉聞言打了一個輕輕的酒嗝,看著賈環的眼睛,見他沒有一絲說笑的意思,一身酒意瞬間化成了冷汗,哪裡還顧得上秦鐘求救的目光,隨便招呼了句,便匆忙告辭離去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