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謀算(1 / 1)

十王街,忠順親王府。

“王兄,怎麼樣?大事可成了嗎?”

待打發了衛若蘭後,贏朗迫不及待的看著贏皓,問道。

贏皓眼睛裡的憂傷似乎又多了幾分,他看了眼贏朗,點頭淡然道:“成矣。”

贏朗卻不大明白,成哪兒了,道:“王兄,不是小弟小瞧你,可是,薛蟠那個案子經不起推敲啊,以賈家的能量,最後很難定下大罪。

這衛家父子更不靠譜,指望他們根本頂不住賈環的威脅……”

贏皓聞言卻不在意,隨意道:“這些都是小事,對了,紮薩克圖汗王府那邊怎麼樣了?”

贏朗拍著胸口保證,道:“王兄放心,絕對萬無一失。”

贏皓點點頭,道:“那就好,此事必成。

到底是時間急了些,不然的話,連林家和史家這兩個都給他毀了……

他不是最重情嗎?

嗬嗬,古語雲: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若是將這兩人也給攪黃了,不知他會不會早點死去。”

贏朗聞言愈發激動,道:“真的?”

贏皓沒有理他,嗬嗬一聲走出花廳,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長歎一聲,眼中有一抹憂鬱的光芒閃過。

他說的是賈環,又何嘗不是自己……

……

“你是說,是你提議讓薛蟠出來喝酒的?”

賈環眉頭微皺,對著馮紫英的方向問道。

馮紫英額頭的汗珠都出來了,但他也是有擔當的人,咬了咬牙,點頭道:“回侯爺的話,正是如此。”

賈環覺得有些不對,再問道:“你好好想想,其他人可有暗示你什麼?”

馮紫英卻搖頭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沒……”

“不對!”

馮紫英話沒說完,就被陳也俊打斷,陳也俊道:“紫英,你忘了,去快活林的路上,衛若蘭一直在說因為薛大傻……因為薛蟠,咱們才被三爺罰了一天的苦力,惹人嘲笑的事?就因為這,到了快活林後,你才提議叫薛蟠出來,狠狠灌他幾杯的。”

馮紫英聞言一怔,道:“話雖如此,可是……”

“什麼可是?”

馮勝滿身大汗,走上前來,照臉一巴掌劈下,罵道:“我原道你還算聰明,可如今看來,卻比蠢豬還蠢!被人當槍使,還自以為義氣想扛事。”

馮紫英被打怔了,卻沒有理會紅腫起的麵頰,而是皺眉道:“是蘭哥兒拿我當槍使?怎麼可能?”

若是馮勝剛才那一耳光還有做戲的成分,現在他是真惱了,怒斥道:“若不是他,你會不會再去派人去請薛家大哥兒?你混了頭了?”

馮紫英還是無法接受被最親密的朋友出賣的事,道:“說不定是巧合呢?”

馮勝真真氣急反笑,道:“你這是怎麼了?真成豬腦子了?巧合?!這世上哪那麼多巧合的事?

好!好一個衛家,好的很!”

馮勝咬牙切齒道!

陳先看著老友血紅的眼睛,歎息了聲,上前躬身道:“侯爺,事情原委就是這樣。但不管怎麼說,馮紫英和陳也俊兩人都脫不開關係,要打要罰,侯爺儘管處置,我們兩家認了,絕無怨言。”

賈環聽後,沉默了片刻,道:“你們先回去吧。”

陳先聞言一怔,其他三人也轉不過彎來,看著賈環。

賈環淡淡的道:“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日你們兩家能來與我祝壽,本也是好意。既然不是你們的手尾,我罰你們作甚?去吧。”

馮勝和陳先兩人聞言,頗為震動,彼此互視一眼,都看出對方心中的震動。

他們沒有想到,在外麵凶名著著,有睚眥必報威名的賈環,居然會這般輕易放過他們。

不過此時不是意外的時候,他二人連忙躬身拜謝,而後又對愣住的馮紫英和陳也俊厲喝一聲。

馮陳二人連忙弓腰作揖拜下,卻被二人之父一人一腳跺在腿彎兒處,兩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沒法子,隻能磕頭謝恩。

賈環也沒多說什麼,就讓滿臉不甘的賈璉送他們出去了。

待人走後,賈環對秦梁道:“義父,您方才說,這次回來還要征調人員,補充黃沙軍團的空缺?”

秦梁聞言,麵上微笑一閃而逝,點點頭,道:“嗯。”

賈環笑道:“勞煩義父給衛家下一個征調令,調他家衛若蘭前往黃沙軍團效力。

對了,嶽鐘琪不是被押回來了嗎?黃沙軍團還缺一名副統帥。

義父,您覺得史家兄弟兩人,誰更合適?”

“哈哈哈!”

……

賈環之所以讓賈璉失望,沒有勃然大怒,摔杯叫人去乾衛家父子,原因很簡單。

他手裡有這麼多人脈資源可用,他若是還這般輕易動怒,那他也太讓其他人失望了……

武威侯一家離去後,賈環又派人去了鎮國公府和奮武侯府通了信兒,然後他就拋之腦後,去了東邊兒,到趙姨娘院兒去請安了。

“娘,兒子來看你來了。爹也在?”

小吉祥在賈環耳邊耳語了句後,賈環連忙補充道,滿臉堆笑。

“小畜生!”

如今敢這般咬著牙當麵罵賈環的,大概也隻有趙姨娘了……

“嘖……”

賈政都聽不過去了,皺眉看向趙姨娘。

趙姨娘畫風頓變,紅了眼圈,語氣柔弱的看著賈環又罵道:“孽障!”

賈環:“……”

賈政聞言,眼中卻閃過一抹笑意,隻覺得趙姨娘一如當年那般俏皮可愛……

他含笑看了眼趙姨娘後,對賈環道:“起來吧,眼睛不便,日後就先不要行那麼多禮了,連老太太都不要你行禮,我們這邊就更不用了,待你眼睛好了再說。”

賈環笑著應道:“是,多謝爹。”

賈政搖了搖頭,笑道:“方才武威侯去你那兒了?”

賈環聞言沒有意外,侯府出動,陣仗並不小,賈家東西兩府距離那麼近,能知道自然不奇怪。

他“嗯”了聲,道:“義父和乾娘還有風哥來看看。”

賈政聞言果然不自在起來,皺眉道:“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名堂?為了一個秦梁,你被害的還不夠慘?還要貼上去認親不?”

賈環嗬嗬笑道:“爹,您說哪裡話?

坦誠的說,雖然初衷是因為利益,但相處久了,也就有了真情。

他們待兒子都不錯,是誠心的。

兒子自然就不能負他們……”

“我何曾讓你負他們了?不負他們也不用認勞什子義父吧?”

賈政吃勁道。

賈環還是嗬嗬笑道:“當時不是為了去西域,在太上皇和皇上跟前找的借口嘛。

後來怕人查起來說我犯了欺君之罪,乾脆就坐實了。”

賈政聞言,這才哼哼了兩聲,不再糾纏,而是問道:“你老實說,你這眼睛,到底何時能好?我總覺得你在老太太跟前沒有實言。”

賈環聞言一怔,而後笑道:“爹果然目光如炬,了不起。”

賈政氣道:“少說渾話,說正經的。”

賈環嗬嗬笑道:“這孩兒哪說的準,興許兩三年,要是運氣不好,四五年也有可能……當然,應該是能好的。”

賈政不同於趙姨娘,趙姨娘先是緊張的不得了,可隨即還是鬆了口氣。

可賈政的眼圈卻紅了起來,隻是顧及身邊的趙姨娘,終究沒有落下淚來。

一個“運氣”,一個“應該”,就留下了那麼多後路。

賈政對賈環是了解的,他從不願讓家裡人擔憂。

若是真如他所說,能夠好起來,他絕不會說什麼運氣和應該。

這一刻,賈政當真心如刀絞,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著……

他赤著眼,咬牙對賈環道:“那個喪地陷師的秦梁,真就那麼重要?他就是死了又如何?誰還能把你怎樣?我榮國一脈還缺不得他?

環哥兒,你將為父和你娘,又置於何地?”

一時間,賈政對秦家的惡感爆棚……

趙姨娘也不喜歡,順著丈夫的話道:“就是,幸好眼睛還能好,要是不能,你看我不去罵他家!環哥兒,你爹問你話呢!你把他和娘放在哪裡?”

賈環聞言,沉默了下。

他知道,賈政可能已經聽出來,他的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否則,他不會這般說話……

“嗬嗬……”

賈環輕輕的笑了笑,道:“爹,娘,我給你們唱首曲兒吧,是我在西域時寫的。”

賈政聞言,眉頭一皺,道:“你連唐詩都背不得幾首,還會寫曲兒?”

賈政所言的曲兒,自然和賈環說的不同。

賈政說的曲兒,指的是唐詩宋詞元曲中的曲。

賈政懷疑,他翻開一部《竇娥冤》,隨便指一段,賈環連意思都未必能明白。

這種水平還寫曲兒?

趙姨娘卻知道,賈環會寫曲兒,隻是他寫的曲兒和傳統意義上的曲兒不同。

她擔心賈環寫出來的曲兒會被賈政批判,所以連連以目相示,告訴賈環不要作……

隻是瞟了半天,才想起賈環如今看不到,而賈環已經指使小鵲去將他放在這裡的吉他取了來。

抱上吉他,撥了幾個和弦試音後,賈環對賈政和趙姨娘道:“爹,娘,這首曲兒,叫《一封家書》。”

說罷,手下撥動琴弦,輕聲唱了起來:

“親愛的父親娘親

你們好嗎

現在生活很忙吧

身體好嗎

我現在西域挺好的

父親娘親不要太牽掛

雖然我很少寫信

其實我很想家

父親每天都上朝嗎

管得不嚴就不要去了

乾了一輩子朝廷工作

也該歇歇了

我買了一件狐裘給娘親

彆舍不得穿上吧

以前兒子不太聽話

現在他懂事長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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