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寧安堂。
皇太孫贏曆坐在左側貴位,賈環則坐在右側,贏杏兒主動坐在他下手……
“皇太孫殿下……”
坐下後喝了口茶後,賈環麵色稍微好了些,儘管還是那樣的蒼白,不過說話卻已經連貫了,他拱手道。
不過話沒開頭,就被贏曆擺手打斷了,贏曆雖然細眉戲眼,麵帶女相,帶氣質卻頗為不俗,沉穩而不失溫潤,他微笑道:“賈環,你出身不同,我們年齡又相差不大,而且,日後你還是我的姐夫……
所以,我們就不要講太多俗禮了。你開口皇太孫,閉口皇太孫,我們還怎麼說話?
那樣的話,我也隻能開口賈爵爺,閉口賈爵爺了。
不若,你就直接稱呼我為贏曆便是,和我皇姐一般。
我也直接喚你為賈環,如何?”
雖然是商議的語氣,但溫潤之下的強勢,不宣自明。
你稱我,我喚你……
賈環笑了笑,道:“殿下說的有理,不過,我卻不能直呼殿下名諱,國禮不可違。
這樣好了,殿下在陛下諸皇子中排行第四,若殿下允許,我就鬥膽稱呼殿下為四爺,如何?”
贏曆眼中閃過一抹滿意之色,口中卻輕輕責備道:“太生分了,你賈三爺拳打贏朗,腳踹李夢菲他們的霸氣哪裡去了?不過是個名諱罷了,何須忌諱?”
賈環苦笑搖頭道:“我縱然再魯莽愚鈍,也該知道,他們又如何能與殿下相提並論?
殿下乃是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鳳凰,他們則是雜草堆裡挑蟲吃的草雞。
隻因草雞想叨我,我為自保,才不得不打回去,哪裡談得上什麼霸氣……咳咳……”
贏曆細眼微微眯起,看著賈環輕聲道:“都說你是莽三郎,和我十三叔莽十三有幾分像,可我倒是覺得,你不像是魯莽之人呢。”
賈環搖頭笑道:“魯莽不魯莽在下也不知,多半是魯莽吧。身在這樣的人家,仗著祖輩的功蔭遺澤,有時候難免驕縱一下。
但有一點,在下是肯定知道的,那就是一定要有底線和原則。”
“哦?不知你所說的底線和原則又是什麼?”
贏曆貌似很感興趣道。
賈環肅然道:“我的原則是,儘量不要觸犯國法,國法乃治國之基。
而我的底線則是……咳咳,如果有時難免小小違背國法,也不要緊,但卻一定不能觸犯皇權。”
“……”
贏曆低下頭,輕輕的喝了口茶,細眼中神色複雜難名,啜飲一口後,複抬起頭,看著賈環笑道:“茶不錯,似是雨前龍井。”
賈環嗬嗬一笑,搖頭道:“說實話,我不懂這些,幾兩銀子一斤的茶和幾錢銀子一斤的茶,對我來說一個味兒。”
贏曆聞言,嘴角抽了抽,細眼眨了眨,看向賈環身旁的贏杏兒。
幾兩銀子一斤已經夠恐怖了,還幾錢銀子一斤,一斤,當是喂牛的草嗎?
贏杏兒正在捂額,似是沒臉見人,可看到贏曆戲謔的目光後,頓時一惱,撒下捂額的手,挺起胸膛,一臉風光濟月驕傲道:“這才是真男兒,誰像你,整天就知道賞花品茶?”
“哈哈哈!”
贏曆聞言後不僅不惱,反而大笑起來,笑的仰前俯後的,他指著贏杏兒大聲道:“我今兒才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一物降一物。
皇姐啊皇姐,你也有今天啊!
你自幼稱霸宮中,整天欺負的我和贏晝躲著你走,如今,總算也有治得住你的人了。”
贏杏兒罕見的沒還口,而是看向了身邊的賈環,目光有些嬌羞。
賈環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兩人互讀著彼此眼神中的纏.綿和情意……
“咳咳!”
“乾嗎?受風寒了就趕緊去找太醫,彆在這咳!”
贏杏兒的溫柔大概隻留給賈環,麵對皇太孫,跟訓三孫子似得。
贏曆的胸懷應該非常寬廣,麵對堂姐的嬌蠻一點都不惱,反而笑的愈發燦爛,看向賈環道:“賈環,我給你說,既然我皇姐對你這般好,那你就更不能欺負她了。
你能為你堂姐怒發衝冠,打進宮裡,要是我皇姐受了委屈,我的動靜一定不會小於你的。
到時候……”
“四爺哪裡話!我賈環這一輩子,隻有兩個人生目標。
其一呢,自然就是希望能恢複一些先祖榮光,為我大秦征戰沙場,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其二呢,就是希望家人平安、快樂、幸福、健康的生活。
不怕四爺你笑話,其實在我心裡,第二個目標,是高於第一個的。
而第一個目標,其實還是為了能夠實現第二個目標。”
賈環一雙乾淨清澈的眼睛,直視著贏曆,真誠的說道:“所以,四爺儘可放心,在我家中,姊妹們都以欺負我為樂,杏兒自然也不例外。
我或許給不了她太多的榮華富貴,但我一定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贏曆聞言後,很是安靜了會兒,一雙細眸一直盯著賈環的眼睛看,而他在賈環眼中看到的,滿是真誠。
又看了眼賈環和贏杏兒緊握的手,贏曆點了點頭,輕聲道:“你若說話算話,那皇姐的榮華富貴,我來給。”
……
“怎麼樣,環哥兒今天可還好?”
榮慶堂上,賈母看著鴛鴦道。
方才她派鴛鴦去了寧國府,探望賈環。
薛姨媽今日也早早的過來陪著說話了,此刻一並看向鴛鴦。
鴛鴦笑著道:“聽尤奶奶說是已經好多了,可以下來走路了。”
“聽她說?你沒見著環哥兒?”
賈母皺眉不悅道。
下首坐著的王夫人淡淡的哼了聲。
鴛鴦連忙道:“不是三爺不見我,是他現在沒有功夫……”
“這叫什麼話?”
王夫人皺眉道:“老太太派你去探望他,他沒功夫見你?”
上側矮榻上,薛姨媽看著王夫人微微搖了搖頭,暗自歎息了聲,這個姐姐啊……
賈母則看著鴛鴦道:“他可是有客來了?”
鴛鴦點頭笑道:“說是太上皇派了明珠郡主和皇太孫來探望三爺,還賞下許多名貴藥材。現在三爺正在堂上和郡主還有皇太孫說話呢,聽說中午還要在東邊兒吃飯。”
“當真!”
賈母聞言後,驚喜過望,猛然站起身來問道。
薛姨媽也是又驚又喜的看著她……
王夫人則麵色寡淡的看著鴛鴦,手裡的帕子被攥得變形。
鴛鴦點頭笑道:“這種事如何有假?奴婢還聽說呀,三爺傷還沒好利索,走路都要拄拐,把郡主心疼壞了,還把東邊兒的大管家李萬機教訓了一通,責問他,三爺既然還這般病著,你怎麼不早做稟報,那樣他們就可以進去宣旨,不用再折騰三爺了。聽說李萬機當時冷汗嚇得滿臉都是,連話都說不出來呢。”
賈母聞言愈發欣喜了,對薛姨媽“埋怨”道:“也不知我這孫子哪點好,整日裡鬨個雞飛狗跳不停歇的,惹人厭。誰知,竟入了郡主的眼了。真真是……讓人想不到,也想不通啊!”
這話自然不能當真,薛姨媽笑道:“老太太哪裡的話,我雖沒見過多少世麵,遠比不得老太太,可環哥兒這孩子,算是我見過所有孩子中頂好頂好的了。
彆的不說,就我家那匹沒套嚼嘴的野馬,比環哥兒還大好幾歲,可比起環哥兒,能有萬分之一我都知足了!
那明珠郡主是太上皇跟前最得寵的孫女,自幼便由太上皇親自教導,跟在太上皇身邊,見識的都是天底下最拔尖兒的人物,眼界怕是要比我們這些年長的婦人強出百倍。
我尚且能看出環哥兒的好,更何況是她?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有好眼光,一眼就相中了環哥兒!
說起來,這不止是環哥兒的福氣,又何嘗不是她的福氣?”
賈母聞言,笑的愈發開懷了。
而在她們說話時,李紈帶著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並林黛玉、史湘雲、薛寶釵並賈寶玉一乾姊妹正好進來。
當聽到皇太孫和明珠郡主正在寧國府裡與賈環說話時,幾個女孩子的眼睛中都閃過了一道異彩。
再到薛姨媽誇讚賈環的話出口後,她們眼中更是異彩連連。
更有幾個,甚至麵帶驕傲。
何止贏杏兒的眼光好,姐們兒的眼光也不差哩!
唯有賈寶玉的一雙微微紅腫的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悲哀之色。
俗啊!
都是俗人!!!
……
賈環與贏杏兒和贏曆講話時,賈母和薛姨媽在榮慶堂誇讚賈環時,軍機閣內,也正在發生著一件趣事。
“牛大人,這個調動,有必要麼?王子騰並無差錯。”
大秦太尉,義武侯方南天眉頭微皺,拿著手上的公文看了眼後,對牛繼宗淡淡的道。
牛繼宗瞥了眼那份公文,麵色同樣寡淡,聲音無甚感情的說道:“韓德功晉京營節度使一職,乃是出於京.畿穩定考慮。王子騰雖然並無甚差錯,卻也無甚建樹,且他非武人出身,屍位素餐罷了。韓德功乃定軍伯後人,又久在軍中曆練,頗知兵道,正是京營節度使不二人選。”
義武侯聞言,眼中怒氣一閃而過,心中對這些軍中老山頭益發忌憚,隻是,暫時卻也無能為力。
對方的跟腳實在太硬……
不過,卻也不能這般容易,他沉聲道:“牛大人所言過之,王子騰忠穩厚重,此非過也。不過,既然牛大人已經意定了,那就這樣吧。隻是,王子騰需有個交代才是。”
溫嚴正從旁走過,似無意聞言,而後笑道:“王子騰倒有個好去處,黑遼軍團那兒正好有個缺兒,三品歸德將軍,提他一級,也算是酬他厚重之功了。”
方南天聞言,瞳孔猛然一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