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屁股決定腦袋。
客觀來說,董千海這般做並沒有什麼問題。
雖然就江湖道義而言,賈敏和林旭隻是婦孺,殺之惹人恥笑。
但,賈敏和林旭情況又與一般的婦孺不同,他們是朝廷“狗官”林如海的妻兒。
“狗官”在揚州刮地三尺,收受重稅,又迫害了不知多少江湖義士,殺的許多幫派人頭滾滾,著實是臭名昭著……
作為“狗官”的妻兒,賈敏和林旭自然也當是“死有餘辜”。
但對賈環來說,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可能與江湖諸“英豪”一致。
對賈環而言,董千海是殺害他親姑姑賈敏的凶手,也是殺害他表弟林旭的凶手。
或許站在董千海甚至是董明月的立場來看,董千海並沒做錯什麼。
但是站在賈環的立場,董千海必須得死。
連困在黑冰台苟且餘生都不成。
賈環答應過董明月,要救她爹出獄。
他不能食言,隻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大概隻能救出一具屍體了……
但,董千海畢竟於他有授藝之恩,先前還替他背了那麼大一個黑鍋。
而最讓賈環為難的,是董明月……
若是讓她知道,她爹是因為賈環之故而死。
那對她來說,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些?
畢竟在這個世上,賈環已經是她心中最後的信賴和依靠了。
但賈環卻不得不在她心上刺入最深的一刀。
而且,這件事一旦曝光,林黛玉又該怎樣去和董明月相處?
哪怕賈環除掉了董千海,林黛玉怕是依舊難以接受董明月。
因為董明月是她殺母殺弟仇人之女。
這造化啊,竟如此弄人。?
賈環頭疼不已,心中哀歎了聲。
不行,絕不能讓此事暴露出來,否則必然家不成家……
賈環緊皺的眉頭下,看向卿眉意的眼中寒芒閃現,這種眼神讓卿眉意心裡冷。
作為一名老江湖。卿眉意如何會不知賈環眼中的寒芒代表著何意。
於是,在賈環還沒動手前,她連忙道:“賈環,你……你彆亂來啊。就算你殺了我也滅不了口。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數。
而且,連董千海也不過是一把刀而已,操刀的人還躲在幕後。
你若是有能耐,去找他們算賬去,殺我這個弱女子算什麼真能為?”
“誰是幕後凶手?”
賈環冷聲問道。
卿眉意無辜的眨著眼睛看著賈環。道:“我怎麼知道?”
賈環眼中厲色一閃,擼起胳膊露出手腕上的袖箭就準備射她,唬的卿眉意連連叫道:“我說我說,我說就是了……”
名動江湖的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青玉簫王何曾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被一支區區袖箭給逼迫成這樣。
她咬牙切齒的瞪著賈環道:“你問的不是廢話嗎,除了利益相關的鹽商們,誰還會吃飽了撐的花大筆銀兩做花紅,收林如海妻兒的性命!
而且我隱約聽說,這裡麵好像還有其他緣由。”
賈環冷眼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道:“還有什麼緣由?”
卿眉意原本想拿捏一二,可看了看賈環那張黑臉,還是放棄了,她沒好氣哼了聲,道:“我隱約聽說,好像除了鹽商們想給林如海一個深刻的教訓外,好像還有鹽商背後之人的意思,想給林如海背後之人一個難堪……
哎呀,當時我也沒留心聽。總之,朝堂上就跟一糞坑差不多。臟的要命,我一個弱女子,哪裡能理的清?”
賈環又看了她兩眼,而後終於放下了袖子。他淡淡的道:“老實在府裡待著,不許隨便接觸人。?方才說的話,一字都不許說出去。否則……”
“安心啦,我又不是傻瓜,難得有這麼一片安全的淨土待著,我怎麼會自己做蠢事丟棄?
不過賈爵爺也要記得自己的承諾哦。小女子可要承蒙爵爺庇佑哩!”
似乎覺得危險已經遠去,衣著單薄的卿眉意張開雙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媚聲說道。
賈環皺眉:“你就不擔心那些人闖到這裡來殺你?”
“咯咯!”
卿眉意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她素手掩口,嬌聲笑道:“爺啊,您可真是……
您身邊有一個連魔皇都能滅掉的武宗護衛著,江湖人又不是傻子,就是找死也沒這麼個找死法兒啊。
您隻管放心就是,打今兒起,揚州府再也沒有比這鹽政衙門更安全的地兒了。
就是衙門口兒夜不閉戶,奴家也敢擔保,絕對沒有人敢往裡亂闖。
要不,爵爺和奴家打個賭,如何啊?”
賈環現在心裡糾結個半死,哪有心情跟她扯淡。
冷冷的瞥了卿眉意一眼後,賈環道:“你最好守好你的本分,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說罷,賈環轉身就要離去。
卿眉意卻忽然又喊住他,可憐巴巴道:“爺,該說的我可都說了,你可要說話算話,彆把我交出去才是。”
賈環不耐煩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可能看她的樣子確實有些可憐,語氣便稍微放軟了些,道:“從今日起,你就死了。”
說罷,他搖搖頭,再次邁腿要走。卻聽身後又傳來一陣嬌媚的聲音……
“可……可人家在府裡該叫什麼名字呢?”
卿眉意可能是在試探賈環容忍她的底線在哪裡,再次開口糾纏道。
賈環眼中起火,道:“就叫醜八怪好了!”
卿眉意聞言,臉上的媚笑一滯,而後又笑道:“爺真會說笑……不如,奴家就叫秦玉卿如何?”
賈環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跳,眼神肅然的看著她,道:“你什麼意思?”
卿眉意一怔,道:“怎麼了?”
賈環再三打量了她一番,見她訝然不似假裝,便暗自鬆了口氣。道:“無事……換個名字吧,就叫卿眉好了。”
卿眉意聞言,撇撇嘴,道:“你說好就好嘍。還真會省事……還有,我在你這裡做些什麼?哎呀,彆惱嘛,總要有個活計,彆人才不會懷疑呀。”
賈環皺眉道:“除了殺人.騷勾.引人外。你還會做什麼?”
卿眉意理直氣壯道:“我從前叫青玉簫王,自然會吹簫嘍!”
賈環眉頭愈皺緊,冷聲道:“我是說正經活計。”
卿眉意聞言,麵色忽地古怪起來,無語道:“奴家說的是正經活計啊,奴從前的兵器就是一柄青玉長簫,隻可惜昨夜被毀了。奴家吹的一手好簫,江湖上誰人不知……爺說的簫,又是哪個簫?
哦~~那個啊,嘻嘻。奴家雖然不擅長,但隻要爺肯調.教,其實奴家也能吹一曲二十四橋明月夜哩。”
賈環當真有些接不住這個猛女的話題了,他冷哼了聲,又悄悄往後縮了縮屁股,以掩飾前方的尷尬……
而後冷冷道:“沒有我的話,你就老實在屋子裡待著。吹個屁的簫……等過了這陣風頭,愛哪哪去,彆在我這裡帶壞風氣。”
說罷,再不停留。轉身大步離開。
等賈環離去後,卿眉意臉上的媚笑漸漸散去,臉色再次成了慘白色。
一雙狐媚眼中閃過一抹哀色。
笑傲半生的內勁刹那間就被人毀去,性命亦是危在旦夕。
曾經吸引了不知多少江湖少俠和劍客為之癡狂。甘願赴死的容顏,在彆人眼裡竟然成了妄想吃嫩草的老母牛……
為了苟且偷生,她甘願獻身彆人都嫌棄。
唉!
怎會一夜風雲間,就落魄到如此境地?
罷了罷了,相比於那些死去的,和那些即將慘死的人來說。總歸還是要強一些。
這位大秦頂級權貴少年,雖說有眼無珠了些,不解風趣了些,氣死人了些……
但總歸來說,似乎也不像是壞人。
托庇於他的手下,總比流落到江湖上,遭受萬人踐踏的好……
“唉!這都是命……”
自憐的哀歎了聲後,卿眉意臉上的頹色卻又漸漸斂起,嫵媚之色重新上臉……
“漂泊江湖十一載,也是該找個好歸宿的時候了。賈環年紀雖然不大,但頭腦精明,身手不差,又是天下第一等的勳貴,家資萬貫,人長得也風.流俊俏……若是能勾住了他的心,日後說不得還能當一回國公夫人哩!頭戴鳳冠身披霞帔,嗬嗬,豈不比這勞什子簫王強一百倍?”
愈是這般想,卿眉意的狐眼就越亮,連身受重創的嬌軀都漸漸滾燙起來……
身子軟,隻能無力的匍匐在了榻上,遠遠看去,竟似一隻妖狐一般妖嬈。
……
“環哥兒,準備好了,出吧。嘿!大哥和二哥傷倒了,終於輪到我來當親兵隊長了!他們兩人還不放心,老是叮囑我要仔細。以前我是沒機會,這次,哼哼,走著瞧吧!”
韓三笑的一臉桃花,眉飛鳳舞道。
不過,當他看到烏遠懷抱一把鐵劍也走出了客房後,一張臉兒頓時耷拉了下來,埋怨道:“遠叔,您這不是信不過我韓三嗎?去一趟揚州軍大營,還勞煩遠叔您這樣的大高手親自出馬,這不是打我臉嘛!”
“閉嘴!”
走廊另一側的客房門打開,韓大麵色慘白的站在那裡,手裡抓著一杆木槍作拐杖。
他狠狠的瞪了眼韓三,怒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也敢亂鬨?”
見韓三垂頭喪氣的蔫兒在那裡,韓大又對烏遠抱拳道:“遠叔,咳,環哥兒的安危就勞煩遠叔您了。”
烏遠聞言,在韓大臉上上下打量了番後,點點頭,而後又對賈環道:“你倒是好運氣。”
賈環嘿嘿一笑,滿臉陽光道:“他是我兄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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