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太富庶了,富庶到城中百姓都不願服兵役。◎,
他們多是花錢雇人,代他們去參軍服役。
有北人,也有南人。
但無論是哪的人,到了揚州當上兩年兵,都會被養嬌氣。
因為揚州太美,山美、水美、人更美。
兵卒身上的彪炳之氣,會被這些美好給磨平,磨順,磨嬌了。
揚州兵備大營滿額三千兵丁,即使分守三處,本部大營也當有一千兵丁。
可三通鼓後,校場上隻來了不足三百人。
這三百人中,也隻有一個百人隊是按照秦軍出操操典列隊站齊的。
其他兩百多人,都稀稀拉拉的散亂站著,而且多是衣衫不整,手上甚至連兵器都沒有帶的“兵”。
“瞎搞什麼名堂?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儘他娘的瞎折騰?”
“誰知道哪個官大爺的缺心眼兒,大冷天兒的折騰人,他娘的個兔爺……”
“就是,哪個欠攮的兔爺,給爺們兒站出來,我……哎喲!”
那位罵罵咧咧的兵丁,臟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隻突至的利箭射中了耳朵。
叫罵聲戛然而止。
見血了。
這時,眾人似乎才發現點將台上有人存在。
“誰啊這是?”
一個穿著和普通士兵不同的中年男子,皺眉看著台上的賈環等人,納悶問道。
“不像是咱們大人哪……”
“不認識,看起來才十七八,還是個娃娃嘛,誰家的?還敢來真格的?”
有一個帶頭說話的,零零散散的又有人開始叫嚷起來了。
“肅靜!”
韓大扔掉手中的鼓槌,和韓讓一起上前一步,沉聲喊道。
“嘁!”
一陣噓聲響起,尤其是那些零零落落正吊兒郎當才走來的人,更是不屑的看著他們。
老兵油子,根本不怕這些。
他們常年當著太平兵。什麼樣的官老爺沒見過?
新官上任三把火都是常事,見的多了。
但三把火燒過之後,還不都一個鳥樣兒?
該撈銀子的撈銀子,該喝兵血的喝兵血。該逛窯子的照樣逛窯子。
說不定,過些日子,他們還能算是“連襟”呢……
怕,怕個球!
不過,也合該他們倒黴。
若是平時。說不定賈環還會有彆的辦法,或以勢壓,或以利誘,讓他們老老實實的。
但到了這個時候,賈環哪有功夫跟他們說什麼好話?
見這群兵痞子無法無天,賈環鐵青著臉轉過頭,看向博爾赤等八個親兵,厲聲道:“十個呼吸內,還未完成列隊者,儘皆射殺。”
不僅台下聞聲者愣住了。就連博爾赤等人都怔了怔。
不過,在賈環逼人的眼神注視下,他們立刻回過神來,緩緩而沉穩的張開了他們手中的弓箭。
“十……”
“九……”
“八……”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校場上的氣氛忽地就變得緊張起來。
有的兵士麵露膽怯之色,在其他人的鄙夷聲中老老實實的列隊而站站好了。
但還有些老兵油子,或者背後有關係的人,依舊一個個眼神桀驁,麵帶不屑的看著賈環。
他們在等賈環自己下不了台打臉……
因為打死他們也不信,這個莫名其妙來路不明的娃娃。他真敢殺人。
這是太平時節,死一個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何況校場上有這麼些人?
扯什麼蛋呢!
也不知是哪家的少爺羔子看戲看迷糊了,前來消遣兵大爺來了。
等著吧。一會兒不掏足銀子,看大爺們哪個肯饒你?
這樣想著,不少老兵油子甚至“嘿嘿”樂了起來,不知在想什麼齷齪之事。
“一……”
“咻!”
“咻咻!”
“咻咻咻!”
八道箭矢如電一般射出,正中台下八個衣衫不整,席地而坐看樂子的八個兵油子喉嚨處。
他們甚至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倒地殞命了。
哄鬨的校場,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校場上眾人甚至都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活生生的八條命,就這樣沒了?
他們連台上殺人的人都不認識,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爵最後再數十個呼吸,再有不列隊而站者,儘皆殺之。”
“諾!”
……
“你們不要怪我,與其讓白蓮教落在你們手中,投靠了朝廷,還不如今日就將它毀去。
至少,還能保證它昔日的威名不受玷汙。”
鐘誌彪此刻的聲音不再是往日令人充滿敬畏的低音炮了,變得非常暗啞,如同破鑼摩擦一般。
他用一隻血紅的左眼看著杜汴、齊琔和董明月。
杜汴和齊琔兩人越來越虛弱了,他們隻有相互攙扶著才能站直身體,但依舊死死的擋在董明月身前。
聽了鐘誌彪的話後,杜汴無比輕蔑的嘲笑了聲,氣虛道:“姓……姓鐘的,其實……其實你從沒變過。你……你還是當年那個,連自己妻兒都活生生害死的掃把星。你……你的心,卑賤的就和臭蟲一樣,為了一口屎,彆說是兄弟弟子,就連老婆兒子,你都能害死。可……可你吃著屎了嗎?哈哈,咳咳,哈哈哈!你……你連口屎都吃不著!”
“啊!!!”
鐘誌彪被杜汴的一席話氣的快要瘋了,儘管他心裡極力的否定這句話,可是,他卻騙不過自己的心。
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血淋淋的話是真的。
他的妻兒的確是因為他而死,他的弟子,他的手下,也是因為他而死。
儘管他真的不想這樣,可他們確實是因為他而死。
全身顫栗了,鐘誌彪剩下的那隻眼睛,如同一隻血球一般通紅,可怖。
他仰天咆哮起來,根根白發白須豎立,周身氣浪驚人。引人側目。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光你們!!!啊!!!”
鐘誌彪身上的衣衫儘碎,整個人如同快要爆炸了般,衝向了杜汴。
杜汴乾咳了聲,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他一把推開了攙扶著他的齊琔,用儘最後的力氣,沒有迎向鐘誌彪,而是往一旁衝去。
和他搭檔了大半輩子的齊琔甚至愣住了,以為這位老兄弟想要臨陣脫逃。
在場的人也都詫異起來。因為任誰都知道,在這個八麵包圍的絕境裡,彆說杜汴周身是傷,已經到了油儘燈枯之地。
哪怕他此刻完好無損,也絕沒有能逃出去的可能。
那他是想……
“混賬!住手!”
彆人沒想到,但最後,魔皇卻驚怒交加的喊出聲來。
隻是,卻已然來不及。
杜汴借著倒推齊琔的勁道,又用儘最後的力氣,飛身撲向了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的紫竹山王寇成峰。又在即將撲到他身前時,氣力耗儘,轟然倒地。
按理說,這個時候,無論是紫竹山王寇成峰還是隨後殺來的鐘誌彪都應該收手才是。
可是,寇成峰倒是收手了,並皺眉不解的看向地上的杜汴,不懂他此舉是什麼意思。
然而,寇成峰甫一收手低頭,就覺得有些不對。
等他再猛然抬頭時。頓時驚駭欲絕,再想閃避,卻已然來不及了。
鐘誌彪竟然沒有收手,不。應該說沒有手刀。
一柄寬背大刀,在鐘誌彪雄厚的勁力催持下,淩空劈下。
可憐寇成峰堂堂明教紫竹山王,在江湖上威名無限,凶名赫赫。
就連剛才圍殺白蓮教眾時都沒有受半點傷,還趁機砍斷了齊琔的右臂。立下大功。
卻不想,竟然會死在此地。
而且,還死的淒慘無比。
鐘誌彪此刻已然神誌不清,一隻血紅的眼中滿是殺意,渾身上下殺氣凜冽。
他根本無視魔皇厲聲的命令,在寇成峰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前,將他從頭而下,一刀劈成了兩半。
紅的白的,灑了一地,被砍斷的腸子散發著臭味,流了出來……
場內明教教眾目睹這一幕後,都驚呆了,也嚇呆了。
而鐘誌彪一擊之後,竟然還不收手,揮舞著大刀,怒吼狂嘯著,逢人便殺。
他原本便是八品大高手,此刻又進入這種不計生死,一心殺戮的癲狂狀態,威力愈發驚人。
明教教眾在猝不及防下,竟然又被他連下殺手,殺了數人。
直到暴怒的魔皇身形鬼魅般飄來,一記摧心掌擊在鐘誌彪的後心處。
高高舉起大刀的鐘誌彪身形一震,獨眼中的血色漸漸斂去,低頭看了看心臟處,感受到那裡斷絕的心脈,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他竟然……要死了?
“哐啷”一聲,鐘誌彪手中的大刀跌落在地。
強悍的生機讓他即使在心脈斷絕下依舊能頑強的活著,雖然這段時間肯定不長,但此刻,他還活著。
隻是,或許是因為對死亡的恐懼和不甘,他的眼中滿是恐懼之色,還有……悔恨?
“小山!”
“小山!兒子!彆過來,不要怪爹,爹也不想的……”
“翠兒,翠兒,彆過來,彆過來,我沒想要害你們的,我真的沒想過要害死你們的……”
鐘誌彪瘋了,或者說,他在臨死前出現了幻覺。
隻是,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還無法明白幻覺這個概念。
他們隻以為,鐘誌彪臨死前,他的妻兒來“接”他了。
縱然在場諸人一個個都內勁雄厚,不懼寒冬。
可此刻,他們卻大多感到了一股透體的冷意。
莫非,這世上當真有幽冥黃泉,有索命亡魂?
他們,真的會報仇嗎?
ps:章節感言出了問題,發了出不來,隻能寫到正文裡,可又不能多寫,因為湊夠五百字會算錢……
簡而言之,感謝眾書友的打賞、訂閱和投票支持。
感謝白法劍兄的紅包換票行動,第一次感到,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存在感了……
謝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