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武威索(1 / 1)

江南的冬夜,與北方的夜晚是不同的。

北方的冬夜裡,寒氣*人,伸開五指在空氣中捏一把,似乎都能聽到乾燥的摩擦聲。

而同樣在江南的冬夜裡捏一把,隻會感覺到綿綿的濕冷。

天上也沒有乾淨到一塵不染的爽朗星空,隻有綿綿無儘的雲……

“這就是姑娘當年的閨房啊!雖和都中家裡的不一樣,卻也有趣的緊哩!好像還要精雅的多。”

紫鵑看著屋內陳設後,嘖嘖感慨道。

不過也有缺點:“就是冷的緊!明明生了火盆,怎地好像比都中還冷?”

林黛玉好笑的看著紫鵑道:“江南多水,連氣都是濕的,攥一把好似能攥出水來,人就像是活在冰水裡一般,自然要冷一些。你若覺得冷,可以靠到火盆邊上去,再將我的大髦也穿上吧。”

紫鵑笑道:“哪有在屋裡穿大髦的……”

林黛玉一邊看著屋內還是記憶中熟悉的物件擺設,一邊麵色悵然道:“這又何妨?左右不過就咱們兩人罷了,嬤嬤們都在外頭。在裡頭穿大髦雖不像,可你若是凍病了,豈不是更不美?”

紫鵑想了想,也覺得有理,便趕緊哆嗦著去找出大髦穿上,又靠到火盆邊,這才覺得好了些,抱怨道:“照我說,姑娘這病定是被冷出來的。在這種天兒裡見天的活下去,好人也得凍出病來。姑娘,老爺怎就不跟甄家學學,也在屋子周圍弄出暖牆,再在底下盤個地龍!聽立冬說,他家就不這麼冷,可暖和哩。”

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紫鵑一眼,道:“你倒是和她們靠的近,乾脆給她們當丫鬟去好了!”

紫鵑聞言好笑,抿嘴忍笑道:“姑娘竟連我這做奴婢的醋也吃!照我說,姑娘可不是吃錯了方向?”

林黛玉聞言俏臉登時通紅。不依的要拿撣子打紫鵑,紫鵑繞著火盆跑,邊跑邊告饒:“好姑娘,你可饒了我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

林黛玉聞言,又跑了兩步,發現實在追不上後,才頓住腳,還威脅:“這次我就罷手了。再敢亂說話,仔細我撕了你的嘴!”

紫鵑咯咯的笑,不過還是在林黛玉惱羞成怒前,果斷的答應了。

“姑娘,立冬和有夏不是壞人呢。我要是姑娘,就跟三爺討過來。兩人長的一模一樣,多可人哪!連說話都一模一樣,我問一句,她倆就齊齊的回話,竟一字不差。多有趣!”

紫鵑“蠱惑”道。

林黛玉沒好氣道:“你懂什麼?”

就是嫌她們太招人喜歡了,連你個丫頭都稀罕的不得了,那,他呢?

紫鵑忽然有些神秘的壓低聲音,問道:“姑娘,老爺到底是什麼看法?說再看看?可三爺好像有點……老爺怕是不知道,他其實還是靠譜的。”

“噗嗤!”

林黛玉想起方才林如海看賈環的眼神,沒忍住笑出聲來。

再見紫鵑一臉的擔憂,愈發好笑,調侃道:“你擔心什麼?難不成。你現在就著急去給你三爺當陪房?”

紫鵑聞言登時刹紅了臉,羞惱的看著林黛玉,嗔道:“姑娘現在真是……和三爺頂配哩!一定是姑娘經常想三爺,才將他這一套爛嘴壞牙的功夫給學會了!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倆,真真是一家人哩!”

紫鵑這一番話,說的林黛玉羞臊不已,倒不是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而是那句“一定是姑娘經常想三爺”……

這話不正好說到了她的心底!

林黛玉正要開口反擊幾句。忽地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呼嘯叫喊****聲,她麵色一白。

紫鵑也唬了一跳,連忙跑到林黛玉身邊,擋在她身前……

不過好在,沒多會兒,門外傳來婆子聲,道:“姑娘莫要驚慌,前院兒來人傳話,說有毛賊行竊,被抓了,讓姑娘萬萬不要害怕。”

林黛玉怔怔著臉,口中低聲應了聲:“知道了。”

紫鵑鬆了口氣,然後高聲替林黛玉答道:“告訴他們,知道了。”

說罷,又轉身看著林黛玉,關心道:“姑娘,可是驚住了?”

林黛玉忽地落下兩滴淚,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想我娘還在的時,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摟著我,安慰我不要怕……”

紫鵑聞言一怔,不可思議道:“姑娘,你是說,這……這種事常有?”

林黛玉垂著臻首,眼淚不斷流下,低聲道:“我娘她,就是在這種聲音中去的。臨去前,她還拉著我的手,讓我不要怕,她說,爹爹會保護……”

話未說完,林黛玉竟哽咽難語,紫鵑也跟著流起淚來。

紫鵑簡直無法想象,林黛玉以前竟會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一時,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

“說說看,揚州八大鹽,江、周、楊、李、黃、金、馬,哪位派你來的?”

賈環笑嗬嗬的看著院內青石板上跪著的,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壯漢,問道。

此人看著是粗漢一個,卻有六品的身手。

由烏遠壓陣,賈環和韓家三兄弟聯手,才將他拿下。

“呸!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有種將爺爺鬆開,咱們單對單的來!”

那壯漢怒睜著豹子眼,看著賈環喊道。

賈環收了笑臉,但臉上也沒有多認真的神色,隻回頭對後麵的帖木兒道:“你不是最擅長煽馬麼?你都多少年沒持這手藝了,俗話說,熟才能生巧,老不練,手就生了,早晚得廢了。今兒三爺我成全你一次,給你個練手的機會,把他當馬,過過癮吧。”

帖木兒聞言,嫌棄的看了眼那壯漢,撇嘴道:“他那貨就那麼一丟丟,比馬的小多了,有甚好……”

帖木兒還沒說完,就聽眾人一陣哄笑。

納蘭森若笑罵道:“三爺讓你做什麼。你趕緊做就是,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帖木兒嘿嘿一笑,道:“那行,雖然割馬貨的家夥沒帶。不過他的比馬貨小那麼多,也不用專門的家夥,隨便找把刀就行。喂,兄弟,你儘放心就是。哥哥我當年,整整煽過六七十匹馬,從未出過岔子,保管又快又好。”

那壯漢聞言,隻覺得掉進了鬼窩裡。

他既然廝混江湖,投靠鹽商做打手,就不是膽小的人。

若是在爭鬥動手中送命,他絕不是慫貨。

可……

可可……

這群魔鬼居然要煽了他。

這個死法,他真是死不瞑目啊!

日後到了曹地府,見了列祖列宗。祖宗往他身下一瞄……

缺了點兒,咋回事?

他到時候怎麼解釋?

就算祖宗不怪罪,可流傳到江湖中,說他這個鼎鼎有名的豪傑,竟然是這麼個死法……

這一世英明豈不是毀於一旦?

日後,他的兒女們還有沒有臉做人了?

金爺,不是我宋胡子不給力,實在是……敵人太狠毒啊!

……

瞥了眼癱倒在地上,渾身上下精氣神都空了的宋胡子,賈環對韓大道:“帶上十個親兵。並鹽政衙門的差役,前去金錦園,抓捕金三斤,封了金錦園!”

韓大轉身去安排人手後。賈環又對身旁一二十歲初頭的年輕人說道:

“索兄,你可想好了,若是不露麵則罷,一旦露麵,日後這揚州城,就再無你立足之地。這前程。怕是也……若是讓你落個沒著落,日後回了都中,我也不好再見秦風大哥。”

這個年輕人,正是賈環來揚州前,在都中,秦風給他介紹的人。

姓索,名喚藍宇,世居武威。

賈環原以為他是少數民族,卻被秦風給鄙夷了。

索姓,乃當世最古老的漢姓之一。

尤其是武威並敦煌兩地索姓者,皆為數千年前,殷商時代,湯王之後。

數千年來,皆為武威郡望之族。

索藍宇之父乃是秦風之父武威侯秦梁手下最信重的軍師祭酒,索藍宇也在軍中效力,原是打算為日後輔佐秦風做準備。

卻不想,被軍機閣調到了揚州,做兵備道衙門的副使,官職倒是提升了一級,可論實權……

索藍宇聽聞賈環之言後,苦笑一聲,道:“不瞞爵爺,來這之前,在下已經將官服印章都退還衙門了,這揚州之地,在下卻再不想待下去。

我乃武威堂(索姓六大堂號之一)子弟,雖然不肖先祖,難及‘書稱二妙,學博五經’之名。但亦不敢墜祖宗名望,讓人當豬狗一般圈養起來。雖然銀子著實不少分,但這種日子在下著實一日都過不下去了。

風兄數月前便來信與我,講述了爵爺種種事跡,原本在下實難相信,這世上竟有此等人物。今日見爵爺處理此事手法,在下始信,這世上,確實有天才。

若爵爺不嫌索某粗蠢愚笨,索某願投於爵爺手下,出謀劃策,為爵爺分憂一二。”

索藍宇微微垂首躬身,侃侃道來。

賈環聞言,眨了眨眼睛,道:“索兄相投,我自然是歡迎之至。隻是……來日與風哥相見,怕他不心中不悅。畢竟……這個,你原是能與他……”

賈環有些不大好說,總覺得這樣安排一個人的前程,著實有些不禮貌。

索藍宇卻灑然一笑,道:“原本是如此,隻是,軍機閣既然將在下分拆出來,就已經算是流露出明白意思了。秦家世鎮西北的日子,怕是要止於這一代了。風哥兒日後,基本上已經沒了再赴武威鎮軍的可能。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之事。秦家在西北鎮守的時間太長,太上皇這一代自然沒所謂,他老人家在軍中的威望舉世第一,不怕武臣功高蓋主。

但自其而後的君主,卻難有其之威望,自然不會放任秦家繼續在武威坐鎮。所以,在下也就沒了給風哥兒效力的基礎了。

而且,這也是風哥兒的建議。”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賈環,就歡迎索兄的加入。至於職位……”

“爵爺,無功不受祿,宇寸功未立,若封賞太重,人心難平。不若,待宇立下微末功勳之後,再談職司。”

索藍宇很有眼色,見賈環談及職位時,周圍諸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時,連忙勸說道。

賈環想了想,便應下了,笑道:“索兄家學淵源,風哥也言索兄有大才,不可輕視之。我自然相信索兄的才華,不夠索兄既然有此信心,我也就不客套了。而且,我現在還沒官職在身,也許不出什麼真金白銀的官位。”

索藍宇笑道:“爵爺說笑了,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爵爺,眼下之事,宇有些不同的看法,不知爵爺可願一聽?”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道:“自然願意……再有,索兄,你與風哥是以兄弟相交,如今又與我成了一夥的,再爵爺爵爺的稱呼,實在是太客套,也太生分了。

不如這樣,你也與風哥一般,稱我一聲環哥兒,如何?”

索藍宇相貌平平,但氣度儒雅,他微笑著搖頭,道:“宇與風哥兒不同。若未投於爵爺麾下,那自然無妨。可既然宇已投入爵爺麾下,尤其是爵爺乃軍門武勳,宇身為部下,若不懂得上下尊卑,豈非亂了軍心軍紀?不過,既然爵爺抬愛,不以外人相看,那宇便厚顏親近之,日後以三爺相稱,若何?”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對身旁眾人道:“瞧瞧,這才是文化人,哪像你們這群粗坯!尤其是帖木兒你,居然還敢拿大白眼花子看我!”

眾人聞言,知道他這是在說笑,便一起哄然大笑。

一笑了之……

不在軍中時,賈環不願與親兵家將們太過生分,不是他不知道無規矩不成方圓。

而是……

這些人日後都是要為他擋命的人,他著實不忍心。

……

“三爺,依我了解,此刻,江、周、楊、李、黃、金、馬,並揚州城內其他一些上得了台麵的人物,應該都聚在一起,商議如何對付三爺才是,金三斤怕是並未在金錦園內。”

索藍宇智珠在握的談道:“據我推測,宋胡子,怕隻是一個探路的石子,因為金三斤在八大鹽商中,也不過是江春的棋子罷了。”

賈環有些撓頭道:“我不大明白這些情況,那你說說看,該怎麼辦?”

說罷,沒等索藍宇說話,就笑著對周圍的人道:“看來,咱們確實需要個能動腦子的人,不然,直來直去的,還真顯不出水平來。”

“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未完待續。)

ps:哈哈哈!親愛的書友們,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屋涼恭祝我的書友們,闔家歡樂,諸事順利。

最重要的是,猴年裡,還處於單身汪的戰友們,一起加油努力,爭取在猴年裡,生出猴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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