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是被惱羞成怒的賈政給趕出來的,因為他那番話,其實已經是在拐彎抹角的說賈政是個揮霍祖宗威望的敗家子了。
賈環賠著笑,一路小跑出夢坡齋後,心裡卻暢快了些。
這個狗.日的賈雨村,就是日後賈府敗落後落井下石甚至是壓倒整座賈府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一世,賈三爺不讓他活的精彩一萬倍,就算你賈三爺是小娘養的!
咦,不對,賈老三似乎本來就是小娘養的……
……
賈環臉帶笑意的朝賈迎春小院兒走去,路上遇到的丫鬟和婆子都是一臉敬畏的看著他,小意的賠笑行禮。
賈環有些無語,看來他如今在榮寧二府家丁界算是凶名昭著了。
他已經儘量讓臉上帶上和煦的笑容了,可在彆人眼裡,放佛那是鱷魚捕食的眼光一樣,唬的人戰戰兢兢的。
沒趣之極,賈環走到了賈迎春小院兒門前,還沒敲,門就從裡麵打開了。
司琪一臉焦急難看的看著賈環,道:“三爺,你可來了。”
賈環皺眉道:“這是怎麼了?”
司琪有些為難,可還是咬牙道:“王善寶家的正在屋裡鬨呢。”
賈環眉頭更緊,一邊往裡走一邊道:“這個王善寶家的什麼來頭?失心瘋了?”
司琪臉色極為難看,道:“三爺,她……她是奴婢的外祖母。”
賈環陡然頓住,不解的看著司琪道:“你說什麼?”
司琪滿臉愧色道:“她是奴婢的外祖母。”
賈環反應過來了:“她是大太太身邊的人?”
賈迎春身邊的丫鬟奴婢都是賈赦房出來的。
司琪點點頭,道:“她一直替大太太辦事……”
“啪!”
司琪話沒說完。就聽裡屋一聲極為響亮的耳光聲。
賈環臉色一凝,大步朝裡走去。
推開門看去。隻見一屋子人都站在那裡,氣氛極為肅穆。
站在場中的。除了一臉為難的賈迎春外,竟然是……賈探春。
見到賈環進來後,除了王寶善家的,其他人麵色紛紛一鬆。
賈探春卻沒有鬆,她指著捂著臉的那老婦人道:“你儘管回去告狀,就說是我打的你。看在太太的麵上你又有了年紀,尊你一聲媽媽,你就狗仗人勢,天天做耗專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敢當著我們的麵欺負二姐姐脾性好是吧?我告訴你,你真真是錯了主意。”
那老婦人似乎根本沒聽到這話一般,一雙死魚眼泡隻是見鬼似得看著賈環,眼神裡滿滿都是驚恐。
府上盛言,犯事寧肯犯在**奶手裡,也彆犯在賈三爺手裡。
犯在**奶手裡不過是一頓板子,再革一個月的銀米,犯在賈三爺手裡,那可是連命都能罰去一多半的主兒。最重要的是,他還死要錢咧……
念及此,王寶善家的哆哆嗦嗦的顫栗起來,打死她都沒想到賈環會出現在這裡。不過隨即又心裡恍然。暗罵自己真是貓尿灌多了,忘了明兒是東府大老爺的生辰。她要能記起,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這做耗啊!
誰不知。賈老三和府上的二小姐比親姊妹還親?
然而,世上最缺的就是後悔藥。
王寶善家的一萬個想磕頭賠罪。可是看著賈環那一張鐵青的臉,她竟是連話都說不出。隻是磕磕碰碰的上下牙打著寒顫。
賈環臉上一點表情都無,心裡卻鬆了口氣,今日要是賈迎春被人打了一耳光,他可真要開殺戒了……
賈環走到屋子一處,將一個倒地的椅子扶起,然後提到人群跟前坐下,麵對麵的看著王寶善家的。
就是不說話。
王寶善家的寧肯現在賈環判她一個死刑,都不願在賈環那雙冰的和冰碴一樣眼睛下待了。
不僅是她,連賈迎春等人看著他的表情心裡都有些發寒。
平日裡她們經常打趣,說不知為何府裡的丫鬟都在討論賈三爺凶神惡煞一般,她們看著為何那樣好笑。
今天她們才算是見識到了賈老三繃緊臉後的樣子……
“砰,砰,砰……”
王寶善家的被看的實在承受不住壓力了,說不出話,就是跪在地上磕頭。
寂靜的房裡,發出一聲聲悶響。
最後,還是賈迎春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著賈環的手,眼睛裡儘是為難和請求。
賈環忽然展顏,衝她一笑,冤枉道:“姐姐,你可不要冤枉我,我話都沒說半句她自己要磕,怪誰?”
隨著賈環的笑臉,房間內冰凍的氣息瞬間開化,又回春了,賈迎春嗔怪道:“都是環弟你太威風,好了吧?還不快讓媽媽起來,再磕一會兒就磕壞了。”
賈環先是點點頭,然後用腳尖輕輕點在王寶善家的肩上,製止了她的磕頭,等她一臉賠笑的抬起臉後,賈環有些厭惡的皺皺眉,道:“說說看,你來我姐姐這乾什麼來了?是缺銀子使了來找銀子花,還是缺家俬古董用了,來拿兩件?”
王寶善家的連連搖頭,道:“奴婢……”
賈環搖頭,打斷了她沒出口的話,淡淡的道:“上一次騙我的人的叫錢登,你可能也認識。所以,說話前,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後果。老祖宗的奴才我都照罰不誤,何況是你?”
王寶善家的聞言頓時打了個激靈,額頭青紅,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她咽了口唾沫,乾巴巴道:“回……回三爺的話,是……是大太太說,她差八十兩銀子使,讓……讓奴婢到二小姐這邊來看看……”
“看什麼?”
賈環語氣非常奇怪的問道。
王寶善家的一滯,賠笑道:“就是看看,二小姐手裡要是寬裕了。能不能先借點兒……畢竟,大太太是二小姐的嫡母不是?”
賈環好似才記起來有這麼一出。他一拍腦門,笑道:“我倒是忘了還有這麼一出……”
周圍人聞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禮法上卻是說的過去,可他賈三爺是講禮法的人嗎?
再說了,賈迎春的月錢還沒太太十分之一,她讓賈迎春從哪兒給她摸八十兩銀子去?
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嗎?
王寶善家的卻頗有些高興道:“可不是嘛,不過三爺您是貴人,貴人自然貴事多,哪裡會記得這些小事!”
賈環點點頭,笑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也記不清了,要請教老嬤嬤。”
王寶善家的不敢拿大,滿臉諂媚的笑容,道:“不敢當三爺的請,三爺有事儘管吩咐。”
賈環嗬嗬一笑,道:“三爺我常聽人說‘七出’,卻記不清‘七出’都有哪些了。嬤嬤見多識廣,我就勞煩嬤嬤說一說。”
王寶善家的聞言一怔,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笑道:“老奴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這簡單啊!”
說罷,就想站起來回話。
卻不想。她剛準備起身,賈環的腳尖又點在她的肩上,王寶善家的隻覺得肩膀上壓了一座小山一般。竟是站也站不起來。
“就這樣說吧。”
賈環淡淡的道。
王寶善家的臉色一滯,臉上讓人厭惡的笑容斂去。乾巴巴的點點頭,又咽了口唾沫。道:“是,三爺,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七出,一為不順父母者去,二為無子者去,三……”
“好了,就念到這吧。”
賈環忽然打斷王寶善家的話,撫掌笑道:“對,就是無子者去。行了,你回去吧,回去勞煩嬤嬤把這個話也跟大太太說一聲。另外告訴她,要是缺銀子了,隻管讓她跟老太太去開口,要是老太太那不足,讓她直接找我開口也成。我手裡要是也不寬裕,那就隻能開宗祠,看看裡麵祖宗都留下什麼能當的,要是實在沒當的話,唔……”
賈環這一番話,唬的王寶善家的真真是魂兒都要掉了,她見鬼一般的看著賈環。
不僅是她,就連賈迎春等人都睜圓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賈環。
這……
這這……
這像話嗎?
賈環的意思很明白,要是邢夫人再鬨,他就要以族長的名義,替死鬼賈赦修了她這個無子繼婦?
這事……
眾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就連林黛玉都無意識的張開小口,呆呆的看著眼中滿是厲色的眼神。
驀地,她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對賈迎春的嫉妒。
她要是也有這麼一個護著她,為了點小事就要鬨個天翻地覆的弟弟,那就算她沒有父母伴在身邊,也能有所依靠慰藉不是?
王寶善家的卻又想磕頭了,隻是賈環不給她機會了,他對司琪道:“司琪,勞煩你和繡桔把嬤嬤扶回去,送到大太太門口就好。”
司琪臉色一直都不好看,心裡也擔憂賈環會遷怒到她身上。
見賈環居然還對她有笑臉,整個人精神一震,豪邁道:“三爺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這是一句戲文,讓賈環一樂,卻差點沒把王寶善家的給氣瘋了。
待司琪和繡桔扶著王寶善家的出門後,賈環長長的呼出了口氣,拉扯了下衣領,皺巴著臉,對目光奕奕的看著他的眾人道:“哎喲我的親娘咧,每次處理這種事,都得裝個半死,你得忍著不能笑,還得強行端著架子,得讓霸氣正漏側漏到處漏,不然根本鎮不住他們這群刁奴。還好,我平日裡對著鏡子練的多了有效果,怎麼樣,姐姐們,我裝的夠像吧?”
眾人當真是瞠目結舌的看著瞬間恢複成嬉皮笑臉的賈環,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好。
倒是林黛玉忽然笑出聲,指著賈環道:“環兒,你真真不是好人哩!以後你說話,我最多隻能信一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