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土層開裂。
幾乎隻是眨眼間,一頭鋼鐵穿山甲般的機關獸就挖開地道,浮現在吳明麵前,背後艙門打開,又爬出一人。
此人濃眉大眼,手腳關節粗大,帶著老繭,麵孔似乎有著三四十歲,帶著點憨厚之意,赫然是公輸蜇的真容!
而操縱此肉身的,當然是吳明的元牝天珠元神。
他自然不會傻得困守吳家堡,等待消息。
沒有用吳鐵虎的人監視,便是因為不可靠,但自己的第二元神,卻無此顧慮。
這些時日吳明雖然看似一地未去,實際上整個定州的歃血盟成員住所,都被元牝天珠元神踩點了一遍。
“善!”
吳明微微一笑,同樣鑽入穿山甲之內,傀儡獸飛快刨地,刹那消失不見。
甚至,後麵的土層一動,直接將洞口掩埋,毀去痕跡。
“雖然我無法完美操縱傀儡,但有著公輸蜇的記憶與肉身,略微讓這頭穿山甲行動代步,卻是沒有絲毫問題!”
吳明蜷縮在狹小的空間當中,以第二元神操縱機關獸開山破地,潛土而行,倒也頗有一番彆樣的感覺。
“到時候,讓第二元神衝鋒陷陣,我躲在一邊圍觀就可……實在不行,還可直接往主神空間中一躲,本身安全絕無疑慮……”
“可惜……若非往返主神空間,隻能固定在一個位置,我本尊又何必外出?”
……
嘩嘩!
大河東去,江水不絕,中間有一個碼頭。
縱然節日氣氛還相當濃烈,但還是停泊了幾艘小船,上麵的漁夫為了來年的生計,早早出來攬活。
隻可惜此時行人稀少,沒什麼生意,但若有事,必然也是急事。
“船家!”
到了中午,一名中年漢子出現在碼頭:“我要去州城,哪位肯捎帶一程?”
他穿著粗麻葛袍,手腳粗大,微帶風霜,背著個大包裹,倒似一直在外奔波的獨腳行商,隻是一雙眼睛卻又帶著非凡的神采,隱隱就有一種氣度。
“不知客官願出價多少?”
幾條漁船靠上,有好幾個披著蓑衣,穿著水靠的漁夫就是問著。
“我此行有著急事,越快越好,銀錢上不會短了你的!”
大漢皺著眉頭,直接說道。
一聽這話,幾名舟夫就是眼前一亮,知道碰上了財主,急忙上前,七嘴八舌地拉客:“上我的船!上我的船!”
“小老兒行船數十年,最是穩當!”
“我快手張三的大名,附近誰不知曉?包你最快到州城!”
……
吳明目光一轉,先是看船,旋即就微微搖頭。
此時路麵不靖,普通人到哪裡都得存上一個心眼,縱然這些漁夫舟夫看起來很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被逼到絕處的窮苦人,所能承受的下限是外人難以想象。
吳明毫不懷疑,自己若上了當中某幾艘船,立即就會上演一出船至河中,再問客官要吃刀板麵還是餛飩麵的戲碼。
“就你吧!”
他左挑右挑,最後選了旁邊一艘烏篷船,上麵的漁夫是一名看似五六十的老頭,實際年齡應該遠比這年輕。
這船外表看著簡陋,但船沿的木料卻帶著一點包漿的光澤,顯然之前用料上佳,更有一點樸實無華的味道,令吳明暗自點頭。
“好!客官請上船!”
這老頭一愣,卻手腳麻利地上前,見此,其它漁夫終於歎息一聲,悻悻然離去。
咕嚕!
吳明一步踏上小舟,舟身頓時沉沒一截,吃水甚深。
老漁夫的瞳孔頓時一縮,周圍數道目光更是不懷好意地打量上來,帶著滿滿的凶狠之色。
“嗯?”
吳明抬頭一望,周圍漁夫卻儘皆俯首低耳,左顧右盼,令他暗中冷笑:
‘原本靠近州城,這才換了舟車,想不到終日打雁,臨了還是給雁啄眼!’
知道此等水上討生活的漁夫火眼金睛,看自己身形估計重量,卻吃水如此,必然帶了重物,極有可能就是金銀,這立即就引發了貪婪。
他之前哪裡遇到過這種事?雖然小心提防,到底還是漏了一點破綻。
‘隻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們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吳明裝作什麼都不知情的模樣:“船家,開船吧,儘快到州城,船資少不了你的……”
“好!”
老漁夫嘴唇動動,欲言又止。
他可是還要在這一代討生活的,惡了眾意,日後飯碗都得被砸掉。
相反,若是緘默不言,事後卻總有一筆封口費,這些舟夫忙則為漁,閒則為盜,都已經有了一種潛規則,輕易哪個都不會違反。
殊不知這沉默之惡,與那些盜賊之惡也沒有多少區彆。
“若到州城,最快需要半日,一錢銀子!”
生意歸生意,若是後麵群盜突然良心發現,老漁夫自然也會安安穩穩地將吳明送到州城,更不會少收一分船費,這就是他的為人處事之道了。
“善!開船吧!”
吳明自然不知道他心裡這麼多彎彎繞,直接命令開船。
“好嘞!”
老漁夫搖著船櫓,小舟慢慢駛離碼頭,破水而行,越來越快。
吳明身體伴隨著小船搖晃,卻無半點不適,更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小舟。
此船不大,中間一個艙門,門簾上還有著新換上的桃符,後麵卻是灶台瓢盆等物,更似有著人影。
小小的一艘船,卻是五臟俱全,漁夫一家所在,身家性命都維係於此。
‘隻是如此一來,船就是家,須臾可走,方便至極,流動性太強,不好管理,更容易滋長犯罪……當然,這是娥要考慮的問題,我懶得管……’
此時天色尚早,吳明索性讓擺了一張小桌出來,盤膝而坐,自顧自地打開了包裹。
叮當!
老漁夫睜大眼睛,伸長脖子,見得裡麵不是金銀,先是長鬆口氣,但見得一堆青銅與黑鐵組件,心裡又是提起。
古代鐵料價格居高不下,這一包裹若都是精鐵,那也價值非凡,足夠引得那些狼一樣的後生動手!
特彆是對方孤身一人,也不是什麼有功名與官職在身的士子,非為釋道孤小等忌諱,隻是一名行商,那就是大大的肥羊!不宰都沒有天理!
吳明自顧自地組合著齒輪,按照公輸蜇的記憶開始練習機關術。
雖然他誌不在此,也沒花多少心力,隻是想熟悉一下流程,能略微操縱那兩頭傀儡便可。
至不濟也要積累經驗,慢慢入門,畢竟還有一個超級大的工程等著呢。
“此世機關術,卻真是非同小可……”
吳明看著自己手上一個青銅齒輪,還有類似軸承的東西,心裡就是默默腹誹:“墨家甚至還做出了有靈智的飛鳥,能連飛三日不墜……我去,這完全是另外一條道路上的智慧結晶啊!”
哐當!
這情景,卻令艙門背後一響,浮現出一雙激靈的眸子,烏黑發亮,帶著好奇之色。
“去去!不要驚擾了客人!”
艙門拉開,一名徐娘半老的漁婦就出來,將依依不舍小女孩拉走,隱隱還有訓斥之聲傳來。
“無妨!”
吳明估摸著這小女孩將自己桌上的東西當成玩具了,公輸家最基本的構裝體,的確跟積木有些類似,不由一笑。
剛才便是知道艙裡有人,才不入內打擾。
這類漁女,大部還做著皮肉生意,若是需要在船上過夜,那除了做飯之外,也不忌陪客,多賺一筆,乃是為了生活故,卻沒有多少好指責的。
倒是剛才那小姑娘,恐怕再過幾年也逃不脫此類循環,日複一日,沒有出頭之日,頗為可憐。
‘奈何天下可憐之人多了,又能管得幾個?我的救世宏願,都交給武雉了……’
吳明暗自吐槽,這時舟行數十裡,日頭正中,漁夫問過他的意思之後,徑自讓漁婦抓了尾魚,烤得焦黃,算是午膳,請吳明享用。
這船費飯費,縱然後麵行盜,也不能搶他的,自然樂得如此。
烤魚肉質極嫩,味道很是鮮美,吳明吃了幾口,感覺頗為不錯,或許因為他麵目可親的緣故,那小漁女也不怕生,來到一邊,臟兮兮的小手就抓向一枚青銅齒輪。
“嗬嗬……拿去玩吧!”
純粹練手之作,吳明也沒有多麼在意,倒是小漁女聽得就很驚喜,愛不釋手。
吃完之後,小舟就行到了一片蘆葦蕩。
四周空空蒙蒙,忽然聽得一聲呼哨,幾艘小船就從四麵八方浮現,餓狼般圍了上來。
老漁夫一個眼色,漁婦立即拉著小漁女,躲到了艙門之後。
“喝!”
幾人追上來,麵孔隱隱覺著眼熟:“那肥羊,趕緊將錢財都交上,否則就讓你沉了這河底!”
對方行進很快,眼見就要追上。
老漁夫手掌微微顫抖,似是恐懼道:“官人……”
心裡覺得這後生不錯,或許可以賣個老臉,讓他們隻搶財物,放了這人離開?
“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的,你說對不對?”
吳明卻是不慌不忙,又加了幾手材料,桌麵上的一堆零件就變成了一隻類似黑鐵章魚一般的東西,悠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