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抓我……嘔……”天數礫石沒說兩句,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王崎也是麵色不善。
“不好意思,太味了……嘔……”天數礫石似乎也覺得,自己對著這些可能是“執法人員”的家夥這麼失禮不大好,所以掙紮著抬頭,解釋了一句。
但是,這解釋了,還不如沒解釋。
這植物女,倒是稱得上“漂亮”。如果以人族的眼光來看,那感光葉片做成的“丹鳳眼”倒是修長,再加上這個刻意造出來的流暢臉型,如果往遠處開,甚至可以稱得上“眉清目秀”了。
但是,唯一的問題是,她身上的氣味,對於皁民來說,多少有些……刺激。
王崎可以感覺得到,除了以這個世界的主修功法做根據之外,她還保留了一門自己文明傳承下來的功法作為輔修。這一門功法在人族的感知裡,倒是有幾分“蠱道仙法”的意思。這種將外源的生靈納入自己修行的手段,就是標準的蠱道無差。
但這位煉的,卻不是什麼蟲子,而是一種類菌體——是與她共生的固氮菌。
這種類菌體,掌握著一條奇特的物性變化。以分子態氮為氮素營養,經過一係列化學反應之後,再合成氨基酸、生靈源質。
在神州,這種固氮菌,一般會與豆科植物共生。
但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固氮過程的最終產物,包括了氨。
對於皁民來說,這種氣味真的非常恐怖。
王崎可以作證。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有殺光周圍這些目擊者的心了。
他現在也是異常的後悔。他其實早就察覺到了這個衝著他們來的小隊。隻不過,他還記得自己在明族光明世界遭遇的挫敗——如果自己提前做出了規避,卻沒有成功甩掉那些家夥,自己隻會更快的暴露。
他是真的沒想到,對於皁民的嗅覺係統來說,這位植物女士,居然如此不友好!
植物女的感光葉片幾乎完全閉合。構成頭部的葉片也蠕動了幾下——王崎猜測,這大概是怒發衝冠的樣子。她冷冷的說道:“對執法人員種族歧視,罪加一等。”
王崎歎息:“都到這個份上了,你們就不要偽裝成執法者了好不好?我覺得你們找我,肯定有自己的目的。現在不妨就把話說開,怎麼樣?”
天數礫石驚呼:“師父,你在說什麼啊?這可是戰軀!如果不是長生者,那就必須是執法者才能獲得的戰軀啊!”
“戰軀”似乎是這種機關獸的統稱。
王崎倒是毫不意外。從那些戰機守衛毫不猶豫拋棄自身的情況來看,那些機關體,多半就是一些可以隨意拋棄、更換的配件。
不過,他倒是第一次看見操控者和“戰軀”離得這麼近的。
植物女露出了……大概是詫異的表情。【王崎真的是搞不懂花花草草的表情包】她開口道:“我很驚詫。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以為我沒發現嗎?”王崎指了指停靠在那女子後方的巨大金屬機關體。它很像是鐵神衛,但又似是而非。它的主體部分是一個類似於海螺殼的結構,而不斷震動的兩對飛翼托舉著它。
如果不是在場的各位都是修士,都懂“靈力傳音”這種基本的技巧,恐怕就沒人能夠正常的說話了——這東西振翅的時候發出的噪音,簡直可以和一個轟炸機編隊一爭高下了。
王崎指了指這東西,道:“它不隻是在發出噪音,也在釋放一種特殊的震動。這種震動,對於……”說道這裡,王崎將到嘴邊的“正常功法的靈識”吞了下去。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在救濟天魔界長大的,很有可能已經遺忘了自己母族的“正常功法”。他說道:“對於震元道功法的感知來說,這種特定頻率的震動,有一定的乾擾作用。它可以降低靈識的精度。我自己就是靠這種手段上來的。”
“震元道”正是救濟天魔王開創的這一流派功法的名字。
與此同時,他又指了指周圍那些修士,道:“而這幾個,根本就不是修震元道的修士。”
同樣,這後麵半截話,王崎也沒有說完。
這幾個圍著他們的修士,就是所謂的“器道修士”,也就是“器修”。這種修法,就是將一件外物的靈力路徑,納入自己的周天循環之中,與外物共生共長共榮。
在前期,一件強大的法器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精元,讓修士法力日益精進。而到了後期,修士則可以收獲一件強大法器。
而這個救濟天魔界,幾乎可以說是“器修”的天堂了。
王崎早該想到的。這裡,很多隻是輕微故障的高階法器配子,乃至於隻要重煉就能成為半仙器的良材,就像堆廢品一樣堆在地下。隻有一些低階修士,用一種非常低效的手段回收、重煉。
甚至,有些金屬材質的東西,都輪回幾次了,一些非金屬材質——比如說有機材料的法器,都還沒有被人碰過。
而這些家夥手裡拿的,有一件算一件,全部都是非金屬材料煉製的法器。
王崎可還記得下麵那些皁民是怎樣回收法器的。對於非金屬材質的法器,他們就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想必,這救濟天魔界的上層,對非金屬材質的法器,就極端不重視了。
這種情況之下,很難想象會有一支執法者部隊,不修煉救濟天魔界主流功法,還拿著救濟天魔界當做垃圾的非金屬材質法器。
聽完王崎的解釋,那植物女的感官葉片直接張開。
她揮了揮腦袋兩側的葉子——說得好聽一點,像是小狗扇耳朵。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廉價驚悚片的效果。她說道:“我竟震驚。你確實是一個天才人物,異星歧途。這可不像是區區元嬰期就能有的水平。”
王崎很艱難的將“其實我悄悄突破了”這句話咽了下去。對除他之外的其他修士來說,突破可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沒這麼簡單的道理。
“我的名字是千數心葉——本族的發音你們根本聽不懂也記不住,就不說了”千數心葉對著王崎伸出一根嫩枝來:“我們是為你而來的,異星歧途。”
“為我?可以給一個理由嗎?”王崎這個時候依舊執著於扮演自己的角色,堅定自己的人設:“我隻是一個沉迷於古老書卷的普通皁民,應該不值得像您這樣的合體期修士帶著一隊分神,大張旗鼓的出現在我的麵前。”
“一個普通的皁民,突然收了一個弟子,然後花了十二個大周天的時間,沿著一條不可能的路線走動。你們到一個地方,就自稱是普通的回收者,但是對書畫很感興趣。幾天之前,你們就對某個上界的分神期修士透露自己知道如何修補書卷類法器。我們查過你們的經曆……”千數心葉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道:“你懂了嗎?”
王崎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千數心葉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戰軀:“跟我過來吧。”
她一運勁,身上的金屬部件發出蜂鳴一般的聲音。某種共振勾動了預先留在戰軀之中的力量。戰軀張開開口,微微變形,擴張內部空間。
算上王崎和天數礫石,這裡一共有八個人。
天數礫石數了數位置。
不大的空間裡,一共有八個座位。
一想到要和千數心葉坐在同一個密閉空間裡,皁民的臉色就變了。
王崎也是有些猶豫。
他倒不是很怕跟這些家夥走。對他來說,這個肉身也隻是個肉身,充其量是“手指”的程度。就算被人掰斷了,也隻是痛一下的事情。對他來說,跟著這些家夥進入一個可能是“反抗組織”的團體裡,無疑可以加速他靠近真相的過程。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將這個反抗軍賣給“官方”,騙取信任。
但是,要他用現在的嗅覺係統,跟這位渾身固氮菌的小姐姐坐在一起……
——嘔……
好在千數心葉不缺心眼。她沉默了片刻,然後體內金屬部件震動。然後,一個類似於換氣扇的機關啟動了。
“還真是準備周全。”王崎點了點頭,跟著其他人一起上了這戰軀。
王崎還真沒想到,自己在結丹期之後,還有坐“飛機”這種不方便工具的一天。
而且還是這種看上去就超科幻超賽博朋克的玩意。
感覺畫風有哪裡不對了。
這一戰軀一路上行。王崎感覺重力的作用正在飛速消散。
他們正在靠近這個救濟天魔界的中軸。
這個戰軀本身就是載人型的,所以還有舷窗。透過窗戶,王崎看到了橫在空中的巨大台風。它就好像是一卷白色長龍——那是水汽和其他雜質共同作用的結果。
在法術的作用之下,那些水汽會不斷往內部彙聚。
千數心葉開口道:“你知道嗎,這裡麵,是一條大河。”
“大河之內,有很多救濟天魔王麾下的核心機構。另外,七帝的戰軀乃至真身,就在裡麵。”
“就是那些透過大風也能看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