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落衣本尊出現在雷陽地下,萬仙真鏡旁的時候,這間安放萬仙真鏡的密室,已經站了超過二十名逍遙。
在這些逍遙當中,萬法門出身的便占了大半。他們對萬仙幻境最是敏感,也最能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那些自持自身修為,沒有在第一時間退避的逍遙修士,也多是來自萬法門。
除了萬法門之外,天靈嶺的駐世逍遙也悉數到場。隻不過他們臉色就比萬法門的諸位好看得多。自天擇神君以下,所有天靈嶺的修士在這方麵都是不彆扭的正常人,沒有什麼“專業人士”的傲氣,反而有將一切都托付給專業人士的自覺。
除了兩派的駐世逍遙外,守衛在某處秘境的波動天君,也帶著一批鎮守“仙路”的修士過來了。萬仙幻境不隻是維係著神州的日常通訊,更是一個遍布整個太陽係的龐大係統。那些不在此方天地的修士,也全賴萬仙幻境才能與神州通訊無礙。萬仙幻境突然癱瘓,也讓那些在神州之外鎮守仙路的眾逍遙嚇了一跳。他們還以為有未知的仙人不經過仙路,直接以肉身橫渡星海的方式降臨神州。所以現在,鎮守者當中除了太一天尊之外最強的波動天君也帶著數人跑過來查看情況。
見馮落衣終於顯身,算主希柏澈第一個走過去,問道:“月寒,到底怎麼了?”
“就是啊馮兄,我差點以為你們被哪個仙人一網打儘了呢!”波動天君也湊過來,質疑道:“我說你究竟在乾什麼?”
若澈仙子也道:“馮先生,您剛才到底是遇到什麼問題了?為什麼……”
馮落衣擺擺手,對著眾人低頭致歉:“對不住,各位,這次是我對整個事件的預估不足。我原本預計到了,事情有可能很嚴重,卻未料到事態會變成這樣。”
“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篇極具顛覆性的論文,極具顛覆性。”馮落衣遲疑的片刻,道:“有可能讓我們仙盟的最高戰力折損……現在我還不能說明。”
所有人都靜立。看著馮落衣。
能夠被馮落衣稱為“頂尖戰力”的,必定不會是指普通逍遙。能夠頂著這一稱號的,也隻有曆代最修士、幾乎引領著一個時代的非凡之人。可是,即使是這種天才。也會受限於知見障,在理論領域漸漸落後於人。儘管他這麼依舊有著最頂尖的戰力,但理論上卻未必是最前沿了。
能夠頂著這個稱號,而其體係在現在隨時有可能被顛覆的修士……
馮落衣長歎一聲:“薛道友,等會且留下。這件事情。需要你我細細商議一下。”
“‘相形飄渺之爭’?”波動天君薛定惡幾乎笑出聲來:“月寒你是跟著縹緲宮那一群人混的,對吧!哈哈哈哈!難怪會道心不穩啊!我倒要看看,是誰,是誰那麼才華橫溢,一下子就戳破了薄耳那家夥吹的牛皮!”
“夠了,薛道友,這事我們必須從長計議!”馮落衣身形一轉,消失在萬仙真鏡之前。
算主希柏澈走到波動天君薛定惡麵前,笑道:“若月寒說的是真的,那就先替我恭喜艾道友了。”
蒼生國手馮落衣和算主希柏澈是好友。但是在太一天尊與飄渺一脈的爭端之中,算主立場卻是與馮落衣不同。
隻不過,這二人最主要的領域,始終是算學。物質如何流轉,對他們而言也隻是驗證自身算學的應用,兼有一些興趣的成分,卻不是根本大道。
波動天君笑著拱拱手:“若無算主襄助,歸一盟相形一脈也未必能夠有今日的成就。也算是同喜。”
且不提眾多逍遙是如何交談的,馮落衣意識再次回到萬仙幻境之中。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萬仙幻境的崩潰已經造成了災難性的後果。想到這裡。他就覺得頭疼。他原以為,王崎論文再顛覆,最嚴重的結果也不過是讓他自己道心動搖,身死道消。那樣的話。萬仙幻境最多也就是稍有動蕩,卻絕對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大崩潰。
哪知,王崎的論文不隻是直指算主之非,而且還將當前萬仙幻境的種種缺陷、種種漏洞一次性挑破。許多之前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的路秩,如今看來卻是分外不諧,整個萬仙幻境都無法運行的。
馮落衣根本沒有預想到。王崎的論文居然可以做到這一步。
“可以預見……如果萬法門和千機閣將這篇論文吸收、消化,徹底的吃下去,整個幻境技術、算器法門都能夠得到巨大的飛躍。”馮落衣苦笑:“但是現在……這論文的本質越強,造成的破壞就越大啊……”
其他的事情還好。絕大多數修士都被馮落衣強製脫離萬仙幻境,真正受傷的,也就包括彌和曦在內的四個海神類。
隻不過陪,這樣一來,仙盟對妖族的最大底牌就暴露了。最近或許會在西疆引起新的事件。戰略又要調整。
另外,大京兆尹的暴走,使得心魔咒力場急劇擴張。神京周圍的數個鎮子,二三十個小村莊都被波及,所有居民都被種下了心魔大咒……
雖然由於被拔出了部分特性,神京的心魔之力已經無害。但是,這件事或許會引發凡人當中的保守者對無上心魔玄網的排斥……
又要擴大特區、擴展實現項目、安撫民眾,同時,重新設置大京兆尹的保險機製,杜絕此類事情的再次發生……
光是列出後續的工作計劃,馮落衣就花了好幾個時辰。
等他將波動天君薛定惡拉入萬仙幻境的時候,已經入夜了。
“馮兄,那篇論文在哪,現在總可以給我看看了吧?”薛定惡喜不自勝:“多少年了,終於……”
“再等等。”馮落衣麵無表情的坐下,與此同時暗中加固這件屋子的防禦,防止其他精通萬仙幻境技術的修家“強”進來。
二人又等了一會,又有兩位逍遙修士先後進來。其中一人,那是歌庭派的若澈仙子。而另一人,則是算主親傳弟子,歌庭派下一代弟子當中天分最高者吳外爾。
由於與同門不太和睦,吳外爾並不像其他歌庭派弟子一樣,駐守萬法門,而是和波動天君、太一天尊一樣,鎮壓仙路出口。
看到吳外爾,若澈仙子哼了一聲,顯然是對這位偏向離宗的師兄有些不滿。吳外爾倒是無所謂,笑著打了招呼。
隻是這時,波動天君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了。
吳外爾也就算了。吳外爾本人在天物流轉之道上也頗有建樹。可是若澈仙子這位萬法門第一女修,是一個純粹的算學家。如果馮落衣真的想要找個辦法,慢慢推廣一個足以顛覆縹緲之道的理論,那最先找的人,應該不包括若澈仙子才對。
“對不住,薛兄。”馮落衣歎道:“我真正要找的人,並不是你。我隻是……不想讓另外一個人之道。這個論文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強了一點。”
薛定惡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同時,他的眼神在吳外爾還有若澈仙子臉上打量,似乎在猜測什麼。
難道有危險的人是……算主?
另外兩個逍遙修士也不是蠢人,很快就想到了某一個可能。
“馮先生……您是在說……”若澈仙子激動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你是說,師父的……”
“師父有危險?”比起若澈仙子,吳外爾態度就鎮定了許多,也純粹了許多。本來這位歌庭弟子的思想就偏向連宗,與恩師相悖。聽聞恩師的理論被推翻,他並沒有什麼感同身受的想法。但即使如此,他與算主之間依舊有師徒情誼在。他出言相問,純粹就是關心恩師。
“歌庭,完了。”看著吳外爾與若澈仙子,馮落衣緩慢而堅定的吐出了這四個字。
“馮先生,慎言!”若澈仙子強忍著怒意。對她而言,最初賞識她天分,將她引入仙路、力排眾議收她做弟子的算主希柏澈,幾乎就等同於父親一樣。
“我說,歌庭,完了。”馮落衣又重複立刻他剛才所說的話:“歌庭派聲名必然大不如前,還有,希門主傾注了數十年心力的元算之事,也完蛋了!希門二十三問的第二問已經徹底解決了,隻不過是以與他的期望完全相反的形式!”
“不可能!”若澈仙子斷然否認。而這個時候,吳外爾卻已經問出了關鍵性的問題:“第二問?算術公理的相容性?這個我記得不是在幾年之前就被證實了嗎?”
“那次是用超限歸納法,繞過了某些難題。隻不過希門主覺得,那樣子不太好,所以想要用證明論方法論證。”馮落衣歎道:“這次,有人徹底否定了他的道路。”
吳外爾問道:“論文,能否給我看一看?”
馮落衣沒有給出論文,而是將許多篇論文一齊發送到吳外爾手邊:“將這些看完,認真思考……縱然你是離宗,我也不能讓你直接接觸,太過危險了一些。”
吳外爾飛速的翻看這些論文。一開始,他微微皺眉:“怎麼淨是一些……邊緣化的研究?而且這些方法,到底有什麼意義?”
布爾巴基學派的研究方向一樣是偏向離宗,同樣不為連宗所喜。
“看看吧。過不了多久,這些就會成為主流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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