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要對算學算學提供一個完整的看法,似乎一開始就有著不可克服的困難,這是
因為它的主題內容廣泛、複雜、變化多端。︽正像所有其他算學一樣,算家的人數和有關算學論著的數目萬法門建立以來已有極大的增長——這是一個古老的問題。”
在千機閣的禮台上,王崎侃侃而談。
“從算學算學剛一萌芽,我們的前人就已經提出這個問題。的確,拋開應用算學不談,就已經在幾何的起源和算術的起源方麵一直存在著二元性。因為,算術一開始是一門關於離散數量的算學,而幾何總是連續數量的算學;這兩個方麵就造成了從無理數的發現以來兩種彼此對立的觀點。況且,正是無理數的發現使得統一這門算學的最初嘗試,即中古離宗畢派的算術化歸於失敗。”
這是布爾巴基學派真正的思想,真正的綱領,並非是被算主希柏澈借取骨架的思路,而是新的結構主義算學。
最先開始覺得頭暈的是會場之中的外宗來賓。他們在算學領域沒有多麼精深,甚至對於連宗離宗、集合算術兩條路線的爭端都不甚了解。
項琪神色莫名的看了王崎一眼。在她的印象裡,王崎還是一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頂多就是在後輩的師弟師妹之中有些了不起,可是……
他現在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啊……
“變得和君宇那混蛋一樣了嘛。”
但是萬法門算家的表情卻漸漸變了。
歌庭派的算家在最近的論文當中都不約而同的展現出了一種新奇的思路,這種思路提供了一種理解算學的全新角度。隻是目前為止,大多數高明算家都理解了這種新思路。卻缺乏將之係統化表述的能力。
很多人都在猜測。歌庭派的某位大算家寫下了一篇綱領性的論文。或者內部進行了一次講話,提出了新的指導性思想。
而王崎現在講的這些……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綱領?這番話講得條理清晰層次分明,絕非一些朦朧的“思想”或“靈感”!他是從哪裡得到這個的?
他和歌庭派、和算主希柏澈的關係到底到了哪一步?他已經正式拜入歌庭門下了?
宗師們齊刷刷地看向站在禮堂中央的希柏澈,希望從前代門主臉上看出什麼。
但是更高明一籌的算家,譬如算君龐家萊,卻疑惑的看著王崎。
“這並不是希柏澈的路……不,這和歌庭最近的論文確實是共用一個‘骨’,但是其‘皮肉’、其‘魂魄’都和希柏澈不一樣?”
“希柏澈是不可能突然放棄自己的道轉而走這條路的。這是這個孩子借著希柏澈的路子自己提出來的?”
“還是說……”
而在另一邊。希柏澈和馮落衣並肩而立。馮落衣微微搖頭:“他到底還是在堅持自己的路。”
“未必是錯。而且他走的這條路天生就偏向我們,可以和我們歌庭現在的路相輔相成”希柏澈毫不在意。他並不怎麼喜歡王崎現在闡述的理論,但算君隻會更加厭惡它。
就在這時,王崎開始闡述另一個話題——算學研究的方法:“過去的算家可以隻去考慮自己某一狹窄領域裡的特殊問題,可我覺得,我們也需要要探索其間的共同點,也就是算學的統一性。算學不僅僅是各個學科的簡單總和,算學各領域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而且各種問題的價值並不一樣。最有價值的算學,就是與各個領域有密切關係的問題,而比較孤立的問題往往是意義不大的。”
布爾巴基學派的數學家迪奧多涅曾講數學問題分為六大類,即無法解決的問題、沒有延伸的問題、本身結果無意義卻在研究過程中產生新方法的問題、產生一般理論的問題、衰落領域的問題以及無意義的問題。其中,第一類第二類本身和比較孤立,和算學整體聯係不大,即使解決了也很難推動算學整體的發展,第三類也是孤立問題。但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過程當中會產生新的數學方法,這些方法可以用來解決其他問題。
真正有價值、能夠推動整個數學體係發展的。還是第四類、第五類問題。
聽到這裡,馮落衣苦笑:“另外,這孩子心眼有點小啊,直接把陳景雲的道給否定了。”
明珠之算,哥德巴赫猜想正是標準的第三類問題,這個孤立的算學理論即使證明也不會對數論產生巨大推動。
“這不還是肯定了人家陳氏篩法的意義?”希柏澈輕笑:“其實這些東西我也想過,你也想過,高嗣前輩也說過類似的話,就連那邊的龐先生都都這種想法。這孩子隻不過將類似的想法係統的說出來了而已。”
布爾巴基學派兩代數學家半個世紀的求索,若是要詳細講述,那就是花一年的時間也沒辦法全部講完。但若是隻要求簡單論述,那還是能在短時間內講完的。
很快,王崎就講到了最後:“……‘形式’這個詞隻是在這個意義下才能使我們把公理方法稱為‘形式主義’。它賦予算學的統一性並非形式邏輯,富餘了算學以‘骨’,它是有機體在它整個發育過程中的負熵,是方便和多產的求道之器。或許自‘群論’出現的開始,我們就應該接受這一點了——在某些領域,我們在用觀念取代計算。”
在一片寂靜之中,王崎走下了禮台。過了許久,希柏澈輕輕鼓掌:“很不錯。”
在他的帶動下,禮堂中的眾位修士獻上了稀稀落落的掌聲。但是現在沒有誰在意這一點了。
或許他們已經隱約感覺到了,神州的算學,即將翻開新的一頁。(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