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質地的天魔舍利溫潤如玉,懸在錢晨的掌心,猶如一枚美玉之珠。
辛十三娘隻以為這是錢晨的一件法寶,隻感覺天魔舍利之上道韻十足,定有一番神妙。
看到錢晨在拿出了那麼多邪門的魔道之物後,終於動用了正道的法寶。辛十三娘這才鬆了一口氣——哪有道門真傳身邊竟是白骨林、血河、邪佛、毒屍這種東西的?
終於出現了正常的法寶,不然她還以為錢晨是哪個魔頭假冒的道門真傳呢!
凝視著掌心上的天魔舍利,錢晨沉默許久才低聲笑道:“此物隨我許久,本是一脈根基……奈何道不同!”
這一刻,許多滋味湧上心頭。麵對妙空時,諸般算計也不過稍勝一籌,但身合天魔舍利後——那種反掌之間,將魔頭生死掌控於手的力量;那種頃刻之間便能成就元神的強大;那種無所顧忌,隨心所欲的自由。
錢晨閉目微微懷念了一刻,那入魔時的種種,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一片清明。
他微微一笑,揮手打出了白骨舍利。這一刻,在八座大殿之中,在那先天八卦陣的圍困下,一尊三頭八臂的少年魔神赫然顯現。
魔氣衝天而起,整個魔淵的濁惡之氣,向著那個身影彙聚而去。
那白骨林,那濁血河,那毒屍邪佛,那魔穴積累的龐大氣機,這一刻儘數被那尊魔神虛影所奪……
長安之戰後,殘餘的數十萬九幽魔頭也被這神魔儘數吞噬,化為猙獰恐怖的魔首;降魔都元帥三壇海會大神的虛幻神籙,也化為一隻漠然無情的神首;最後一隻道首,太上無情,長的和錢晨前世一模一樣。
這神魔道三首之下,便是矯健的少年神魔之軀。
八臂輪轉,頭戴血蓮法冠,赤足腳踩一對燃燒業火,彙聚無數冤魂業力,萬鬼纏繞嘶吼的贔風業火輪。
左前方的手臂持著一柄血河彙聚而成天魔化血神刀,右前方的手臂拿著一枚白骨無相魔環,左後方的手臂舉著血焰白骨火尖槍,右後方的那隻手臂抓著血河混天紅綾。
胸前的兩隻手臂抓著覆滅乾坤弓,遮天射日箭。
肩膀上的兩隻手臂,一隻托著九層地獄,閻魔龍王攜帶萬鬼,鼓起魔火戾風所化的九閻魔龍地獄罩,一隻手托起八座大殿前的無數白骨浮屠,疊加在一起的四十九層寶塔。
這八件法器虛影一成型,便開始吞噬周圍的白骨,血河,冤魂厲鬼和魔頭魔氣。
隻是一瞬間,這魔穴便消失了百分之一的空間,魔氣單薄了七分,就連錢晨先前設下的種種布置,都被掠奪了幾分底蘊。這樣下去,整座魔穴都要被這少年魔神吞噬,讓祂真正化形出來。
錢晨麵色一沉,將手中裝著長安一戰最後一點戰場遺物的壇子,甩向那魔神虛影。隻是一瞬間,百萬九幽魔頭的最後殘餘,就被那魔神虛影儘數吞噬,讓祂的身影凝實了幾分。
辛十三娘在少年魔神身影出現的那一瞬,就渾身戰栗了起來。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就連呼吸都停滯了。在那個渾天滅地一般的身影麵前,她手腳發軟,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此時,她哪裡還顧得上思考這尊魔神和錢晨有什麼關係,隻顧著發抖了。
她恨不得化為妖身,做一隻可憐無助而且發抖的小狐狸。
少年神魔的三首,睜開了眼睛,眼中是虛無一片。祂卻是在盯著錢晨,兩人深深對視,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錢晨將內景真雷丹懸在頭頂,一掌打在了那神魔虛影之上,這尊魔威滔天的神魔虛影,惟獨麵對錢晨毫無反抗之力,因為其缺少最關鍵的一點本我,就是錢晨本身。
少年神魔體內,一尊白骨如玉的神魔被打了出來。
錢晨將原始神魔之軀重新分割,一掌把天魔舍利中的白骨神魔打了出來。白骨神魔渾身骨質如玉,比起最早的十二顆白骨舍利合一的四麵二十八臂神魔,強橫了不知幾許。
神魔仰天嘶吼,卻被太上八景爐隨即砸入了一座鐵殿之中。
緊接著,我執刀斬出一尊無窮血海彙聚的神魔,血魔的虛影懸浮在一片幾乎淹沒魔穴的血海之上。錢晨縱起刀光,斬出《太陰斬情刀經》之中的冰魄神刀,將整片血海冰封,轉手鎮壓在一座鐵殿之下。
有情劍將那少年神魔的人皮斬下,化為一張囊括天地的人皮。長劍將其釘在了一座鐵殿之中。
磁光瓶發出一道元磁神光,將神魔之軀腹中的五座臟腑吞入瓶中,五臟猶如五個小世界一般,有五氣翻騰,各藏著一處金木水火土的地獄。
五臟地獄也被打入一座鐵殿。
雷音琴七弦齊動,將一道無法形容的魔魂勾了出來,封入一處鐵殿之中。
隨即龍雀環一套,將那虛幻的魔神軀體的雙目剝離,魔神雙目猶如日月之珠高懸,隨即也被打入兌卦方位的鐵殿之中。
天羅傘垂落清光,將魔神虛影腦部的一尊神請了出來。
那尊神頭頂著天羅傘,走入了乾位的鐵殿之中。骨、血、皮、魂、五臟、腦神、雙目,那尊少年魔神被分屍七份,隻留下一道浩浩蕩蕩的魔氣,還在原地,支撐著魔神之相。
直到最後一道魔氣,也被錢晨揮袖囊括,收入了袖裡乾坤中,封印在了坤殿。
八座鐵殿,鎮壓著錢晨魔道之身的骨、血、皮、魂、氣、五臟、腦神、雙目。
錢晨將這八者剝離之後,最後的一點魔光,握在掌心。
這便是屬於錢晨的魔道本源魔念。
錢晨的臉色已經微微蒼白,不知是鎮壓自己魔道之身太過耗費精神法力,還是活活將另一個自己分屍的不適……做得出將自已化身肢解如此決斷,他如今在諸天萬界,也可以稱得上一聲——狠人了。
反手將這點魔念,鎮壓在道心之中。
錢晨終於徹底肢解了自己的魔道根基,暫時解決了魔·錢晨的隱患。
最後將那魔神手上殘留的八件法器,分彆打入一座鐵殿之中,做完了這一切的錢晨回頭,卻看到一個嚇得麵無人色,瑟瑟發抖的辛十三娘。
錢晨臉色同樣也蒼白如紙,回頭強撐著微笑道:“這是我昔年鎮壓的一尊大魔,借此地分屍鎮壓,卻叫十三娘你受驚了!”
十三娘可不敢問——為什麼這大魔的兩個頭顱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啊?隻能慘笑道:“哪裡哪裡,道友言重了!我隻是……為道友鎮壓這等魔頭,使得蒼生不遭其難,而感到慶幸而已。”
她緊張的抓著裙角,生怕引起這位狠人的懷疑。
錢晨卻隻歎息道:“十三娘可知我為何要帶你來這裡?”
攤牌了!攤牌了!
辛十三娘心中越發緊張,戰戰兢兢的問道:“這是……為何?”
“因為我封印這位大魔於此,隻怕不能時常來照看,又怕它脫離封印。因此需要托付一位道友看守。”
錢晨看著辛十三娘,眼神分明在說——就是你了!
辛十三娘忍不住道:“這魔頭如此強大,隻怕左近諸多世家合力都無法對付。這等關要之事,我修為低微,實在難以承擔。”
錢晨搖頭道:“道友不必擔心,這大魔真靈被我隨身帶走,就算其餘部分衝出封印,也隻不過是一尊無知無識的魔頭。憑著本能作惡罷了!再鎮壓亦是不難。”
“而且就算此魔破封,我依舊在雷海留下了應對的手段,至少能拖延等到我回來處置。我隻是請道友,若是魔穴生出異變,便去喚醒靈穴中一靈,請它來鎮壓此魔。”
錢晨留下三張靈符道:“它貪睡的很,我有時又不在此界。若是出了亂子,那時你可點燃一張靈符,默念三聲雷珠子。言說:‘奉我之命,讓他鎮壓此魔’便可!”
辛十三娘接過靈符,錢晨最後交代道:“今日布局後,魔穴現世,必然招惹許多是非。這是我布置封印的一環,引那惡人和著魔頭相互殘殺。若是有正道之士,誤入這魔穴死地,我將此地諸多禁製法門告知與你,十三娘也可借此搭救。”
辛十三娘微微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今日一舉一動,都顯得極為神秘莫測的錢晨。
錢晨微微一笑,抱拳道:“那就拜托十三娘了!”
他轉頭看向那各封印自己一份魔軀和一件魔器的八座鐵殿,先來到封印白骨神魔的艮殿,殿中的法器是白骨無相魔環,化為兩相世界,在殿內演化一片白骨道宮。
錢晨在殿前留書——不化骨。
緊接著來到其他七座鐵殿前,都在匾額上留下殿名。
兌殿封印的是雙目,殿名——虛鑒生。
坎殿是五臟的封印之處,殿名——五藏府。
離殿是血海神魔封印之處,殿名——蒼天血。
震殿是人皮所藏之處,殿名——魔畫皮。
巽殿則是魔魂潛藏之所,殿名——無間鬼。
最後乾坤兩殿,分彆是腦神和魔氣的封印之所,殿名一為九幽氣,一為玉皇庭。
乾、坤、巽、兌、艮、震、離、坎八卦之所,分彆是為玉皇庭、九幽氣、無間鬼、虛鑒生、不化骨、魔畫皮、蒼天血、五藏府這八座鐵殿所在。羅列八方,鎮壓這魔淵之中。
錢晨長歎一聲,縱身而起,借助八座鎮壓魔穴的鐵殿,神識掌握了這座魔穴,遙遙鎖定這處元磁地竅所在的附近幾郡地脈。他伸手用靈光勾勒了周圍幾郡的地脈形勢,轉頭問十三娘道:“十三娘可能指認左近諸多世家的根本所在?”
十三娘不知所以,便指了金雷辛陶乃至附近幾郡世家的祖墳所在。
錢晨閉目,默默將他們祖墳地脈的氣韻與魔穴勾連,這元磁地竅乃是地脈結穴的所在,而幾大世家的祖墳,又都是風水寶地,兩者氣運本就隱隱相連,所以這般施為,並未耗費錢晨多少精力。
他睜開眼睛,笑道:“那幾大世家,祖墳氣運已經與魔穴相通。隻要魔穴開啟一次,其中鎮壓的諸魔就能順著這冥冥中的聯係,找到他們的祖墳!”
辛十三娘瞪大眼睛:“那會如何?“
錢晨笑道:“無非是下葬的先人長出紅毛,晚年發生一些詭異和不詳,棺材中有些動靜,一些詭異徘徊在福地,府邸發生一些怪事,族人遭受幾種詛咒,家族被竊了一些氣運去罷了!”
辛十三娘大口氣息,胸前一陣起伏,小聲道:“那我辛家怎麼辦?”
“十三娘還在乎家族中那些老朽的死活?”
“我爹我娘也葬在祖地!”辛十三娘道。
錢晨解下八座鐵殿之間的一條鐵鏈,遞給辛十三娘:“可以以此鎮之,隻要將此鏈係在墳前,非但諸魔不擾,還會為你守護一二。“
十三娘轉頭便道:“那沒事了!”
“對了,錢道友。我家有幾隻老狐,以避死之法,苟延殘喘許多年,你說他們會不會也被那魔盯上?”
“十三娘若是嫌棄紅毛不好看,也可以書寫不化骨或魔畫皮的名諱,不化骨僵而不死,魔畫皮褪其皮囊而披之……這八殿之魔,各有奇能,死狀各異啊!”錢晨笑道。
兩人對視一笑,身旁八座鐵殿寒氣森森,詭異的氣氛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