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黑狼體態瘦長矮小,行動卻異常敏捷,它一身黑色的皮毛有些特異,似乎吸收了黑狼飛躍的破風聲,令其行動之間無聲無息,非常難以防範。此狼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攀爬到了房梁上,隱忍到此刻才飛撲下來。
狼性狡詐,它第一時間選擇的便是露了怯的劍客打扮的輪回者。
輪回者慌忙灑出一捧火星,那點點火星也不知是什麼法術,發出之後便爆響化為一連串橙色的火球,仿佛有著眼睛一般,自動尋著半空中的敵人依附上去。那火球迅疾無比,竟然在黑狼撲上身之前,便附在了狼皮上,隻是瞬息之間,黑狼便化為一團赤橙的火球。
那黑狼的油亮的皮毛之上妖氣湧動,似要將那火焰壓下。
但輪回者灑落的火焰不知有什麼古怪,遇著妖氣非但沒有被撲滅,反而似遇著油一般更加旺盛起來。
看著黑狼忍縱然被烈火焚身,也依舊保持著凶性,不顧身上皮毛骨肉焚燒發出的劇痛,依舊朝輪回者撲了上去。那短短一丈距離轉瞬即逝,一條火線直襲擊輪回者的胸口,輪回者卻隻冷冷一笑,手中長劍一揚,挑起一點火光,直刺身前。
錢晨看出這後發的火光,蘊藏輪回者的法力,隻要沾染上一點,就能將黑狼身上的火力全數引爆,還藏有一絲祭獻之能,能將燃燒的黑狼氣血轉化給劍客輪回者。
其中有些巫術的影子。
從這般的法力根基上看,那輪回者哪裡是什麼劍仙劍客,根基全然是巫術的底子,仗著巫術許多祭煉肉身的詭異之能,不懼近戰,遠程更有許多詛咒,魘勝法術,是一個典型的法術流修士,誰信了他真是一個劍客,必然被其暗算。
那點火星的來曆,也就明了。
定然是某種巫術之火,巫術多有祭獻之能,巫術之火隻需祭獻某種生靈的精血,便能將火焰轉化為克製這等生靈的狀態。那輪回者隻需要祭獻狼妖的血肉,便能灑出巫術火星,將巫火化為一種能燃燒狼妖血肉妖氣的火焰。
隻是輪回者用來做法引的血肉並非來自這隻黑狼,而是另一隻弱上許多的狼妖,不然巫火焚燒之下,引燃全部的精血妖氣,瞬息之間便能將狼妖焚燒成灰燼,哪裡還會給狼妖拚死的機會?
就在此時,狼妖就要沾上劍尖火光的時候,那狼妖身上一陣蠕動,猛然一掙,燃燒成火球的黑影之中驟然躥出一道血光,在幾乎不可能之際於空中一道轉折,繞過劍光,完全躲避開了輪回者誌在必得的一擊。
血光燃燒,恍若鬼魅一樣,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一口咬在了輪回者咽喉上。
這時候眾人才看清,那道血光卻是一隻剝了皮的血狼……或者說……狼鬼!隻是脫皮,還未必能擺脫那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巫火,但那隻狼妖竟然使出如修士天魔解體一般的搏命法門,將自身的肉身燃燒、魂魄祭獻化為狼鬼,才掙脫肉身束縛,化為血光。
昆侖道士知秋麵色大變,驚呼道:“血魔遁術!”
若是狼妖有這等搏命之法,那原本不被眾人放在眼裡群狼,就顯得十分難纏了!
一直十分冷靜的白衣士子,也顯露一絲凝重,當然還有錢晨,裝也裝出了一副十分驚恐的樣子。
“周兄!”知秋又驚又怒,手中一展,露出一道朱砂繪就的神籙赦令。
“妖魔退散,祛鬼伏魔令!”
一道金光打過去,血狼鬼瞬間被金光打散,那怨毒妖鬼竟全然無還手之力。
錢晨臉色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次可不是裝出來的了,而是他偽裝之下也有些動容。
卻是至那金光之中,感應到了再純正不過的神力……這可是玉皇天庭之中,數一數二的正神——玄天大帝的神力氣息。
這位玄天上帝,在中土又被稱為北方真武蕩魔大帝,最嫉惡如仇不過,號稱終劫救度眾生,破諸魔法邪宗,皈命玄天不墮邪魔外道的天界帝君。
這算是破解了錢晨的一個疑惑,五千年前那魔頭進入深淵,得見血海,才參悟魔道大秘,修成血魔,背後那隻黑手是誰?不問自知。但此界正道修士能破滅血魔,背後沒有人支持,錢晨也不相信,這下算是看出了一二。
以這位真武蕩魔大帝的性子,見到九幽侵襲,血海做孽,自然不會視若無睹。
“此人號稱昆侖道士……害得我還以為是玉虛宮那位大老爺出手了呢!”錢晨心裡腹誹道:“你一真武門人,叫什麼昆侖派。玄天宮或者武當派不好嗎?叫我誤以為是三清同道,還擔心和妙空對敵之時,身份暴露,引來太上道的人……”
那劍客打扮的輪回者橫屍當場……知秋道士卻十分自責。
“我這道術隻能對付諸魔群鬼,那些狼妖有肉身相護,不出竅搏命,我也奈何不了它們。諸位道友向我靠近,我為大家繪上金光辟邪咒……以防狼妖血遁拚命。”
“不用了!”白衣士子一拍腰間軟囊道:“燕某自有劍術護身!”
“無需……”錢晨冷冷道:“我也自有應對之法。”
虧得錢晨還記得自己的冷漠人設,才忍住解說的衝動,隻是冷冷一撇那輪回者的屍體道:“而且,他未必就死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這黑狼隻是護衛,並非頭狼……”
“頭狼!”知秋微微一愣。
但他已經來不及細細思量,圍在大殿外的群狼見突襲失敗,已經如潮水般直湧而來,狼妖並非全然沒有配合的野獸,而是數隻一組,有著密切配合,甚至戰術的精銳,往往數隻一齊發動襲擊,其他狼群並不一股腦的壓上,而是給襲擊的狼群讓出活動的空間。
並隨時補充戰損,甚至會突然在意想不到的時機發動攻擊。那種對進攻節奏的掌握和強烈的壓迫性感難以形容。
知秋,燕姓士子,錢晨三人已經站到了一起。
知秋甚至將輪回者的屍體也拉了過來,以防被狼群報複撕碎。
錢晨手中長幡一揚,七股煞氣如巨蟒一般席卷而上,所到之處,狼群的陣型大亂,煞氣遮蔽了狼群的視線,蘊含的七情迷亂之魔,叫狼群之中不少妖狼發狂,朝著身邊的同伴撕咬去,錢晨七煞幡造成的殺傷範圍極大,而且有效的打亂了群狼的進攻節奏。
可狼群麵對這種情況,遠方傳來一聲高亢狼嘯,狼群陣容就是一變,從原本的密集衝鋒,散落成三兩成群的散兵線,竟然有模有樣的發起了穿插進攻。
錢晨見狀不禁感歎,難怪此世的人類麵對群狼幾無還手之力,原來妖狼的技戰術已經接近前世的二戰時期,居然連經典的步兵三三班組戰術都使了出來。
狼群平日裡本就以三五成群的小規模活動,這等三三製配合,完全沒有什麼生疏。
加之兵線分散之後,錢晨的煞氣也做不到大規模殺傷……燕姓士子的軟囊之中,劍光終於遁出,卻是一丸飛劍。靈光流轉,劍丸帶起大片的燦爛的銀光,便將一隻闖過錢晨七煞幡的妖狼頭頂開了一個血洞。
那妖狼一身不吭,就已經斃命。
燕姓士子轉頭對知秋道士說:“過來的妖狼有燕某擋著,暫時不用你出手,你去相助那位道友阻攔群狼上前!”
知秋連忙點頭道:“知道了!”
他口中默誦真言,背上的木匣中突然躍出數十張紙人紙馬,上以赤符神籙書寫符文,手持著小小的符兵,‘呀呀’的叫著,拿著袖珍的武器朝狼妖殺去,又伸手灑出一把符豆,落地皆化為小人,掩護著符兵殺上。
這紙人紙馬,撒豆成兵之術,如同錢晨之前所用的黃巾力士一般,都是道門的道兵。
隻是錢晨的黃巾力士隻能乾一乾重活,畢竟沒有那一股靈識在,廝殺之際應變不足,對付凡人軍隊或許還能有來有往,對付修士或者這妖魔之群,就全然是白給。
隻有如知秋這般,以符書為道兵之體,以神籙請來天界玄天宮中的天兵靈識附身,才能讓紙人紙馬,成為一支真正的道兵。
天界帝君手下許多天兵天將,修為並未有多強,隻是從下界凡俗之中的精兵強將之中選拔信眾,提拔為天兵,許多修道人沒了高強的法力就無所適從,他們就算隻能拿得起一根牙簽,也能紮入敵人的眼珠子裡,乃是天生鬥戰之種。
如真武大帝這般負責降服諸天萬界、九幽血海無窮魔頭邪物的神祇,手上不知有多少這等天兵天將,如知秋這般的真武門人,乃至其他要降妖除魔的道人,隻需書寫神籙,便能請來玄天宮天兵天將,撒豆成兵,剪紙成將,發揮自己本身法力數十倍的殺傷力。
那小小的符人怒吼,呀呀呀的,有些軟萌可愛,但手下那玩具一般的小紙槍隨著它躍起,像是牙簽一般的刺出,竟然瞬間穿透了前方一隻妖狼的胸口,將其比紙人大上百倍的身軀帶著飛起,釘在了地上。
那數十個紙人,三五成群的隻是一次出手,往往就能將一隻妖狼斃殺。
撒豆成兵的數千豆人,隻有比常人略大一些的力量,卻也極力掩護那些紙人,叫妖狼難以分辨它們中間所藏的紙人位置。
煞氣之中,數十紙人紙馬,配合數千豆人,將狼群殺的傷亡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