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太祖姬穆清無敵一世,便是在如今強者頻出的時代裡也可占得一席之地,其屍骨自然也非是凡物。
蘊養在皇陵多年,姬穆清的遺骸已成不可多得的至寶,不失為一張底牌。
不過,這等利用遺骸的行為不啻於北周利用曆代皇帝屍身不知九龍鼎天大陣,其本身便是對亡者的極大褻瀆。
太上道主便是有神機妙算之能,也不會想到早在三百多年前,大乾一方,或者該說這牧蒼生這人,便已經布置下這張底牌。
拿親爹的遺骸當道具,不管這是否姬穆清親自授意,都算是刷新了知曉遺骸內情之人的三觀。
當然,無論有何感慨,又有何惱意,此時都算是晚了。因為這張底牌已然啟用。
“嗷~”
說時遲那時快,數十裡的距離轉瞬即逝,那呼嘯而來的五爪金龍沒入七皇之體,使其頹勢一頓。
“聖龍降天。”
“嗷~”
金鱗閃爍,龍嘯驚天。
長達百丈的神龍騰空而起,忽聚風雲,一聲龍吟引得天象大變。
“九霄龍吟驚天變。”
隨著七皇之話語,神龍探爪,扣向天輪,碩大的手爪竟是一把抓住了天輪,死死扣壓住輪轉之勢,發出道道電芒。
“嗡——”
天輪彙聚而來的元氣之海波動,元氣成液掀起狂瀾衝擊不息,卻還是無法製止那神龍反壓天輪。
不過,即便是被反壓回去,人皇的情勢依然不樂觀,因為他的實力未複,而太上道主卻還進一步抽取天地元氣加持。
所以······
“爆!”
神龍盤空,巨大的龍軀圍繞四周,蘊養了三百年的龍氣一朝爆發,瞬間引爆。
“轟——”
隻聞一聲巨響,天空中散落玄黃色的光點,如血又如氣,散落四周。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這龍氣經過皇陵三百年的蘊養,已是有了真正的神龍氣象,一朝爆炸,便是絕頂至強者也要傷於此招。
但見那玄黃氣霧之中,太上道主身形一震,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卻是已然受了創傷。
三百年積蘊加上七皇的亡命攻擊,太上道主外表看不出什麼傷勢,但是內中創傷卻是頗深。
他不甘地望了一眼正在下落的人皇,身影散化為氣,緩緩消失。
他走了。
留下來不是不能繼續殺人皇,並且太上道主能確定,隻需一刻鐘時間,人皇便是不死,戰體也得被廢。
但是,他並沒有一刻鐘的時間。
心中警兆不斷,那是天道在向他示警,有足以威脅他生命的人正在附近。要是在全盛時期,太上道主自然是不懼任何人,但是現在嘛······
反正先撤為妙。
“可惜了······”
暗處的某人搖了搖頭,猩紅的刀光沒入袖中。
隻要那太上道主遲一瞬,這刀光怕是就要斬在他身上了。一瞬之差,結果也是天差地彆。
太上道主一如既往地心思縝密,苟的要死,一點破綻都不給人留下。
同樣苟的還有東瀛三人組,在見到太上道主出現之時,他們便已遠遠避開,在外圍旁觀。太上道主離開之前似是傳了訊息給他們,三人也是迅速撤離。
“東瀛,素盞鳴尊······”清羽的目光注視在迅速離開的三人之一上。
“那無時無刻不在吸收龍脈之力的體質,還有那把凶劍,我算是明白人皇為何傷得這麼重了。”
僅僅是看了一眼,清羽就基本確定了人皇是傷在天叢雲劍上。正確來說,應該是被太上道主持著的天叢雲劍上。
這把凶劍吞噬了人皇的精血,讓素盞鳴尊的實力精進到如斯地步。這是太上道主給他清羽下的絆子。
“想用素盞鳴尊來惡心我嗎?且看他能否活到那時候吧。”清羽看了一眼後,就失去了觀望素盞鳴尊的興趣。
就算是實力大進,素盞鳴尊也就是這麼個水平,相較於清羽差了不止一籌。清羽現在就連奪取素盞鳴尊身上的大自在魔氣都懶得出手。
“且再糾纏一下吧,將天下人的目光都聚引於此。”
清羽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並未向重傷的人皇出手,好似來此就是為看一場戲一般。
而在他離開之後,這場戲,依然未散。
人皇落地,麵色蒼白不見血色,顯然是經此一役傷勢更深,雪上加霜。
牧蒼生和裴東流來不及運功療傷,急忙向著人皇而來。但是比他們更快的,卻是一直被天照壓著打的彌神翁。
隻見勁風掠過,彌神翁的身影已是出現在人皇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印在人皇背上。
“你!彌神翁!!”牧蒼生驚吼出聲。
他事前基本已經排除了彌神翁是要加害人皇,因為若要加害人皇,隻需相助於東瀛,一同進攻天京便可,何必要多次一舉。
但是現在彌神翁的行為卻是證明了,他可能就是要多此一舉。
漆黑而詭異的咒文從掌上蔓延而出,迅速布滿人皇軀體,將其牢牢禁錮於內,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咒文竟是封禁了人皇和地氣的呼應,極大的阻礙了雙方的流通,使得重創在身的人皇氣機又是遭到削弱。
要是在全盛時期,就算失了地氣加持也是無妨,人皇還是那位實力通天的人皇,但是現在人皇本就需要依靠地氣療傷,卻遭到禁絕,彆說實力了,連傷勢都有加深的跡象。
“人皇啊人皇,哈哈哈·······”彌神翁仰天長嘯,白色的須發紛紛揚揚,狂亂舞動,“你終究還是落到了老夫的手上。”
目的達成,便是年有幾百的彌神翁都有種老夫聊發上年狂的感覺,喜形於色,狂笑不止。
“封絕地氣,這是南疆的巫禁咒,這等古老的咒術,外人可是無法學到。”
人皇被擒,心境卻還是極為穩定,他還有閒暇研究一下身上的咒文,從九代人皇的記憶中搜刮出咒文的來曆。
“你應該是南疆的人,否則學不到這秘傳巫咒。”人皇平靜地說道。
“哈哈,不錯!”
彌神翁大袖一揮,身上的白袍泛起青光,無數巫咒巫文浮現在衣袍上,麵容驟變,本就挺拔的身軀又增幾分雄壯。
將人皇禁錮於內的漆黑咒文也是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詭異變為蒼茫古老,不見鬼祟之色,反倒是有種大氣磅礴的美感。
這等麵容,還有這般裝束,對此極為熟悉的牧蒼生將那個名字脫口而出:“大巫祭。”
不錯,此時的彌神翁,觀其外表,不是大巫祭又是何人?
“彌神翁這個人已在中原存世超過五百年,大巫祭竟然在五百年前就布下這個身份。”裴東流也是為彌神翁的真身感到難以置信。
經營了五百年的身份,也難怪無人會懷疑彌神翁這個身份是否有假。
如今時代的諸多強者未出生之時,彌神翁就已經存在了,對於世上的無數武者來說,可能彌神翁是中原天榜強者本身已經是個常識了吧。
這是漫長的時間所帶來的效果。
“活得長一點總是有好處的,”顯化真身的大巫祭微笑道,“比如以裂魂之法多分化幾道分身,比如三百年前暗中在中原奔走,聯合各門各派狙殺姬穆清。
隻是老夫未曾料到當初的南疆之戰發生得這般突然,沒來得及分身和主體合一,遭了你們人皇一脈的算計。”
大巫祭的歲數,已經快有九百歲,快臨近至強者的最終大限了。當世強者之中,比大巫祭更為年長的就隻有劍神了。
不過劍神被封印了九百年,論滄桑古老,還是不如大巫祭的。
九百年的歲數,已經超過了一個王朝的曆史,九百年前大周朝裡,三百年前大周朝就已經亡了。
這長久的歲月中,儘管囚於天賦資質機緣等各方麵因素,實力未曾達到那絕頂之境,但屢次實行裂魂之法,還是讓大巫祭經營了幾個馬甲分身。
這其中,經營時間最長的就是彌神翁這個化身了。超過五百年的時光,讓人們對彌神翁的印象固化。即便是三百年前他暗中聯絡諸派刺皇殺駕,也未曾暴露身份。
而在今日,大巫祭/彌神翁圖窮匕見,一舉擒下了重傷的人皇。
稍微發泄了一下心中的暢快,大巫祭一手抓住人皇的肩膀,南疆最速步法「競日逐陽」施展,地氣波動,瞬間消失在原地。
“我南疆的先祖戰體被你們拿去了這麼久,也該還回來了。”
餘音在原地縈繞,身影已消失不見。
當初遭人皇一脈算計,丟了先祖戰體,今日風水輪流轉,人皇一脈也遭大巫祭一番算計,失了戰體,這因果循環,也不知是否上天注定了。
“先行穩定天京的局勢。”
牧蒼生按住要去追的裴東流,道:“大巫祭分身功力回流本體,實力非同小可,我等現在有傷在身,不可妄動。”
“他要奪回戰體,定要滅去人皇的靈識,隻是如今靈識和戰體徹底融合,不是那麼好毀去的,我們有的是時間布置。
現在要緊的是穩定局勢,壓下人皇被擒的消息,莫要讓東瀛有可趁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