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這便是魔佛想的法門嗎？還當真是釜底抽薪啊。”

莫名之聲在這高高的露台之上傳蕩，阿修羅和淨勝天下意識地便要出手擒拿那未知來敵，但是······

沒有。

或者該說虛無。

阿修羅和淨勝天並沒有察覺到來者的氣機，不過此地還有魔佛坐鎮，他們二人便是不敵由如何，不是還有魔佛嗎？

所以他們原本是一點都不為無法察覺來者而有一絲驚意，反倒是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孤身深入欲界的核心。

但是，當他們要站起身之時，神識下意識地掃過四周，卻隻覺一片虛無。

那虛無，不是未曾感知到來人的虛無，而是整個人都好似身處虛無之中，本該出現在周遭的一切都在感知中消失，便是腳下的大地，也是一片虛無。

一切皆是虛無，便是連自身的存在也在緩緩消失，意識在漸漸變得模糊。

“你來此，便是隻想來難為吾之眷屬嗎？”

低沉的聲音猶如洪鐘大呂，讓阿修羅和淨勝天一下子從虛無之中脫離，再度回返這個真實的世界。

然後，原本寒暑不侵的軀體一下子冒出了冷汗，連衣袍都被瞬間沾濕。

“這······”阿修羅察覺身體情況，心中驚意更甚，“身體的感覺，真的被剝離了。”

他轉頭看了下淨勝天，發現對方也是以同樣驚悚的目光看著自己，四目相對，皆是險死還生的欣喜和險些身死的駭然。

在方才那片虛無之中，阿修羅和淨勝天心中不知有多驚駭，便是有冷汗，也該早流光了。但事實上，直到他們的意識醒轉，從那片虛無之中脫離，方才驚出一身冷汗。

這其中的區彆，也許一般經曆過大驚的人不懂，但阿修羅和淨勝天都非是常人，他們都是通神境強者。

此等狀況表明，他們方才的意識是真的開始和身體脫離，緩緩走向虛無，所以直到意識恢複，身體才後知後覺地驚出一身冷汗。

要是魔佛不出聲喚醒他們，恐怕這兩位就要在虛無中徹底泯滅意識，就此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這等手段，連通神境強者都隻是來者的玩物，著實是可畏可怖，非常理可揣摩。

阿修羅和淨勝天止住將起的膝蓋，依然單膝跪拜在魔佛座前，保持恭敬的姿態不語。

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兩個背景人了，因為魔佛和那位恐怖的來者之間會發生什麼，他們完全無法插手，也無法插嘴。

“我來此，自然不是來當惡客的。”

白發白袍的身影從虛空中踏出腳步，落在平台之上，緩緩向前幾步。

然後，阿修羅和淨勝天就發覺自己的身體在平移，緩緩向兩邊移開數丈遠，空出中間的位置，讓那人和魔佛對視。

二人在移動停止之後，急忙站起，行到魔佛兩側，好似隨侍的金童玉女般站立。

直到此時，二人才看到來人的樣貌。

白發披肩，身著華貴的白底金紋華服，袖擺上還綴著成環狀白金片，一雙瞳孔，右眼暗沉似深淵，左眼瞳孔之外有一道金環，顯得尊貴又神聖。

道君清羽。

二人齊齊在心中道出來者之名。

這一位可說是如今天下最具傳奇性的人物了，在十年不到的時間裡，從真武門的一個流放弟子到主宰天下風雲的絕頂人物，這其中的變化，說是登天都沒有這麼誇張啊。

不過往日有關清羽的消息中，卻是沒出現過今日這般樣貌。

今日之清羽，衣著變化就不提了，那一雙變化巨大的瞳孔，卻是令二人暗暗留意。

自真丹境三元合一以後，武者的氣與神之變化，在某種程度上會映照到身體上來。

像此時清羽大異於先前的變化，不得不令人懷疑他是否又有所突破了。

“魔佛，久仰了。”

無數微粒在清羽身後塑形，轉瞬間就有一方寶座成形，清羽緩緩落座於其上。

這句久仰還真沒說錯，清羽和魔佛還真是第一次見麵。

之前那一位，隻是三天融合的西貝貨，這一位真正的魔佛出世以來，清羽也就遠遠觀望過一次。

“我本以為今日到此會和魔佛大戰一場的，卻是沒想到還能坐下來相談。”清羽靠著寶座椅背，輕笑道。

在見到魔佛第一麵之時，清羽就感覺今日之戰怕是打不起來了。

魔佛沒有一絲戾氣，深沉得如一片平靜的大海，若是換副尊容，把魔字去掉，直接說成佛也有人信。

“吾知你會來，你會來阻止吾前去大乾。”魔佛麵色波瀾不驚地道。

“哦？”清羽怪道，“那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曉我會來的。”

“佛門六神通。”

魔佛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

“如今天機混沌，衍算天機之法難以奏效，但是宿命通更多是借助自身靈感，還是能起到作用的。”魔佛回道。

“嗬嗬，有趣，”清羽失笑道，“佛徒千千萬，最終卻是魔佛通曉六神通，當真是有趣。”

佛門武者，練成單一的六神通者有之，但是練成完整六神通，卻是除了那位佛祖一個都無。

來日要是魔佛在佛徒之前使出六神通，怕是除了個彆人，其餘他都可能三觀儘毀吧。

“吾本就是如來的另一麵，通曉如來第一次轉化佛魔以來的所有武功，會這六神通也實屬自然。”魔佛又是道出一件秘辛。

如來化佛為魔，這一件事清羽之前就從心緣那裡得知，如今再聽魔佛到來，卻是又有一番思緒湧起。

‘也難怪寂滅天魔殘留在魔氣中的意念一直念叨著「如來無道，不如寂滅」，恐怕他便是發現了以佛化魔發秘密吧。’

寂滅天魔本是大禪寺高僧，因研究寂滅成魔，破門出寺。但是現在想想，佛魔轉化的法門既然早就有之，那為何不是寂滅天魔發現了佛魔轉化之秘呢？

大禪寺就是靠著極樂淨土起家的，得到佛魔轉化的法門也不是不可能。寂滅天魔發現了佛祖創出了轉化成魔的法門，自此心念發生了極大的反轉，喊出了「如來無道，不如寂滅」，破門出寺，創出諸般克製佛門的武功，意圖徹底覆滅佛門。

這麼一想，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