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流血日慘怛,不悔戰骨霜縱橫。至今難忘三月雨,血淚千林花淚紅。”
清冷長吟,道出一副山河血畫。天空飄起如真似幻的血雨,一道身披麻衣的青年身影從長河中邁出。
三代人皇——元戩。
人皇再出其一,三代人皇的靈識進入戰體之中,六皇歸位,氣機猛然暴漲。
“悼神懺魂。”
似是撕下一道天幕,幕上有兵戈戰伐,喋血戰兵,一股至烈的兵煞血氣從這戰圖中衝出,令得天日都為之昏沉。
此時的六皇,非彼時之六皇,三代人皇的歸位,讓這戰體發揮了超越過往的至極戰力。
“原暗無天。”
波旬見狀,也是儘出全力,六臂結印,一道無光之柱升起,接連天際,納奪光明。
天上地下,唯有六皇所發之戰圖還在綻放著純粹的血光,其餘之地,儘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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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濃烈的氣血,還有那晦暗無光的魔意,人皇應該回返陸地,前來和魔佛交手了。”
宣州旬陽城外,陰天下望著遠處那暗無天日的光罩,揣測道。
由於大乾方被佛門陰了一手,致使人皇和兩位至強者離開近三日,使得孔雀遺民攻入宣州,占領大半疆土。
而北周,卻是在孔雀遺民戰勝大乾軍隊之後,來個黃雀在後,從燕、洪兩州同時派遣通神境攻入,以斬首戰術在一日內奪下四城,可謂戰果斐然。
不過眼前的旬陽城,卻非是前麵四城可比的。
隻見旬陽城上空血海蕩漾,一道血蓮綻開千葉,緩緩旋動,在其核心之處,一道身影盤膝而坐,時而化人,時而化作血影。
“血涯,”陰天下喝道,“螳臂當車,非明智之舉。退開,吾可放你一命。”
盤踞在旬陽城中的正是昔日的血魔教主,如今的欲界血海如來血涯。他將一城之生靈吞入血海,布下血海浮屠大陣,於此擋道。
“陰天下。”
血蓮之中,一道血液形成的巨大魔臉浮現,張口噴出濃烈血腥之氣,“破了這佛魔合一的血海浮屠大陣,再來談說如何饒本座的性命吧。問題是,你敢進來嗎?”
血海浮屠大陣,說是佛魔合一,不如說是化魔的佛陣。此陣原型本為那爛陀寺的大陣「苦海浮屠」,被魔佛波旬改良魔化之後,傳於血涯。
此陣吞化了旬陽城這宣州大城內近十萬的百姓,將其魂識也儘數煉化於血海之中,聚集了其怨氣和憎恨,再以血海的邪異將其轉化為血魂,納為己用。
血涯在經過道祖指點之後,本就實力增進不小,絕不下於近些年來實力大進的陰天下。
如今再得血海浮屠大陣加持己身,戰力再做極大提升,也難怪麵對陰天下帶領的魔道強者都絲毫不虛,一點都無退卻之意。
“身與陣相合,血涯通過「血神經」將自身和大陣完全結合在一起,大陣不破,其身不滅。棘手!”陰天下皺眉自語道。
血魔教的「血神經」本就是以邪異和不死著稱,如今血涯將身軀和血海浮屠大陣相合,大陣便是他的力量之源,其內十萬生靈所身具的血氣和精元也被大陣收納,想殺他,先破陣,想破陣,先磨滅十萬生靈的精元再說。
這十萬生靈雖然皆非強者,連神元境都沒多少,但是他們聚合起來的精元氣血,卻是已經超過了一個至強者的總量。
便是至強者進入這大陣之中,也是凶多吉少,一招不慎,可能就是身死神滅的下場。就連精元,都會為大陣所吸納。
“魔佛波旬和血涯等人,完全是把人當做隨意宰殺的牲口,比起他們,我們這些魔道中人都算是好人了。”
莫孤鳴遙望著那滔滔血海,感慨道。
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提高戰力,無論是魔佛還是血涯,皆是不吝人命,以生靈為薪,燃燒其性命來助長自身功力,論魔性,連莫孤鳴這位魔道強者都甘拜下風。
‘也許,就隻有那位可與這兩人相較了。’
莫孤鳴腦海中出現一道飄渺的身影,不由心中打了個寒顫。
加入北周的時間越長,就越發了解那位的腳下踏著多少屍骸。莫孤鳴活了兩百多年,怕的人不多,那位可說是名列第一,是莫孤鳴心中最不可惹的凶人。
‘不過如果是那人前來,應該是能破此陣的。’莫孤鳴暗想道。
下意識的,他就想提出求助清羽的建議,不過在瞄到陰天下那冷凝的麵容之時,又暗暗壓下這個想法。
讓一貫強硬的陰宗主服軟求助清羽,怕是比登天還難哦。
“血海浮屠大陣,其實也不難破。”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陰天下不由橫眉望去,目露奇異之色,“周皇?”
“周皇陛下。”
其餘人見到來者,皆是微微躬身,表示對北周皇者的敬意。
“你竟然出了神都來到這邊境?”陰天下奇道。
在北周神都的周皇,才是最為強大的周皇,要是離了神都,周皇的實力便會出現削弱。而在這邊境,周皇的實力差不多隻有全盛時期的八成半左右。
“實力削減,並無你想的那麼嚴重,”一襲皇袍的周皇淡笑道,“隔壁的洪州也成為了北周版圖的一員,宣州也被奪下了四城,朕的疆域再度擴大,連帶著地域限製也在放寬。
在此地,朕起碼能發揮九成三分的實力。”
陰天下等人這才發覺周皇的氣機再度上漲,其漲幅之大,甚至有點約束不住外泄的趨勢。
占下洪州,又將手伸入宣州,加上蒙州草原,北周此時所轄疆域的麵積,堪比中原六州之地。
如此大的統治麵積,帶來極大的實力增幅。在陰天下的感應中,單憑功力,周皇已然超過自己了。
“周皇想親自破陣?”陰天下皺眉問道。
不是她看不起周皇,實在是這位北周皇帝應該沒多少戰鬥經驗吧。並且破陣可不是光憑功力高就行的。
周皇應該不懂陣法才是。
“當然,”周皇笑了笑,道:“陰宗主有點拘泥於形式了,其實換一個思路想想,破陣並不難。”
他抬手指著懸浮在旬陽城上空不動的血蓮道:“血涯與大陣相合,光論字麵上的戰力,已是有覆滅我方的能力。但為何,他就是不出手呢?”
他又指了下旬陽城,“朕方才通過地氣感應發現,旬陽城中豎起了八十一座浮屠塔,每一座浮屠塔,皆是血魂縈繞,有聚引血氣之能。
這應當就是這大陣的陣基,也是此八十一座浮屠,形成了血海浮屠大陣的陣盤。血涯不出手,便是因為他和大陣相合,在獲得了超出極限的戰力同時,也和這大陣綁在了一起。
他是不能輕易移動的。”
“所以你想攻擊陣盤?”
陰天下也是聰明人,隻是先前有些一葉障目罷了,現在聽了周皇的話語,當即明白了周皇的打算。
攻擊陣盤,的確是個好主意,隻要破了大陣,憑她和周皇兩位至強者,血涯是插翅難飛。
“陣盤是弱點,也是最強的一點。攻擊陣盤,太過費力。”
周皇雙掌旋運,聚引地氣,道:“整座旬陽城都被大陣覆蓋,但是旬陽城之外,可不受大陣防護。”
隻見他雙手突得大張,如抱日月般,於其身前,一道十字形神兵的虛影緩緩顯現。
此正是已被清羽吸收的十方俱滅之虛影,而周皇現在,便是要接引本體那邊的十方俱滅神能,來發極招。
“地轉——”
大地突然暴震,無量地氣響應龍脈之力的號召,被周皇吸引而來,“——星移。”
“轟隆——”
大地狂震,地下深處甚至傳來道道震裂之聲,以周皇腳下所踏之地為起點,無數裂痕在迅速蔓延,擴張,碎裂。
更有一股強大的引力生成,使得眾人直接身體一沉,飛在空中的身形都有點不穩。
而在遠處,旬陽城這個周皇的主要目標,不斷顫動,便是有血海浮屠大陣護持,都無法阻止地麵的開裂。
有大陣護持的旬陽城都是如此,更彆說那些未被大陣覆蓋的地區了。
旬陽城再穩固,也是屹立於大地之上的建築,失了根基,再怎麼穩固也要倒塌。
周皇實際上並未花多少真氣去震動旬陽城,畢竟是容納了至少十萬人的大城,其麵積之大,不是這麼好撼動的。
他隻是搬開了旬陽城地下的岩層,外加地動星移的引力,以人力撬動了天災而已。
此招並無法傷到通神境強者,更彆說是至強者血涯了。但是,讓旬陽城陷到地下還是能做到的。
“轟隆隆——”
大地傾搖,有種天翻地覆之感,旬陽城開始沉沉落下,即將被大地所埋葬。
“休想!”
血涯的身影從血蓮中冒出,無數血光連接血涯和大陣,以大陣積蘊的渾厚精元,強行拉動大陣,意圖使其脫離旬陽城存在。
這樣雖會使積蘊的精元大失,但總比隨著旬陽城被地震埋葬好。
然而······
“血涯,你是不是忘了吾了?”
陰天下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