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就像一場戲。”
清羽遠望著廣場上的那些戴著假麵具的人們,輕聲歎道。
這場大戲不是獨角戲,而是群像戲。人人都是戲中的一員,今日死鬥的化玉飛和天陽真人是,張元初亦是,清羽亦如是。
也就是現在套的這個馬甲人設高冷,能做個旁觀者。否則清羽可能要忙著應付那些懷著不同心思的人了。
“真是······到哪裡都離不開這種虛偽的把戲,無趣啊。”
清羽突得有點意興闌珊起來。他雖然也是玩弄虛偽把戲的好手,但本人卻是對這把戲有些厭煩。
前世三十年歲月,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時光處於這種戴著麵具的生活。今生矢誌追求武道之巔和長生,便是想脫離這種庸庸碌碌的生活,同樣也是不想哪日死於武者的戰鬥餘波。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諷刺,即便是達到了通神境,依然無法免俗。
張元初此時這般作態,可不就是那些大人物必備的心術把戲?哪怕是道門清淨地,也無法免於這種世俗的伎倆。
“果然還是走得不夠高。要是夠高,高到天榜至強者那種地步,也就不需要把心思花在這上麵了。”
通神境強者固然是極為尊貴的,但他們人數還是多了點。這人一多,自然就免不了各種交際和來往。人情世故就體現在此。
唯有站在頂端的那些至強者,才能不顧及這些,全憑自身心意行事。這一點,張元初即便是天師長子,也無法做到。
當然,孟山河那種仁者愛人的至強者不算在此列。君子欺之以方,孟山河雖不是過於方正的迂腐之輩,但他在意之處太過明顯,也最是容易針對。
清羽邊想邊漫步往住處行去。
他要是沒事,也就隻有在自己住的院落裡呆著了。裝逼打臉,還有左右交好,都不怎麼適用於他現在這個馬甲。並且,清羽也是無心於此。
至於攪屎之事,且等張元初做好這場戲吧。
嗬,想要靠盟友的身份懷柔騙取純陽宮的信任,哪那麼容易。回頭清羽就把這事給攪黃了。
“玄都道友。”
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清羽緩緩轉身,看向那位行來的女冠,平靜道:“玄**友有何事?”
叫住清羽之人,正是玄陰。
這位性子一樣冷漠的師叔,卻是叫住了素無來往的太上道子玄都,她的目的,令人好奇,也令人警戒。
前日便見玄陰從太真宮外的樹林中取走了一顆留影石,今日她叫住清羽,其目的自然不會單純。
“素聞太上道門內遍集天下道藏,貧道有個問題,想要向道友請教。”玄陰微微低頭,懇切地問道。
“道友請講。”
清羽表麵依然還是神情淡淡,心中卻是提起了最大注意力。
玄陰此人,清羽雖然在來太真宮前未曾見過,但從玄觴和玄真二人口中,卻是對玄陰建立了一個十分具體豐滿的印象。
玄陰為人冷清,心性冷漠,修煉的也是陰屬功法,整個人好似對所有事物都漠不關心一般。此人會露出這般懇切的神情,委實可疑。
“萬物負陰而抱陽,世間之物,終脫不了陰陽之數。然而陰陽相合並非歸一,道友可知這二者如何能融為一體,無分你我?”玄陰問道。
“陰陽之道,乃是真武門之真傳。便是貧道出自太上道門,在此道上的造詣也是難及你真武門。道友若是有心,不妨去問問貴宗宗主,或是貴宗的真武三老。”清羽淡淡道。
‘陰陽合一,複歸無極。這,乃是真武門的「太虛無極經」之根本。玄陰想要詢問之事,竟是和「太虛無極經」相關······’
雙眸幽幽,天子望氣術運轉,看儘玄陰虛實。她的境界和玄明相當,比之玄真,還是有所不及。坤陰峰專走陰屬之道,然路到儘頭,卻是陰極生陽,陰陽合一,突破通神。
玄陰尚未到陰極陽生的地步,追求陰陽合一,還為時尚早。她不該急於知曉此事。
並且,以玄陰的性子,也不會為了這麼個問題而做這般姿態。
“太上道門中,就沒相關記載嗎?”玄陰有些失望地道。
“貧道所知,難及貴宗所載。道友若是真心想要尋求答案,不該舍近求遠。”清羽搖頭道。
真武門傳承悠久,在陰陽之道上的造詣超過太上道門是事實。畢竟人家專精此道,而太上道門的「太上開天經」雖也包含陰陽,但所學方向卻是不同。
「太上開天經」講究的是道生萬物,而不是陰陽複歸無極。不談立意高低,兩者所學方向卻是截然相反。
況且······
陰陽複歸無極的奧妙,我清羽也想知道啊。「太虛無極經」,我清羽也是垂涎三尺啊。
清羽要是能輕易解答玄陰問題,哪還需要追求什麼「太虛無極經」啊。
“道友,告辭了。”
清羽打了個稽首,與有些失神的玄陰擦肩而過。
行過之時,清羽鼻子不由聞到一股幽香。這股幽香,極淡極薄,卻有著一種令人深深為之心醉的奇異魔力。
清羽隻是稍稍一嗅,便感覺體內的陰陽二氣有些活躍起來。
他麵不改色,從容自玄陰身旁走過,一雙眸子卻是幽幽冷寂,有丁點冷芒閃過。
若是清羽沒記錯的話,上次和玄陰擦肩而過之時,她還沒有這股幽香。而這一次······
清羽並不認為玄陰是在勾引自己。並不是因為其冷漠的性情,而是因為這幽香隻針對具有至純陰陽真氣之人。
而玄都,實則並沒有這種至純的陰陽真氣。
當然也不排除有身份暴露的可能。但清羽的偽裝極深,外人很難看透。並且玄陰之前的失望非是虛假。
‘玄陰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了。’
玄陰不像是玄晨那邊的人,但她身上的秘密又讓清羽無法確認她的立場。
‘且看她日後行為吧。’
清羽腳步不停,也沒有任何影響節奏的停頓,好似方才的發覺全然是虛幻一般,徑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