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天地中，清羽身上也是儘顯灰白之色，不過他還是毫不在意地看著那道隱現光華的身影侃侃而談。

“道友這一招‘天地失色’，乃是以至純真氣同化萬物，包括一切生機。想破這一招，有兩個法子······”

清羽豎起食指，“一就是以絕對優勢的真氣將這‘天地失色’生生衝垮，就如大洪傾瀉一般，將這灰色的天地衝刷殆儘。”

“二，”清羽再次豎起一根手指，“便是我接下來要用的這一招，說起來，這一招倒是和人宗的‘萬物回春’有點相似啊。”

八道相異又相生相克的真氣在清羽體外升騰而起，周流八勁交纏，化身出森羅萬象，原本被灰白之色籠罩的清羽，又回複了該有的色彩。

“我之功法「周流六虛功」，依照八卦所創，走得是一元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路子。和道友的萬物化為一的「和光同塵」倒是截然相反。

我等之功法，相生又相克。”

周流八勁猛然爆發，衝擊將天地化為一色的‘天地失色’。

“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

輕吟聲中，周流八勁將‘天地失色’的覆蓋範圍推回半邊，占據半邊天地，與其分庭抗禮。

“道友，我這應對，如何？”

清羽此時的雙眼已是一片茫然，眼中無有焦距，目光高遠而深邃，猶如浩浩之蒼天，猶如無儘的深淵，他進入了‘觀天之道’的狀態。

說話間，周流八勁再次前推，將‘天地失色’近乎推到曉夢身旁。

清羽其實可以一舉借著相克的性質直接破掉的，但他卻是以「周流六虛功」一點一點破解‘天地失色’，一步一步前推。

“此舉，甚好！”

曉夢的聲音依然淡漠，好似這不利的局麵不存在一般。

她的雙眼，看著清羽那雙相較於她，更顯淡漠無情的眸子，這種狀態，其實也是曉夢所向往的。

道家天宗講究忘情以貼近天道，曉夢八歲時便開始閉關，整整十年時間，將其情感都消磨到近乎無情的地步。她的狀態，其實已經極為靠近這‘觀天之道’了。

“你我功法相生相克，但道路卻是相近，這最後一招，你敢試嗎？”

注視著那猶如天人降世的身影，曉夢道出此言。

清羽能明白她的意思，這所謂的最後一招，說是招數比拚，其實更像是比誰堅持得更久。

或者說，比誰在天道上走得更遠。

其實清羽此時已是穩操勝券，勝利雖可能還有波折，但一定會握在他的手中，但這勝利的前提，是不試這最後一招的情況下。

若是相試，最終結果未知，很有可能，清羽將會失去曉夢的傳承。

但若是不試，清羽表示他無法接受。

這世間，是再也找不到如曉夢般與他的道路相近，功法相生相克的人了，便是找到，他也不敢在現實中冒險。

所以······

“有何不敢！”

清羽釋然一笑，眸子中的茫然散去，走到前方。

與此同時，曉夢也是做同樣動作。

雙方就這樣走到周流八勁和‘天地失色’的交界處，修長的手掌和纖纖玉手相抵，雙方同時運氣。

“和光同塵。”

“萬道森羅。”

心念接觸，真氣互融，清羽和曉夢的心神，在這一刻共鳴，互通互融。

“合道。”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刹那間，二人的心神好似合二為一，雙方雖為二體，但在心神之中，卻是不分你我。

兩個道路相近的人，現在徹底重合，以二人之才智，底蘊，共同開辟前方的道路。

思維不斷上升，好似白日飛升一般，不斷向上攀延。

在這過程中，無數奧秘在二人智慧的交融中被其體悟。

這和清羽擊殺反派後得到的記憶不同。那些記憶雖說是記憶，但還需自己去吸收。就如存在硬盤裡的資料一般，是不含個人感情色彩的。

這和曉夢一同推演的狀況是截然不同的。便是能擊殺曉夢獲得她的感悟，清羽到時候也找不到另一個才智甚至超過自己的絕世天才來和自己一同開辟前方未儘的道路。

所以，清羽才會冒著失敗的可能，同意和曉夢這麼一試。

隱隱中，清羽有種明悟之感，神元境後期，他達到了。

同樣有這種感覺的，還有曉夢，她也是借著二人合力，踏入了這一境界。

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即便是二人不合力，以二人的天資，進入這一境界也無需多久。

所以，再往後推演。

再往後，進階真丹的門檻，錘煉真丹的過程。

這一點清羽雖未達到過，但有影王親手所書的心得，手上四星的神功也是不少，真武門的四象絕學也都是能到真丹的武功。

而曉夢那邊，秦時世界底蘊深厚，武功能追溯到黃帝蚩尤的時期，所處的時代距離老子也是不願。

她的師父北冥子也是達到真丹之輩，對於這真丹境的體悟和心得，作為道家天宗掌門人也是從前輩所留書籍和她師父那裡得知不少。

二人雖不曾將真丹境演算到神元境這般詳細，卻也推析出個大概。

有這大概就行了，真正的路，還得自己親自走一番才能明白對不對。

而在真丹之後，便是凡人的極限，突破之後，便是能有五百年壽數的通神之境。

此番境界乃是超凡脫俗的關隘，真丹境雖說能辟穀，但終歸還是需要進食，通神境就完全是餐風飲露，隻要元氣不絕，就是神仙般不食人間煙火了。

但這時，曉夢卻是開始撐不住了。

她的忘情心性，說是忘情，實則是一開始就不曾有什麼感情，八歲開始閉關十年，雖然令其心性不凡，卻也不似清羽那般經過紅塵打磨，沉浸入這種狀態之後，更容易被同化。

反倒是清羽，心理年齡快五十歲的老硬幣，‘觀天之道’的狀態也是時有嘗試，是以如今依然不曾有絲毫迷失的跡象。

“朝聞道，夕死足矣。繼續！”曉夢毅然決然地道。

停止腳步，不止是清羽不允許，曉夢自身也是不允許，二人皆是心性果決之輩，絕不容就這般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