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英死了，死在視若救命稻草的釋覺手裡，這不得不說，有一種戲劇性的諷刺感。

至少，空海這個戲劇的主導者，被釋覺突然的舉動被震驚到了。

“你···你竟然殺了他？”空海手指顫抖地指著依然低眉垂目的釋覺。

一個鞏英的死，並不能讓空海震驚。令他震驚的是，釋覺所下的決定。

釋覺殺鞏英，便證明他是真的下了決定，下了不顧千鞏堡上千人死活的決定。

“你···你還是佛門中人嗎？”

一千人啊，可不是一千隻雞鴨。這千人的業債，但凡心中有一絲愧疚，日後都可能發酵起來，讓釋覺這個佛門中人走火入魔，萬劫不複。

然而，釋覺好似真的把這一千人當成雞鴨了，麵上古井無波，淡淡地道：“空海佛友說笑了，若非你要利用鞏堡主，讓他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也不會有今日的果報。說到業債，空海佛友不比貧僧少，隻會更多。

就連空海佛友這等始作俑者都能心安理得，貧僧又有何可愧疚的呢？貧僧不過是送鞏施主解脫罷了。”

十分理所應當的話語，讓空海都有點無言以對了。

不過，這並不能掩蓋釋覺親自動手殺鞏英的事實，至少，鞏慶可不會因為釋覺送鞏英解脫而感激他。

“你竟敢殺我大哥！！”

本來也是跪著的鞏慶自地上暴起，麵若惡鬼，竟是仇恨之色，雙掌平推向釋覺的小腹。

“嘭——”

雙掌結結實實地擊中了釋覺的小腹。

然而，並未能對其造成任何傷害。「心禪不滅功」附體，就連清羽都要先動搖其心智才能打破，更何況鞏慶呢。

釋覺輕輕搖頭，微微歎息道：“施主，何苦來哉？”

殺了鞏英的右掌再次輕輕落下，輕描淡寫，收去鞏慶性命。

淡然自若，連殺兩人，卻毫無波動。

空海的質疑是有道理的，這樣的和尚，很難讓人相信他是佛門中人。

“小乘佛道。”乾澀的聲響，讓眾人齊齊向圓珍看去。

“沒想到，現在還有人修小乘佛道。”圓珍渾濁的老眼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小乘佛道。’清羽心中喃喃念著這個字眼。

佛門用馬車來比喻度眾生的工具。所謂小乘，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單人馬車，隻能載車主超脫苦海，達至彼岸。

而大乘，顧名思義，便是和小乘相反，乃是普度眾生，將世上這無量眾生度至彼岸。

兩者一相比較，無疑，大乘佛道更受世人歡迎。佛門也是借助這大乘佛法，才能成為當時最受歡迎的信仰宗教。

畢竟隻要比起自私隻顧自身的小乘佛法，信徒當然更願信奉啥都不用做，就能被度到彼岸的大乘佛法嘍。

所以久而久之，小乘佛法自然被佛門摒棄，成為曆史上的一筆記錄。

“貧僧先前便已說過，連自身都度不了，談何普度他人，”釋覺說道，“大乘佛法普度眾生，然而眾生至今依然處於苦海之中。”

“貧僧自幼研習佛法，七歲時便已能和寺中師叔師伯談佛論道。但是，在這之後，貧僧卻見不到前路了。如是蹉跎了八載，貧僧終於領悟到，大乘佛法所謂的普度眾生，不過是虛妄。連自身都度不了，如何有資格去度他人。”

“自那以後，貧僧開始研習小乘佛道，決心自修成佛。如此，方才有今日的‘小佛陀’之名。”

寥寥數語，令眾人了解了大禪寺的‘小佛陀’是如何開始參修小乘佛法的。

其實所謂大乘小乘，對於此世練武的佛者來說，分彆實則不大。這練武之人，若是等著彆人來度，那就完全是一個笑話。佛門之所以能在中原成為流傳甚廣的信仰，靠得可不是哄人信奉的佛法，而是強大的武力。

不過，這武力歸武力，若是當真將佛門的慈悲拋之腦後，高僧也是能成魔。畢竟，世人更希望所謂高僧是一個慈悲為懷的大德，而不是隻顧自己修成佛的自私之人。

至少，釋覺剛剛的行為要是傳出去，‘小佛陀’之名估計就要毀了。

“嗬嗬嗬······”

乾澀的笑聲，難掩其內含的興奮之情，圓珍那張枯瘦的老臉笑得皺紋堆起一堆，“我現在很慶幸你是大禪寺最出色的弟子了。將來若是讓你成了禪宗的執掌者，那我密宗，便將不戰自勝。”

說著，圓珍突然抓住空海肩膀，便要施展輕功離開。

然而，二人身形剛剛躍起，便被一人當空劈下。

“二位，是否有點目中無人了，想逃就逃。”

迅若疾電的速度，在空中扯出無數幻影，清羽施展「鳳舞六幻」，後發先至，攔住圓珍二人的去路，一劍劈在圓珍擋在身前的手掌上，發出鏗鏘之聲。

這一劍難傷體若金剛的圓珍，但讓他被劈回地麵，麵對緊跟而來的釋覺的攻擊。

隻見釋覺腳踩之處，步步生蓮，九步踩下，便已到圓珍身後，納須彌於芥子的「芥子須彌掌」推出，雄渾大力，聚於小小一掌之中，令密宗煉體神功「金剛無能勝」的圓珍都要謹慎麵對。

“嘭——”

泛著金光的手臂後揮，與「芥子須彌掌」相撞，圓珍此時仍然以類似「枯榮禪」的法門收住元氣，一身神元巔峰的功力未能圓滿，無力與釋覺的「芥子須彌掌」抗衡，被一掌擊飛。

“摩訶路灑拏（大忿怒）。”

空海雙手結印，口誦真言，一式「不動明王印」擊向釋覺。

“空海佛友，你與貧僧的差距，有點大。”釋覺豎掌於胸前的左手拂起袖擺，輕描淡寫間，將帶著忿怒之火的「不動明王印」化為無形。

“佛友雖然進階神元，但此前的積累，卻是不如貧僧。未在先天境沉澱，而是匆匆突破，讓佛友如今的實力，和一般神元境無太大差彆。”

說話之間，釋覺手上不停，一掌印到空海阻擋的臂上。

這一掌，雖被空海擋住，但付出的代價，卻是雙臂發出骨裂般的響聲，觀其情況，距離骨折也是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