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三人的保證，現場突然安靜下來。

林沉風看了一下陳言三人，沉吟了一會兒，向清羽說道：“孟德師弟，師兄亦可為陳言師弟擔保，若陳言師弟失言，師兄定會為師弟討回公道。”

清羽又看向這突然跳出的第四個，林沉風眼神真摯，不似作偽，加上他先前在戰鬥中的行為，可以看出這應該是個十足的好人。

陳言他們嘛······

同樣是目光毫不躲閃，坦然和清羽對視，看起來也是標準的山河書院出場的好人，畢竟練成了「浩然正氣」嘛。

等等，我為什麼認為他們就是正人君子，就憑他們修煉了「浩然正氣」嗎？

清羽突然自覺有點一葉障目了。修煉了「浩然正氣」就是正人君子嗎？

那清羽怎麼說？鳳九怎麼說？韓文信怎麼說？

撇開這三個特例，背叛了書院的那個未知名的高層怎麼說？總不能又是個冒牌貨吧？

況且，就算是所謂的好人就一定不會說謊嗎？有個名詞還叫“善意的謊言”呢。

清羽發現自己在山河書院待長了，思路有點被限製住了。所謂正人君子，除去他人的評價，主要是自身問心無愧。

那麼，問心無愧難嗎？難。有句話叫做“騙得了彆人，騙不了自己”。

簡單嗎？也很簡單。真要想騙自己，其實很簡單，隻要你想。

彆的不說，就說哪怕在清羽的前世，那個文化素質遠比古代發達的時代吧。哪怕是在那個時代，還是無法徹底消除邪教的影響。時不時就突然冒出個邪教，怎麼除都除不儘。人總是很擅長自己騙自己的。

而且，清羽還想到了一個事情，或者說，一方勢力。北周皇帝，他對天子武學的渴望，絕對不下於大乾皇帝。照陸祁峰所言，北周皇帝之所以極度偏愛鳳棲梧，除去鳳棲梧本身的優秀，還看重他有可能為自己帶來天子武學。

那麼，陳言三人會為了北周皇帝騙取天子武學嗎？有可能的，在清羽看來，是極有可能的。

“天地君親師”，儒家尊崇的對象，君還在師之前。

不過，雖然有此懷疑，但沒有證據的懷疑，也僅僅是懷疑。陳言有包括林沉風在內的三人保證，清羽要是拽著天子武學不放，就有點小肚雞腸，過於看重名利了，所以······

“咳咳······”清羽猛地咳嗽數聲，道，“陳言師兄所言極是，我深受重傷，的確不適合保管這關係重大的物事，所以，我欲將它交予······”

清羽拉長了音，“······鳳九師兄保管。”

清羽將手上的純白色水晶塞入攙扶著他的鳳九手中，“鳳九師兄，就交予你了。”

鳳九當即熱淚盈眶，被師弟的這種信任的托付所感動，深深地點頭道：“師弟就放心地交予為兄吧。為兄誓死保護此物。”

“拜托你了，鳳九師兄。”清羽同樣是深深看向鳳九。

“且慢。”又是陳言，他急忙出聲打斷，見眾人皆是望向他，感覺自己有點表現得太過急切了，又道：“鳳九師弟功力尚淺，恐不足以保管這麼重要的物事。”

嗬，終究還是閱曆有點淺了，表現得有點過於急躁了。清羽終於確定，這個陳言有問題。不僅是陳言，另外兩個力挺他的學子，恐怕也和陳言脫不了乾係。

鳳九淡淡地道：“師弟的功力是深是淺，還不需要師兄來擔心。先前讓林師兄和曾師兄施展「碧血照丹心」，我等卻是猶豫不決，做師弟的，心中甚愧，若是還有敵人再犯，師弟定當第一個施展「碧血照丹心」，燃儘生命也要阻止對方得逞。”

陳言對鳳九的話置若未聞，隻是朝著清羽問道：“孟德師弟，可是不相信師兄？”

“陳師弟······咳咳······”林沉風聞言就要出口，這種話，已經算是十分失禮了。隻不過話剛開頭，又牽動了傷勢，引起一陣咳嗽。

清羽麵對陳言的逼視，坦然地點頭，又搖搖頭，道：“不是信不過師兄，但人有親疏，比起先前素未蒙麵的陳言師兄，我更相信身為摯友的鳳九師兄。況且，鳳九師兄身為北周皇室，以及書院的核心學子，最有相信他絕不會讓天子武學落入大乾手中。”

“哼，鳳九以往那般不堪的德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知道他是否有此決心。而且，本次文壇爭位與以往不同，涉及北周和大乾兩方朝廷，不僅僅是書院和理學的勝負。孟德師弟，若師兄沒記錯，你是大乾人吧。”

陳言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直接出口往清羽和鳳九身上一段狂噴。雖然他說的也沒錯就是了，清羽和鳳九兩人的確不是什麼好人。

“陳言師兄，看來我們要麵對的敵人，不是藏在暗處的大乾中人，而是你吧。”鳳九淡淡地說道。

“師弟，你當真要動手嗎？”林沉風也是難以置信地看向陳言。

他不是笨人，看得出誰是故意在找茬，陳言明擺著是彆有居心，想要奪取天子武學。

“若當真是如此，師兄不會坐視不管。”

隨著林沉風的話語，其餘四人亦是默默地看向陳言等人，顯然，他們是和林沉風站在同一陣線的。

“你們阻止不了我。”陳言邊搖著頭，邊放出了自己的氣勢。

他外表看起來還有點大戰過後的疲憊，但真氣依然充足。另外支持陳言的兩人也是如此，三人的氣勢相合，竟是穩穩壓過了包括林沉風鳳九在內的六人。

“你們竟然還留有餘力。”曾越也是難以置信地看向陳言三人。

之前「如龍大陣」和「屠靈陣」對撞，書院眾人皆是豁出了全力，才以未恢複全盛之姿戰勝了五名軍中悍士。也因此，林沉風和曾越才會在無力的絕望之下，施展「碧血照丹心」拚命。

但現在，陳言三人的表現，明擺著是先前的戰鬥中留手了，還是留了不少力的那種，不然，絕不會穩穩壓過六人。

“我問心無愧。”麵對曾越的譴責目光，陳言漠然道。

“好一個問心無愧，”曾越看出來，林沉風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麵對彆有異心的陳言三人，他直挺挺地站起身來，掙脫攙扶，“那麼，我也該問心無愧了。”

「碧血照丹心」。

林沉風搏命之招再開，而這一次，便是想提前撤回也不行了，他的重傷之軀，在再次施展「碧血照丹心」的時候，就注定是走到了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