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信的那股墨色真氣極為深厚,絕不像是在練成「浩然正氣」前修煉,還未被排斥乾淨的樣子。”洛琰說道。
“這次,確認韓文信懷有容納「浩然正氣」與異種真氣的法門,收獲極大。”
同時容納兩種甚至三種不同的真氣的人有,還不少。像是道魔同修啊,佛魔同修啊,佛道魔同修啊······自古以來從不缺有想法且有勇氣去嘗試的人。
但這種人中,絕對沒有同時容納「浩然正氣」與其他異種真氣的人。這門儒家神功,就像能練成它的人一樣,本身性質都是又臭又硬,寧死不屈的那種,一言不合就要玉石俱焚。
“唯一可惜的是,未能尋出韓文信的底細。”洛琰歎道。
若能探出韓文信的底細,就能以此為線索,試著去推演這種容納「浩然正氣」的法門。
要知道,論儒家高手,大乾的稷下學宮可不會少於山河書院。這麼多熟悉儒家武學的高手,合力修改,不是沒有可能成功。
“韓文信的底細······”清羽眼神閃動,“我大概有點頭緒······”
“你可記得,韓文信當時閃躲我們兩攻勢的那幾步?”
“那幾步······”洛琰沉吟回憶,“我記得······那幾步路數很是怪異,不似正常的身法,但十分神妙。幾步轉圜間,竟是閃過了你我的圍攻之勢。”
“《屍子》有雲:‘禹疏河決江,十年未闞其家,手不爪,胚不毛,生偏枯之疾,步不相過,人曰禹步。’這禹步,後來發展為道教的罡步,作為道士在禱神儀禮中常用的一種步法動作。”清羽說道。
“那這韓文信是道門的人?”
“不,道門的人可不會那種墨色真氣。那股墨色真氣與「浩然正氣」雖未相容,卻也並行不悖。儒家和道家可不會這麼融洽,兩者教義可說是背道而馳。儒家的大成至聖先師雖曾問道於道祖,但他二人終究由於不知名的緣故而翻臉。在佛門傳入中原之前,儒道二門,可說是針鋒對麥芒,都個你死我活。”
“那會是什麼人?”洛琰問道。
“你知道屍子是什麼人嗎?”
清羽自問自答道:“道家的人,但他同時也是雜家的創始人。”
“呂不韋那個雜家!!”洛琰驚叫道。
“不錯,那個號稱‘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的雜家。若我沒猜錯,那股墨色真氣,應當是墨家的真氣。”清羽淡淡道。
感謝陰陽家的典籍,這些時日加班加點日夜苦讀沒有白費。陰陽家源自道家,對道教的諸多精義自是十分熟悉。而墨家作為陰陽家的死敵之一,也在陰陽家的典籍中有所記載。
兩個世界,武功可能會有所不同,但思想卻是相同。也就是以“兼愛非攻”為宗旨的墨家武學,才能如之前那般,將清羽的淩厲劍氣鈍化,而後緩緩消解。
“這麼看來,韓文信倒是把他的底細全露在表麵了,而我們,卻絲毫未曾察覺。”洛琰笑道。
“一葉障目嘛,”清羽說道,“況且,雜家自呂不韋之後,再無出名人物,仿佛隻是曇花一現。我們事先未曾想到,也是正常。”
“此事已了,我就先回書院了。雖說子時之前回去就可以,但夜深之後,武曲先生便會在院門口守著,我可不想被他給記住。”
人高馬大,行峻言厲的武曲先生在山河書院充當類似前世學校的教導主任一樣的職位,被他記上,可不符合清羽的本意。在射術課上的表現,已經讓武曲先生記住了清羽這個進步神速的學子。再被武曲先生記做不安分的學子,可不是好事。
要知道,子時回書院,就和前世上學踩點進教室一樣,都會給老師留下極為深刻的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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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偃提著韓文信向山河書院飛馳。沿路的樹木在轉頭彆顧的韓文信眼中飛速後退。
神元境高手趕路的速度驚人,不過片刻,山河書院已然在望。
輕身落地,地上無塵埃飄起,顯示出歐陽偃高明的輕功造詣。
“這是······歐陽先生,還有那個被提著的是······韓文信師兄······”一些此時回書院的學子看著歐陽偃和他提著的韓文信驚道。
韓文信在書院三年,平日裡和鳳九如今的行為類似,通過指點後輩學生來拉攏人心。在場的學子都識得這位平易近人的師兄。
歐陽偃放下韓文信,道:“走吧,隨我去見諸葛院長。”
說完,歐陽偃一馬當先,步入山河書院的大門。韓文信整了整衣冠,是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狼狽,隨後在諸學子探究的眼光下,默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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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偃與韓文信來到諸葛院長所在的無涯居時,正逢院長的關門弟子鳳棲梧向他請教問題。歐陽偃示意韓文信和他在一旁稍作等候。
山河書院院長諸葛龍宿,其人氣度雍容、瀟灑不凡,平素為人隨和,必要時又不失堅決果斷。身著山河書院特征顏色白色的儒服,明明已年過六十,卻依然還是三十歲左右的麵容,唯有兩束銀白如雪的發絲自兩鬢垂下,彰顯他的真實年齡。
諸葛龍宿是孟山河的關門弟子。在孟山河閉關隱退後,越過諸多師兄,接任山河書院院長。他也不負孟山河的重任,近幾十年來,山河書院在北周的聲望越發隆重,本人亦是逃離滿天下,便是大乾,亦不乏他的門生。
“老師,學生的問題皆已解決,便先告退了。”這時,正在請教的鳳棲梧在一個問題結束後,說道。
“嗯。”諸葛龍宿看了歐陽偃二人一眼,點頭道。
鳳棲梧行禮後,起身離開,在經過歐陽偃二人時,恭聲行禮道:“歐陽先生。”
而後,又向韓文信點頭問候道:“文信師兄。”
歐陽偃頷首回應,在鳳棲梧走遠後,歎道:“好一個謙謙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