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教導之人反受教導

“姑姑，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但是……”

葉蓁蓁認真措辭，“但是陛下對我很好，他不會辜負我的。而且，薛妹妹人也非奸惡之輩，一直對我禮敬有加，所以，她能為陛下懷嗣，我是真心替她感到高興的。”

侄女的態度認真且堅定，葉皇後看的出來，對方所言沒有虛假之意。

大概，在賈寶玉沒有對不起她之前，她是不會對他生出任何不忠之心的吧。

但是，她又何嘗要她對賈寶玉不忠呢？連她自己都……

心裡微微一歎，葉皇後喚了口吻道：“薛氏福澤深厚，能夠搶在你之前懷上龍嗣，這也是天意，自然強求不得。

我聽說，你從新晉的秀女中挑選了一批人到鐘粹宮聽候使喚，這是對的。

不過，從今以後，就讓她在宮裡安心靜養吧。各宮其他的事務，就不要叫她再多操心了，免得她累著身子，對龍嗣不利。”

說著，葉皇後瞅了葉蓁蓁一眼，道：“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如今又貴為皇後，該你自己承擔的責任，你就要積極承擔，豈有懶散貪圖安逸之理？這一點，你要多向薛氏學習。”

葉蓁蓁俏臉微紅，她自然聽得出來，姑姑這是在責怪她。大概姑姑是聽說了些什麼，嫌棄她懶惰……

可是，陛下說的，為上者，無需事事親力親為，得行樂處且行樂呀。

當然，這話葉蓁蓁是不會對葉皇後說的。她隻是點點頭，應下了姑姑的要求。

葉皇後見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對於寶釵，這個對侄女地位威脅最大的人，她早就留意了。但是直到今天，她還是找不出對方什麼大的錯漏出來，更是瞧不出對方有對蓁蓁不利的舉措和苗頭。

她是經曆過歲月與風浪的人，辨人辨物眼光獨到。她認為，要麼寶釵真是純良之人，沒有非分之想。

難道賈寶玉真有這般大的福澤與眼光，他看中的女子，都是這般的世間難得一尋的無暇女子？

要麼，就是薛寶釵此人絕頂聰慧，且城府深厚至極，能夠完美的隱匿自己的本性與野心，讓包括她在內的世人，都瞧不出端倪來？

若真是這樣，那此人未免太過於妖孽了。她似乎，才十六歲，比之蓁蓁，還要小兩歲！

正是心中保持這樣的疑慮，葉皇後才這般在意。事關重大，就是再小心，也不為過。

不過，蓁蓁既然這般信任薛氏，那便讓自己來幫她看著對方吧。也好，或許蓁蓁一直保持著這樣的良善與天真，才能更得陛下的寵愛呢。

心裡想明白這一點，葉皇後也不再起勸說葉蓁蓁的心思。

葉蓁蓁卻不知道葉皇後全部的心思，她擔心葉皇後對寶釵做什麼，影響到她們姑侄二人在賈寶玉心裡的感官，因此想了想道：“其實姑姑真的不用擔心的，就算薛妹妹比我先有孩子，也沒關係……”

葉蓁蓁此言大有深意，葉皇後自然立馬關注詢問。

“一來未見得她這一胎會誕下皇子，二來，就算如此，也沒什麼大礙，因為陛下說過，將來他若是要立儲，肯定是立賢不立長……

陛下說，他還這麼年輕，難道還怕沒有時間培養自己的皇子？說不定，等到他……那日，諸皇子頭發都白了呢……”

許是想起什麼好笑的場麵，葉蓁蓁一雙美麗的眼睛，半眯成了月牙狀。

真是有可能的呢，陛下龍體之康建，真是前所未聞。

照此看來，陛下必定福壽綿長。若是陛下也能像太上皇那般長壽，又主張立賢，那樣看來，年歲長的皇子，還真不是優勢呀。聽了葉蓁蓁的話，葉皇後眉頭緊皺。她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說服。

自來立賢、立長、立嫡就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其中的利弊錯綜複雜，絕非憑借一個人的聰明智慧，就能分辨清楚。要不然，曆代君主，也不會屢屢在立儲這件事上徘徊不定，以致於禍起蕭牆，甚至危及社稷。

這其中，可不乏明君賢主。

賈寶玉雖然智妖，但她也不認為，賈寶玉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兒女都是債，等到將來諸多皇子圍繞到他身邊，他怕是也會亂了陣腳的吧……

所以，他現在給蓁蓁的承諾，根本就靠不住！

“他真這麼說過？若是立賢，那陛下心中‘賢’的標準又是什麼？”

葉蓁蓁被喚醒，想了想道：“陛下說，賢與不賢雖然沒有明確的界定，但是他有自己的評判。”

“哦，那是什麼？”

葉蓁蓁有些皺眉了，這是夫妻二人床頭閒敘，因為涉及的事情太過於遙遠，她當時也沒怎麼留意。

而且，賈寶玉也不大喜歡說子嗣的問題。他說，子女什麼的最麻煩了，隻會影響他們夫妻之間恩愛，彆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陛下說，他認為的賢，應該是有過人的學識，超脫俗人的人品，以及知人善任的眼光和堅韌不拔的意誌，謂之，綜合實力。”

葉蓁蓁知道自己記得不全了，但是“綜合實力”這個詞她一定是沒記錯的，也是最重要的詞彙。

“綜合實力？”

葉皇後挑了挑眉，她算是看出來了，賈寶玉還真是不論做什麼，都是一套一套的。

“莫非，這論及賢與不賢的‘綜合實力’，與他之前提出來的治國方略《論如何提升綜合國力》中的‘綜合國力’同出一轍？”

葉蓁蓁笑著點點頭。

葉皇後便無話可說了。

賈寶玉登基稱帝有一段時間了，自是顯露出比當靖王和太孫時更大的魄力與手段。

最近幾日，朝野之間，議論的最多的，就是賈寶玉與內閣共同擬定，正式昭告天下州府的國政方針：論如何提升綜合國力。

高屋建瓴的大政方針，繁多且詳細的治國條款以及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鮮詞彙定義與闡釋……

就算她足不出宮，也知道這件事，在朝野間掀起的軒然大波。

這幾日，就算長春宮裡的奴才們，嘴邊都偶爾會說起“綜合國力”這幾個字，更彆說滿朝文武和已經得知以及即將得知的天下州、府、縣的官員們了。

綜合國力，真是個不錯的概念呢。

“經濟、政治、軍事、文化……有的時候，真的很難將陛下看做是一個年輕的帝王。

這些係統而複雜的東西，就算是世間最博學的大儒，也未定能參悟整理的出來。

或許真如世人所言，他是天上的神祇，是下凡為萬民創造福祉的。”

說是賈寶玉和內閣共同商討擬定的方略，但是葉皇後還是一眼就認為，這是賈寶玉的傑作。

那些學究老臣，要是能夠有這般革故鼎新的思維和想法，也不用等到現在才露出來了。

看見葉皇後滿眼唏噓，似乎是被自家夫君的才能給晃花了眼，葉蓁蓁適時笑道：“是呀，陛下原本就是天上的神祇，所以我雖然是皇後，但是唯一的職責，就是為他管理好後宮，輔佐他開創萬世不易的基業，這就夠了，至於彆的，我一點也不關心。”

葉皇後聞言笑了笑：“你呀，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像是鬼迷了心竅似的……”

她知道，葉蓁蓁是嫌她管的太多了，害怕她影響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真是……

正要再說什麼，一道令她心頭一跳的俊朗聲音響起：

“哦，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朕的皇後鬼迷了心竅，還是有人打算背著朕，蠱惑朕的皇後。”

賈寶玉一絲不苟的踏進了鳳儀亭。

他的到來，令大小皇後心裡同時一驚。

畢竟，她們之前談及的事，放在姑侄之間算不得什麼，但要是被旁人，特彆是賈寶玉聽到，可是很不好的。

“陛下，您來了怎麼也不叫人通傳一聲~”

葉蓁蓁有些心虛的問道。

賈寶玉瞅了她一眼，在葉蓁蓁有些惴惴的時候，方才燦爛一笑，道：“若是叫人通報，朕又豈能知道，朕的皇後對朕這般信賴有加、忠貞不二，真是沒有白疼你，不像某些人……”

“陛下~”

聽到一如既往的調笑聲，葉蓁蓁條件反射的嬌嗔了一句。

見賈寶玉目光朝著葉皇後看去，有些不善，她又擔心起來。

難道，陛下真的聽見她們之前說的話了？

葉皇後此時倒是坦然起來，就算賈寶玉聽見也沒什麼，她又沒教唆葉蓁蓁做什麼奸邪之事。

因此象征性的給賈寶玉行了一禮，便老神在在坐了下去。

賈寶玉就有些惱火了。

他過來尋葉蓁蓁，看見鳳儀亭這般靜悄悄的，還以為葉蓁蓁在睡午覺，準備偷香竊玉。

倒不曾想，葉皇後也在這兒。

雖然未曾聽見她們之前說什麼，但是僅憑最後兩句話，賈寶玉也能猜到，葉皇後大概又是來給葉蓁蓁傳授經驗來了。

真是豈有此理，他為了維護自己後宮的和諧，他容易嗎他？

不說大被同眠，一次將所有人解決，那也是一炮多響的好嘛。

他這麼操勞，雨露均沾，好不容易才使得葉、薛、林互不生怨，保持了黃金鐵三角的穩定性，繼而維護整個後宮的穩定性。

偏偏這個守了十幾年活寡的女人，總想著撬他牆角，用她那錯誤的觀念，來影響後人。

實在可惡。

這娘兒們就是欠收拾！

這般想著的賈寶玉，兩步就走到涼椅之前，在二女驚駭的眼神中，一把將那可惡的女人壓在腿上，重重的在其臀上就是兩巴掌。

葉皇後驚呼過後，便隻剩兩聲悲鳴。

她完全懵了。

他豈敢，他怎麼敢，在蓁蓁的麵前這般對自己……？？

葉蓁蓁也是驚得捂起嘴，立馬看向周圍。

好在，她之前和姑姑說話，就已經支開了所有人。而賈寶玉不知道什麼原因，也沒有帶人進來。

即便如此，葉蓁蓁還是很快反應過來，立馬跑上前去。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姑姑，不準你打她……”

見到姑姑還在掙紮，葉蓁蓁就要幫忙。

賈寶玉道：“蓁蓁，你忘了我們說過的話了？”

“蓁蓁，快幫我推開他，他瘋了……”

葉皇後經過初時的驚愕，腦筋已經開動起來。

決不能讓蓁蓁知道她和賈寶玉之間的關係！

原本以為孝順的蓁蓁會聽話的幫她，二人合力一定能擺脫賈寶玉。

但是，抬頭間見侄女呆立著不動，好像真的被賈寶玉一句話給製住，她都驚呆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忠誠，讓天之驕女的侄女，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夫君在她麵前欺負她的親姑姑？

瞥見葉皇後眼底的不敢置信，賈寶玉殘忍一笑。

為了對葉蓁蓁表示，他真的是在完成他們約定好的事情，而不是欺負她姑姑，賈寶玉在打了兩下之後，也沒有繼續動手，反而一把將葉皇後攔腰抱了起來。

嗯，葉皇後雖是姑姑，但是身量卻比葉蓁蓁小了不少，抱起來也很容易。

“她的話你不用聽，你姑姑一個人生活習慣了，又缺乏愛的滋養，思維難免偏激冷漠，沒有人情味。我這就帶她進去，教導她一些深刻的道理，你要不要一起進來？”

賈寶玉麵對葉蓁蓁，朝著內殿房門處努努嘴。

葉蓁蓁立馬臉紅起來，沒好氣的白了賈寶玉一眼。

雖然說好的事情不便反悔，但是，夫君這般說，真是好不要臉呀！

真想打他一下。

“你去吧，我就在，就在這兒喝茶，順便……”

哆哆嗦嗦的說了一句，葉蓁蓁根本不敢去看姑姑的眼睛。

她心想，姑姑，我這同樣也是為了你好。反正你的第一次，也是獻給夫君了的。

我就在這裡幫你望風吧，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嘻嘻，這樣，以後你也不用再為我操心了，該為您自己操心了……

賈寶玉的懷中，看見侄女反應的葉皇後，心都涼了。

她怎麼，他們怎麼，他們怎麼能這樣，我……

沒等葉皇後想明白前因後果，周圍的環境變化，再次抬頭，竟然已經到了內殿之中。她曾經在這裡，獨自歇過了無數個午覺……

每月二十六日，準椒房眷屬入宮探視，讓幽居深宮的後妃們，不至於太過於疏離親情人倫，乃是天家一大恩典。

但是即便有此善政，在宮闈重地，行動處皆有宮人安排看視，令本就敬畏的內外命婦們，隻得規規矩矩的行事，難有真正暢敘親情之意。

鐘粹宮，賈母、王夫人、李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