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微的暗潮,擋不住磅礴的大勢。
賈寶玉的登基大典,在太和殿隆重舉行。
根據賈寶玉的要求,禮部將登基大典的禮儀做了添置和更改,使得皇帝的登基大典和封後典禮一並舉行。
這麼做的好處便是,在一天繁重的宣告與祭祀禮儀中,賈寶玉不用孤單單的一人,身邊可以有一位鳳冠霞帔,豔冠天下的皇後作陪。
在萬眾矚目中,帝後同行,相持相攜,更給百官龍鳳和鳴,盛世即將到來的直觀感受。
禮畢,賈寶玉先攜葉蓁蓁至熙園拜見太上皇和太後,然後回皇宮大宴群臣。
名士大儒頌華麗之章,美人美姬獻窈窕之舞。
美酒與美食飄香,醉了大玄君臣。
皇後不敵一日的勞乏,提早回宮修整,賈寶玉卻高坐龍台,與眾卿一醉方休。
等到無數的大臣不堪疲乏與酒意,被宮人們抬出皇宮之時,瞅見賈寶玉仍舊龍精虎猛,龍威未見不振之態,剩下的年輕官員們不禁感慨:
陛下,果神聖也。
……
長樂宮,剛剛成為新主人的葉蓁蓁休養一番,覺得精神稍稍緩和,便時時派人詢問前朝的動向。
卻直到二更,才傳來消息:
“宮宴方散,陛下已回甘露殿。”
葉蓁蓁又問:“陛下龍體如何,可有宿醉?”
宮人答曰:“陛下雖多有飲酒,但至散之時神智清醒,未見醉態。”
葉蓁蓁這才真正放心下來。
她自然知道賈寶玉的身體擁有異乎尋常的耐力和強度,但是今日畢竟諸多勞乏之事,更兼知道臣子中間有幾個擅勸酒之輩,她免不了擔心賈寶玉龍體虧損。
她豈知道,賈寶玉素來隻好與美人暢飲,與臣屬倒是做樣子的時候居多。
反正除了添酒的侍女,旁人又無法近前查看他杯中之酒知否飲儘……
知道賈寶玉回了甘露殿,葉蓁蓁有心過去瞧瞧。
皇宮中的甘露殿在大明宮與長樂宮之間,是曆代皇帝的常住宮殿之一,原本並不叫這個名字,是昨日搬進皇宮之時,賈寶玉親自改的,與太孫府中甘露殿的由來一致。
至於賈寶玉為何喜歡這個名字,大概原因葉蓁蓁也知道。
他自詡甘露之惠,望她們這些美人來承受恩澤……
隻這麼一想,葉蓁蓁心裡便忍不住的羞意,暗暗啐了一口。
心中的羞意還未化開,忽見甘露殿的女官襲人過來,代賈寶玉問候,言讓她今晚好好休息。
葉蓁蓁便叫住問道:“陛下現在在做什麼,可曾歇下?”
雖然姑姑和內廷教習嬤嬤都教授過,後宮女子,不得詢問、置喙皇帝的動向。
但她顯然沒有放在心上。
襲人豈敢隱瞞,直言道:“陛下吩咐奴婢過來之時,已往延禧宮去了。”
延禧宮,西六宮之一,因為離禦花園近,方便讓身嬌體弱,素有弱病的黛玉進禦花園散散,故令黛玉入主。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瞧瞧瞄了一眼葉蓁蓁的神態,襲人默默退下。
葉蓁蓁坐回鳳榻之上,有一點沉默。
侍女小蓮看著,心裡有看法,卻不敢開口。
她知道娘娘大概是有些吃醋了。
今日是陛下登基的日子,也是娘娘封後的日子,大概娘娘覺得,這樣重要的日子,陛下若是要到後宮來,也該到長樂宮才是……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作為旁觀者,小蓮倒是看的明白。
陛下留宿何處,自是陛下的權力,便是皇後也是無權乾涉的。
這一點娘娘要是還想不明白,將來隻怕還有的心酸呢!
正僵持,又聞一陣暗香襲來,卻是薛妃緩緩而入。
葉蓁蓁倒也沒什麼異色,言笑著接待。
寶釵先是言辭慰問了葉蓁蓁一日的勞乏,然後似有私密話與葉蓁蓁交談,所以叫退了侍女。
葉蓁蓁與寶釵感情日篤,並無疑慮,同樣揮退了小蓮等人。
“聽聞,陛下今晚留宿林妹妹那邊。”
寶釵似問非問了一句。
葉蓁蓁也不諱言,點點頭:“正是如此。”
寶釵便笑道:“如此看來,明日再見到她,我們便得恭賀她一番了。”
葉蓁蓁初時微愣,她知道寶釵不是喜出嘲弄之言的人。
看著寶釵大有深意的麵容,她忽然反應過來,“你是說,陛下準備今晚……?”
寶釵點點頭:“多半是了。”
說著,寶釵膚白如雪的臉上,露出些微的霞色。
她和葉蓁蓁自然知道,黛玉在大婚之日是沒有被賈寶玉真正臨幸的。
甚至據她們後來私下交談,多方麵論證到,黛玉直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未嘗情事之妙……
所以,賈寶玉究竟準備何時摘取黛玉的紅丸,就成了她們兩個比較關心的一件事。
畢竟三人關係不同,不但地位相當,而且,三個人同一日大婚,同一晚洞房花燭,她們二人都成了名副其實的婦人,若教黛玉長期逍遙法外,總令她們有些吃虧的感覺。
或許,從今晚之後,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
寶釵雖然少言寡語,但是心思內慧,她能很大程度上,把握到賈寶玉的心思。
她知道黛玉在賈寶玉心中有些不一樣的地位,所以其肯定想要挑選一個特彆的日子成就二人之間的好事。
她原本猜測上次黛玉過生日的時候會有機會,後來發覺並沒有。
到了今日,大概會成了。
畢竟,已經身為皇妃,總保持處子之身,並非什麼好事,若是被外人得知,恐怕還會傳出些不符實際的風言風語。
葉蓁蓁的眉頭一下子飛揚起來。
聽到寶釵的話,她甚至產生了明日一早就要過去瞧黛玉囧樣的想法。
誰叫那小丫頭個子不高,說話卻一點也不饒人。
便是洞房之夜的事,其不經意間也曾拿來隱嘲她和寶釵二人,雖然她自己隨後也會變得麵色紅潤,耳後發燒……
總也不是很令人服氣!
都怪賈寶玉,竟叫黛玉目睹她們最羞人的樣子,卻又假意憐惜,不破她清白之身!
這般一想,她甚至產生了立馬過去瞧看的心思,隨後立馬打消。
呸呸呸,現在過去,那個人一定連她一起欺負。他就喜歡那樣,才不能給他再羞辱人的機會!
心裡胡思亂想一氣,抬頭間見寶釵莫名的看著她,葉蓁蓁一陣心虛,忙道:“那……希望陛下多多憐惜她,她生的那樣嬌弱,真叫人心疼……”
這話,葉蓁蓁倒不算太違心。
那丫頭小嘴兒是伶俐了一些,好在人還是比較可愛的,身子又弱,很容易招人心疼。
寶釵笑對:“皇後娘娘不必擔心,妾身已經吩咐了禦膳房,趁夜熬好滋補的雞湯,明日為延禧宮那邊送去。”
葉蓁蓁歎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說著,葉蓁蓁也反應過來,寶釵此時此刻前來,用意隻怕不單單來尋八卦這麼簡單。
對方多半是來開解她來的。
心裡一笑,葉蓁蓁也不覺得忤逆。
她熟讀經史傳記,又有爺爺和姑姑教導,道理自是通曉的。
隻是有些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總有些難以坦然。
她之前確實有些許的不開心,卻也不重,不單單因為她知道黛玉是賈寶玉青梅竹馬的“表妹”,最主要的是,賈寶玉並沒有因為對方而虧待她。
讓她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封後,接受百官的朝拜與讚頌,這就是賈寶玉的意思,是獨給她的榮耀。
知道她關心他,所以其臨去延禧宮之前,還專程派第一心腹宮女過來慰問。
得君王如此,已是她之幸。
再知道賈寶玉為何要今日去延禧宮的目的,她心裡是一點芥蒂都沒有了,竟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態。
她覺得,此後再遇到此種情況,她必能心神通達,再不會這麼容易被擾亂心境。
所以,看著眼前端坐著,神態和煦如春的寶釵,葉蓁蓁心內再次一歎。
以她的聰慧,如何不知道,對方大概也是知道了賈寶玉的去向,擔心她會有些魔障,所以特意過來點明這一點,以寬其心吧。
心中感懷,葉蓁蓁也並不表露,竟戲笑道:“若果真如你所言,明日我們見著她,可得好好嘲笑她一番,以報前仇。你回去之後,先好好想想措辭!”
寶釵莞爾:“謹遵娘娘諭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