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齊王獨自一人,默默飲著酒。
這些日子,他翻遍了古往今來重大戰役的典籍,也看遍了大玄所有的軍備地理圖,以尋求破局之法。
但是,太上皇仍舊活著的消息,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頭頂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加上,這麼多日子過去了,朝廷勤王的命令下去了這麼久,至今他還沒有收到一份正向的有力的反饋。
他知道,若是沒有奇跡出現,他已經沒有破局的機會了。
“殿下,人已經到了。”
太監六福走到二皇子的身邊,給他斟了一杯酒,順便提醒道。
二皇子不理,繼續默默的小口飲著美酒。
“陸先生呢?”
二皇子忽問。
“奴才不知,今日奴才都沒有看見過陸先生了,想必是有什麼事在忙吧。”
二皇子又陷入沉默。
一會之後,一個小太監到六福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六福會意,揮走那小太監,等二皇子慢飲一口之後,才漫不經心的道:“韓、譚幾位大人似乎對那林家小姐很是好奇,一直待在西苑外呢……”
話音未落,隻見二皇子猛然擲下酒杯,起身大步而出。
……
西苑外,韓之渙與王府另外幾位客卿坐在涼亭內飲茶,時不時的通過那高大月洞門與格子石窗,瞥一眼那駕靜靜停在苑內的馬車。
其中一人壓低聲音笑道:“聽說馬車內這位,可是人間絕色。可惜一直待在裡麵,也看不見個真麵目。”
另一人也笑道:“那是自然,咱們家殿下,等閒女子可難以入其法眼。如今這般鄭重送進來的,自是人間絕色無疑。”
韓之渙一擺折扇,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其他人見了忙問他笑什麼。
韓之渙道:“對於馬車內這位美人,我卻是略知一二。”
“哦,韓兄竟然知道?還不快說來與我等聽聽。”
韓之渙笑道:“這位小姐本姓林,乃是前江南道巡鹽禦史林如海的女兒,林如海死後,便一直寄養在賈家。”
“賈家,便是賈寶玉他們家?”
一聽到賈字,在場幾人都不陌生了。
韓之渙點點頭,繼續道:“另外,我還知道,這位林小姐是賈寶玉青梅竹馬的表妹。曾經大皇子尚在的時候,有一次聽人說起此女的美貌,便向賈家求娶,為此不惜舍下王側妃的位份,你們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麼?”
“此事我好想也聽人說過,隻是記不大清了。韓兄且莫賣關子了,快快說來!”
韓之渙哼一聲,眼中帶著嘲笑之色,道:“據說,賈家對此事是千肯萬肯的,唯獨那賈寶玉堅決反對,甚至不惜硬抗大皇子一劍,也死不鬆口。
大皇子還因為此事,被陛下罰閉門思過呢。
也是從那時起,賈寶玉與大皇子,才結下了死仇。”
“原來如此!”
其他人聞言,紛紛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自古以來,這種八卦消息,都是最令人樂道的。
而且,賈寶玉他們都認識,畢竟以前一起在二皇子帳下共事,其風頭無兩,令人既羨慕又嫉妒。
如今他拚死也要相護的青梅竹馬的表妹就在眼前,自然更令他們好奇心起,甚至心癢難耐。
“怎麼樣,各位可想一睹這位美人的芳容?”韓之渙笑道。
“韓兄有何妙策?”
“妙策倒是沒有,不過我有一個提議,我們來擲色,點數最多者,上前掀開車簾,讓我們大家共飽眼福如何?”
韓之渙此議一出,有人意動,有人卻道:“這不大好吧,畢竟是殿下點名要的女子……”
韓之渙道:“譚兄未免太過於迂腐。
賈寶玉雖然曾是殿下身邊的紅人,但是如今已然背叛殿下,投身在反王帳下,甚至膽敢公然偽造聖旨,自封天潢貴胄?
就算殿下再仁慈,也必不會再容忍於他。
不然,這林家小姐何以至此呢?
如今我們不過一睹芳容而已,料想便是殿下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
另有一人則忽然低聲道:“就是,說不定殿下享用之後,心情一高興,便賞給我們了也不一定。”
其他人儘皆內心鄙夷。倒非鄙夷他的話,而是鄙夷其為人。
以前剛進府時裝的人模人樣,誰知私下卻是個好色之徒。此人,合該投身在當初的大皇子麾下才是。
就在幾人躍躍欲試之時,瞧見二皇子走來,他們趕忙起身相迎。
“你們在此作甚?”
詹士梁豐笑道:“聽聞殿下新進一位美人兒,屬下等儘皆好奇,究竟是何等絕色,竟能入殿下之眼?”
“出去!”
二皇子看著他,淡淡道。
呃……
眾人立馬噤若寒蟬。
心中納罕。
殿下雖然沒有曾經的大皇子那樣,有與臣下共享美人的愛好,但是也絕非視美色為禁luan之人。
以往,也曾賞過宮女與臣下。
今日何顧如此?
雖然不解,但是眾人還是乖乖退下。
……
黛玉很緊張,很焦慮,不知道該怎麼辦。
晌午之前,邢夫人派人來說找她有事,她也不甚懷疑便去了。
出了二門,婆子請她上馬車,她也沒有懷疑。
畢竟,從榮國府二門到東跨院,還是要走好長距離的,她剛到賈府的時候,就是坐的馬車去拜見賈赦。
但是很快她就納悶了。
走了好久,怎麼還沒到呢?
她叫紫鵑,那個一向忠心耿耿,隨叫隨到的丫頭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她掀開簾子,才發現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出了寧榮街。身邊趕車的,倒還是府裡的婆子。
她問她們要帶她去哪,那些婆子隻道“大太太等著呢,姑娘到了就知道了”。
她隻能耐著性子繼續坐著。
一會之後她又發現異常,等他再次悄悄掀開簾子一瞧,外麵那些趕馬車的,不知何時已經由家裡的婆子,換成了一個個配著腰刀的侍衛打扮的人!
她嚇了一跳,趕忙躲進馬車內,暗忖:“該不是以前得罪過大太太,她現在要坑害我,將我偷偷賣了吧?”
隻是這麼一想她就立馬搖著腦袋,一邊拍著自己的小胸脯,暗道自己多心的同時,也不禁心內好笑:想我林黛玉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擔心過被人賣掉呢!
雖然覺得邢夫人應該不敢坑害她,但是眼下這個情景實在太過可疑,她也不得不防。
到也罷,她若真想害我,也不用她們動手,我自己便一簪子把自己紮死罷了!
哎呀,那樣會不會太血腥了呢……
心中胡亂轉著這些念頭,馬車很快來到幽靜之所。
黛玉將馬車簾子微微掀起一道小縫縫,尖著腦袋往外瞄去。
周圍是一個類似於榮國府那樣的宅院布置,看起來倒比榮國府還要更豪華威嚴一些。
雙人合抱的紅漆梁柱,金色的房頂,流角的飛簷……
雖未到過這樣的地方,但是黛玉心中卻暗暗想到,榮國府已經是國公府,這裡比國公府看起來還要尊貴,莫非是一座王府彆院?
這麼一想,黛玉頓時緊張起來。
難道,邢夫人真的起了黑心,把自己賣給王府權貴了?
那她回去怎麼和老太太交代呢?還是家裡真的已經出事了,老太太她們都落了難,所以她再也無所畏懼?
想到此處,黛玉便傷心難過起來。但是身陷陌生之地,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免得被彆人聽了笑話!
馬車停在了一處彆致雅韻的花苑,護送她的人也都消失了,但是黛玉還是不敢下馬車,甚至連簾子都不敢掀開。
她知道外麵有人。
她想著,她們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總不可能一直不理她吧?
所以,黛玉仿若一個精通“敵不動我不動”這樣兵法的將軍,隻是全神貫注的用耳朵去聽周圍的聲音,除此之外,她沒有多餘的動作,甚至連簾子都不碰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黛玉感覺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
猛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驚嚇到了她。
“在下元景灝,冒昧請姑娘到此,還請姑娘見諒。”
他姓元,嗚嗚,果然是皇家的人。
看來,她們真把她賣了!
因立馬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細頸上,顫聲道:“你,你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