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的議事十分平穩,當賈寶玉到來的時候,葉瓊等人幾乎已經將所有計策擬定,工作分工也都安排妥當。
隻是當他們聽說二皇子可能已經連夜趕回京城這件事的時候,方覺得棘手。
更有數人根本不信,二皇子這個時候乾嘛跑回京城?他不是說了要上山勤王的麼?就算他覺得兵力不夠退縮,跑回京城又能做什麼?
對此,賈寶玉並無意與之爭論。
他們有這種想法也正常,實際上,若非從韋笑笑處得到消息,他也猜不到二皇子這個時候會潛回京城……
這是放手一博了麼?
可惜,若是太上皇沒有醒,他說不定還能有一搏之力。但現在,他注定隻有敗亡一途。
隻是,賈寶玉還是有些擔心。
窮途末路之人,恐會做出一些瘋狂之事來。
雖然賈寶玉不知道二皇子的全盤計劃,但他卻能猜到,之前二皇子故意留京,肯定是做了很多動作的。
也就是說,京城,大概率已經落入他的手中……
“薑大哥。”
“屬下在……”
行宮外,薑寸躬身應了賈寶玉的話,作為難之色道:“大人日後還是直呼屬下的名字吧,屬下身份卑微,實在當不得大人如此稱呼,若是被旁人聽去,也是大為不敬……”
一聽薑寸這話,其他人(親兵)也紛紛向賈寶玉投來激動與崇拜的目光。
他們大人,封王了,還是親王!!
一日之前,他們追隨的還是一名三品的將軍,中等爵位的權貴,轉眼之間,已經徹底變了樣。
而且,雖然他們大人今晚才封的王,但是山上已經有了一種傳言,太上皇已經選定了靖王繼承皇位……
天啊,還有比這更瘋狂的事嗎?
若是他們追隨的原本就是一位皇子,現在這樣的局麵,他們還能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與喜悅。
但是,他們原本隻是普通的禁軍將士,原本以為被賈寶玉選中當親兵就算是走了大運了,沒想到啊,更大的好運還在後頭……
他們甚至覺得他們比賈寶玉還要幸運!
賈寶玉的福報,來自於他的血脈。他原本就是貴不可言的皇嫡孫。
可是,他卻遭難流落民間一回。偏偏這一回,就被他們給撞上了……
若無意外,他們這些人,以後每個都能會有一場造化!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若是賈寶玉當真有一天當了皇帝,那麼,他們這些知根知底的人,就是皇帝的心腹。
謂之新貴。
賈寶玉自然能明白薑寸等人的心態,因為就連他自己,都還有些夢幻的感覺。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與薑大哥結緣於微末,薑大哥也數次護我於危難之間。
如今我身世揭開,若是便立刻摒棄故舊,與忘恩負義何異?
再者,如今多事之秋,大局未定,危機未除,我們尚且有許多的事要做,也萬萬還沒有到論功行賞的地步。”
賈寶玉說著,將目光一並看向其他人,正色道:“也不單是你們隊正,從今夜起,你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更加謹慎小心。
若將來真有論功行賞之日,本王希望,在場的各位,都在列。”
此話一出,親兵們無一不熱血澎湃。
他們家大人說話一向言之有物,並非喜歡鼓吹之人。
如今他這般說,可見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狂熱激動的心緒在澎湃,但被他們死死壓製著。他們家大人,不太喜歡焦躁狂妄之人。
賈寶玉眼神深邃的掃視過眾人。
在太後、葉瓊等人麵前,他需要保持絕對的穩重與謙遜。但是在麵對他的人的時候,卻要給予他們一些確切的的消息,如此,他們才會有堅定的方向和信念。
今夜太上皇一封詔書,已經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接下來,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
這些人,就是他的保障。
薑寸也非矯情之人,他出於恭敬請求賈寶玉改變稱呼,既然賈寶玉不應允,他也沒有辦法。
隻是在心中告訴自己,日後更加勤勉,以更高的要求約束己身便是。
“王爺之前可是有話要吩咐?”薑寸主動問道。
賈寶玉點頭,正好此時已經回到營帳,賈寶玉便招呼薑寸進帳,親自收書兩份信件交到薑寸的手中,並道:
“你帶幾個人連夜趕回京城,將這兩封信交到李少遊的手中……”
薑寸聞言,二話不說,拱手一拜便要離開。
賈寶玉挽住他的手臂:“如今二皇子可能已經回京,並且可能已經掌控了京城。
但是城外二十裡地,當初為養生堂建造的校場內我養了幾隻信鴿,可以直接把信送到城內養生堂內部。”
李少遊被賈寶玉安排到護衛京師養生堂的安穩,所以他此行並沒有跟隨。
薑寸點頭,並問:“隻需要將信送到?王爺可還有彆的吩咐?”
薑寸已經將對賈寶玉的稱呼,正式改為“王爺”。
賈寶玉道:“太上皇命我平息二皇子之亂,但是我對京城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薑大哥送信之後,暫且留在城外,想方法探聽城內動靜,然後遣人回我……
但是記住一點,薑大哥切記不能親自進京城。
薑大哥的的身份很多人都認得,所以最好隱藏在暗處,這也是為薑大哥的安全考慮。”
“謝王爺體恤,屬下定不負使命!”
薑寸一拜,轉身快速離開。
等他出了營帳,茗煙便悄悄上來,道:“二爺,他到底以前是二皇子的人,您就一點不擔心……?”
“我擔心什麼?”
賈寶玉笑看著他。
茗煙倒是不怕,直接道:“二爺就不怕他背叛二爺?去投二皇子?”
賈寶玉一掌敲在他頭上,在茗煙愁眉苦臉的神色中,反問道:“若換做你是他,眼下這種情況,你會選擇我,還是選擇二皇子?”
“那當然是二爺了,那二皇子算什麼東西,是不是皇家的人還不一定呢……”
茗煙似無意的說了一句,然後一雙清秀的小眼睛便暗暗瞅著賈寶玉……
賈寶玉一見便知,連這小子都聽說了二皇子的身份問題,這是變著法的向他打聽來了。
裝作沒聽到,賈寶玉笑道:“既然你都不會選擇二皇子,他不論才智、能力還是眼界,都比你高,又怎麼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茗煙頓時苦大仇深的看著賈寶玉。
二爺,不帶這麼說話的啊……
見賈寶玉又有動手打他的趨勢,茗煙乾淨退開一步,道:“好吧,我也就是提醒二爺,既然二爺相信他那就算了。
對了二爺,如今您是親王了,也該添加一些親兵,才能更好的護衛二爺。
要不,小的覺得,不如二爺今晚就從軍中選兩百人充當親兵。要是二爺累了隻管先休息,這個任務就交給我,保管二爺明天一早起來,我就將這件事給二爺辦妥了……”
“兩百太多了,選五十個吧。”
並沒有拒絕茗煙的提議。
這個時候,他確實該更重視自己的安全了。
茗煙得了命令,高興的下去辦差去了。
賈寶玉在帳內簡單洗漱了一下,回頭看見整齊的床榻,倒是想起韋笑笑那女人來。
不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在做什麼。
左右還沒有困意,他便出了營帳,往韋笑笑這邊來。
掀開她小小的帳篷,裡麵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影。
轉身問衛兵:“可曾看見詩雨姑娘?”
“回大……回王爺,之前我好像看見詩雨姑娘往後麵去了?”
“後麵去了?”
賈寶玉抬頭看了一眼,營帳後頭是一片小樹林,大晚上的,她往那裡頭鑽做什麼?
懷著這樣的疑問,他漫步往後頭走去。
離開營帳的範圍,火光漸退,便隻剩下微弱的月光。
今晚的月色很淡。
夜色中,草地和樹梢,仿若被塗上一層淺色的銀裝。
賈寶玉走了一會,未曾看見人影,便準備不再管她回去睡覺。
卻見一親兵悄悄給他指示。
賈寶玉循著他的手勢細看,果然發現西邊山坡的石頭上,似乎坐著一個人影。
賈寶玉眉頭一皺,令親兵們止步,自己慢慢走過去。
“大晚上你在這裡做什麼?”
本來以為以韋笑笑的直覺會發現他,但是直到他走到他的身後對方還是沒反應,賈寶玉便出言問道。
韋笑笑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轉過了身。
她這幅模樣,倒是與賈寶玉印象中的她大相徑庭。
原來,這女人也有憂鬱的時候。
他不由重新打量著她。
她身上分明穿的是仕女裝,卻被收束的很緊。底下也並沒有著長裙,而是一條淺灰色的長褲,將她苗條的長腿完全勾勒出來。
這樣頗有幾分男兒樣的打扮,倒是為她添加了幾抹英氣。
賈寶玉就勢在她身邊坐下。然後他才發現,從這裡,可以搖搖看見行宮,特彆是那前院裡,白綢漫布,火光衝天,哪怕隔這麼遠,也能看清大概的場景。
那是景泰帝停靈的所在。
想到這女人以及她背後的勢力不遺餘力的刺殺某算景泰帝,賈寶玉似乎明白了什麼,佯歎道:“逝者如斯,往事已矣,生者自當著眼未來,莫要深陷過往恩怨之中。”
韋笑笑似乎動了動,過了一會兒,聽她道:“就像七王子殿下這般,置父母、兄弟姐妹的仇全然不顧,隻是慶幸於他們給自己留下的尊貴的血脈?”
聲音中有一些諷刺。
賈寶玉不以為意,學著她的樣子把腿伸到石頭邊上,然後將她攬過來,然後才笑道:“若非如此,我也和你們一樣,一心隻想著練武報仇,不是在尋仇的路上,就是化作九泉之下一縷孤魂,又如何有機會與美人兒一起花前月下呢?”
賈寶玉的話似乎令美人感覺到一些羞臊。
韋笑笑推了他一下,抬起頭瞅了他一眼,眼神不自覺的就帶上了幾分嬌媚。
“剛剛見你的時候,還道你是正人君子,原來,也和一般輕薄男兒一樣,口舌花花,油嘴滑舌。”
美人兒薄嗔,最動人心。
賈寶玉忍不住把她強拉過來,深吻一陣之後,方笑回道:“看來還是你的舌頭比較滑膩些……”
他還呡了一下嘴。
韋笑笑啐了一口,然後看著賈寶玉在月色下不甚清晰,卻輪廓分明,異常俊美的臉,卻又悄悄箍緊了他的腰。
見此,賈寶玉自然不客氣,雙手便開始在她身上遊弋……
一會之後,察覺其已經嬌喘籲籲,賈寶玉便起了將之抱回營帳寵愛一番的打算。
從這個女人之前在營帳之內居然敢借著酒勁逆推他,賈寶玉就知道其也是個“性情中人”。
這種女人,也不用費心思遮掩、哄騙。
隻是賈寶玉這次卻猜錯了,似乎察覺到他的想法,美人兒忽然一個巧勁兒從他懷裡滑了出去。
他頓時落了個空手。
倒也不急,就這麼瞅著她,等她一個解釋。
姐們兒,之前你可是比我狂野,彆說這會兒突然害羞了?
卻見韋笑笑隻是低著頭,也不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裳,過了好一會兒,連風都有些冷了,方聽她低聲問:“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問我麼?”
“什麼話?”
賈寶玉覺得莫名其妙。
沒上之前他確實存了問話的意思……但不是問過了麼,你特喵的一問三不知,還問什麼?
見他如此,韋笑笑抬頭,麵色雖然還在泛紅,眼神已經冷淡:“王爺當真以為人家隻是個青樓女子,隻要王爺來了興致,便可以隨便玩玩?”
“你哪根筋搭錯了?你確定之前不是你玩我?”
賈寶玉莫名其妙。
不給玩就算了,怎麼都摸半天了才翻臉?
屬狗的麼?
饒是韋笑笑此時心中氣惱,也不禁鬨了個臉紅。
他說的,好像也是啊……
“王爺難道就不好奇我的清白之身給了誰麼?”
她死死的盯著賈寶玉。
賈寶玉聞言,麵色頓時陰沉一些:“你有其他男人?”
心中卻暗襯:“不應該啊,以他的經驗,這娘兒們之前應該是第一次才對……
不論是反應、經驗,還是那種感覺極致的感覺……
倒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特喵的江湖兒女,誰知道她以前行走江湖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過喜歡的白麵小生,然後捉回家玩弄了。”
一想到這裡,賈寶玉頓覺意興闌珊。
雖然他本身不是特彆介懷這個的人,但是也並非葷素不忌。若是其當真不檢點,他也沒必要與其糾纏。
“生氣了?王爺自然有理由生氣,王爺身邊那麼多身家清白的女兒家,那些才是王爺的心頭所愛,像我這種第一次連落紅都沒有的青樓女子,自然是興之所至,隨意玩弄一番罷了。”韋笑笑沒有回頭,語氣有些低落,但是姿態卻沒有任何軟弱。
她喜歡他,可以毫無保留顧忌的獻身。但是,卻不能容忍對方輕視她。
她知道男人家都在意自己的女人的清白,但他卻不聞不問,顯然,是不在意。或許在他心中,她就是個青樓女子罷了,何來清白?
賈寶玉有些發愣,“第一次?落紅?你說的什麼玩意兒?”
“王爺何必裝作不知,既然心中已經認定我不潔之人,又何必再來尋我?我陸詩雨雖然是個無根的女子,卻也不需要爵爺的可憐。”
聽了半日,賈寶玉總算是知道了她說是她的清白的問題,忍不住惱怒道:“該死的女人,你自己是不是清白的你自己不知道,在這裡作什麼怪?”
“若我說剛才是我的第一次,王爺會信麼?”
韋笑笑苦澀的笑了笑。
她不想說這一句的,因為覺得有些軟弱,她不喜歡。
但是,將她自認為最重要的東西獻出去,卻被人誤會,這種感覺,太令人難受了。堅強如她,也沒忍住希冀的問了一聲。
“老子為什麼不信?老子何時說過你不是清白的了?莫名其妙……
等等,你說的是?”
賈寶玉忽然反應過來,這女兒之前強調過一個東西……落紅?
原來如此。
之前他確實沒注意過床上有沒有那玩意兒,因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有見識的人,是絕對不會相信那玩意兒的……
但是,這個時代的人好像,特彆信這個!
就連他屋裡的丫鬟也這樣。
香菱第一次的時候,好像也把那東西珍惜的收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