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太過龐大,行動總是緩慢。不足一百裡的距離,居然用了近三日的時間。
鐵網山圍獵場很大,占地不知方圓幾裡。茂密的樹林,連綿的青山,山腳下,還有彎彎流淌的河流。
雖然是秋季,百木已顯凋零,但是涉足其中,依舊能夠被那美麗的山水、蒼黃的草木所吸引。
這是北方山林獨特的景致和魅力。
皇帝的行宮坐落在正中央一座平緩的山頭之上,是當初太上皇為自己建造的。
如今雖然太上皇已經不是皇帝,但是顯然景泰帝也不敢越其位而居之,仍舊是太上皇、太後以及尚存的幾位太妃入駐。
而景泰帝以及諸位後妃、皇子公主,則在距離兩三裡之外的臨時行轅住下。
至於其他的皇室成員以及隨行的王公大臣們,不好意思,若是以前沒有在圍獵場中圈建有房舍的,就自行在兩座行宮周圍的可“圈地”地帶,動手搭帳篷吧。
“子衡兄。”
賈寶玉從外圍軍營一路往裡走,遠遠的聽見有人叫他,他停下腳步看去,果然是馮紫英幾個老相識過來了。
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三人父輩有過命的交情,算是至交之家,加上三人年紀相仿,所以對於他們時常一同出沒,賈寶玉並不覺得奇怪。
等他們走進,雙方依次見過禮,馮紫英問道:“子衡兄這是準備去哪?”
“隨意走走。”
賈寶玉笑了笑,因見三人著裝整肅,便問:“馮大哥你們這又是準備去哪?”
“南安王爺在他家的彆院裡麵設靶,邀請各王公勳貴家的年輕一輩前去比試箭術,聽說得勝者,南安王爺會贈送一匹珍貴的西海戰馬。
正好崇文兄還缺一匹好馬,我們準備過去試試運氣,為之後的賽馬做準備。”
崇文是衛若蘭的表字,他人如其字,生的文質彬彬,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將門之後。
“西海戰馬?這種馬很珍貴嗎?”
賈寶玉好奇的問了一句。
聽名字,倒是不如汗血寶馬響亮!
陳也俊等人解釋道:“西海廣闊,番邦林立,單純的戰馬倒是不甚罕見,但是據說南安王府有幾匹上等的西海戰馬,乃是摩羅國的鎮國之寶之一,從不對外售賣,卻不知道南安王爺如何得來。”
“自太上皇征戰西海之後,南安老王爺奉命常年坐鎮西海,現在老王爺雖然不在了,但是西海邊軍之中大多都和南安王府有舊。
憑借這份關係,南安王爺能從那邊弄來幾匹戰馬,倒也不奇怪。”
馮紫英這般回道。然後看著賈寶玉,忽然笑起來:“對了,賈家乃是開國八公之首,與南安王府等幾家往來密切,子衡兄或許知道其中的關聯。”
四王八公,大玄開國最閃耀的一批勳貴。
四王以北靜王府為尊,八公以賈家為首,十一家先祖都是追隨太祖打天下的功臣,乃是袍澤。
雖然其中各有親疏,但是表麵上四王八公都是以兄弟相稱,
就算時至今日,十一家府邸還是往來頻繁,交情甚密。甚至有文官集團將四王八公看做是一個派係,時有勸諫皇帝提防之語。
賈寶玉麵對三人詢問神色,暗中苦笑了一下,四王八公枉自頂著那麼大一個名頭,其實大多數交情早就淡薄了,各家往來也不過隻是禮節上的往來。
就拿他賈家來說,早已不知兵事很多年,與在軍中還有很大影響力的南安王府早已沒什麼大的聯係。
因此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馮紫英三人也無意深究,當即邀請賈寶玉隨同前往南安王府彆院,賈寶玉自無不從。
……
南安王作為大玄僅有的幾位異姓王之一,還是很有牌麵的。
哪怕在這個皇家圍獵場中,也有著一個不錯的彆院。
賈寶玉等人到來之時,果然見此處已經頗有種人聲鼎沸之感。
古典雅致的小彆樓之前有一塊較為寬敞的空地,此時已經被人用窄條布幔簡單圍了一圈,裡麵設著幾個箭靶,周圍除了大量的官兵儘職儘責的站崗之外,還有數十計各家府邸的年輕公子。
“馮兄……”
“哈哈,子衡也來了!”
大家都是差不多是一個圈子的人,自然有許多相互之間認識的人。
賈寶玉幾個的到來,倒也引起了一小股波動。
不過未免喧賓奪主之嫌,賈寶玉幾人很快就安靜下來,尋了個熟人多的地方,坐下來靜候盛會。
過了一會兒,伴隨著一陣喧鬨聲,南安王爺終於從彆院之內出來。
南安王爺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與黃色相間的蟒袍,頭頂著紫冠,看起來便尊貴不凡……
要是沒有那個一眼就能看見的膨脹的大肚子就好了。
他麵上帶著柔和的笑意,站在簡易搭建的演武台上,環視一圈,執禮笑道:“值此皇家盛典之前,小王偶然起興,欲試一試我大玄勳戚王公子弟之身手,故厚顏相招各位。
此時得見這般多的少年才俊應邀而來,小王心中不勝感激之情。”
以其王爵之尊,說出這般謙遜之詞,自然惹來下麵人的恭謹回禮。
南安郡王見之,臉上笑容更勝,因道:“閒話不多談,今日比試的規則很簡單。
想必大家都看見小王前麵的這三個箭靶了吧,在場所有人,凡對自身箭術自信者,皆可上前來一試。
每人可拭三箭,最終三個箭靶上的環數最多者,即為獲勝。
而獲勝者,小王也將信守諾言,贈其一匹小王珍愛多年的戰馬!”
說著,南安王向身後看了一眼。
然後眾人就看見,彆院的院門大開,一個青衣紗帽的小廝牽著一匹高大的馬走出來。
“嘶~~”
許是馬兒咋然看見這麼多人有些不適,它提起了前蹄,低鳴了一聲。
雖然隻是輕輕一揚前蹄,但是也在它身下的地麵上,掀起了一陣塵土。
好威猛的一匹戰馬!單看這體型,就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的中原馬,不愧是從西海來的戰馬。
再看其烏黑茂盛的毛發,高高揚起的馬首,連賈寶玉見了,也不禁暗讚確實是一匹好馬!
賈寶玉且如此,更遑論彆人。
一時間,小小的彆院之前,讚美聲此起彼伏。
南安王對此顯然異常滿意,壓了壓手,笑道:“所謂寶馬贈英雄,如今寶馬就在此,究竟是哪位俊傑能夠奪得第一,贏走本王的戰馬,就各憑本事了。”
說完,南安王便慢慢走下台,到臨近的一桌前坐下了。
……
“唉,崇文兄,實不相瞞,見到此馬,愚兄都不敢下場了。
萬一要是真的僥幸贏了,愚兄怕自己會舍不得拿出來。”
現場眾人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謙讓之後,已經陸續有人上台展示箭術。
而賈寶玉這邊,馮紫英在觀望一陣之後,忽然笑對衛若蘭道。
他們三人之中,就他從小習武,身手不凡,若要贏得比試,自然得靠他。
衛若蘭則毫不介意的笑道:“無妨,那我就要你之前那匹好了,想來馮大哥不會也舍不得吧?”
他說的詼諧,賈寶玉等人都笑了笑。
馮紫英更是大笑了一陣,沒說什麼。
大丈夫立身處世,自當言而有信,一匹好馬還不至於令他毀諾,方才所言不過是玩笑而已。
再說,雖然看樣子勳貴子弟大多膿包,但是名額畢竟隻有一個,他也不敢保證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