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二皇子看著周圍那些人,有嘲諷的,甚至有低聲辱罵的,但這些都是少數,更多的人,都爭先恐後的吼出自己要捐獻的銀子數量,表現自己也是有責任感的聖朝子民。
甚至有些人在暗地裡詆毀了賈寶玉之後,也悄然湊上前去報出了一個不低的數字。
人活著,體麵最重要,他們可沒有賈寶玉那樣的心境,想一毛不拔就不拔。
太監六福也是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問了一聲:“爺,我們如何,要不要捐一點?”
因為他已經看見有人若有若無的看向他們這邊了。再喬裝,二皇子和王府侍衛的氣度卻是喬裝不了的,人們都看得出來他們這夥人來曆不一般……居然一直乾坐著?
二皇子搖頭一歎:“捐五百吧。”
對於賈寶玉粘性,他現在是深有體會了。幸好這個人被他一早的就收在麾下,不然要是在大皇兄那邊,自己估計會很頭疼吧。
“那,什麼名義?”
“二公子。”
“是。”
六福便去了。
“爺,那夥人的動向基本摸清了,應該是衝著靖遠伯去的,大概有四個人,看樣子像是死士。”
一名侍衛走到二皇子身邊。
二皇子眉頭一挑:“誰派來的?”
“這個尚不清楚,要不然現在就把他們拿下審訊?”
二皇子想了片刻,搖搖頭。
所謂死士,並非什麼太神秘的東西,隻要是把命賣給主家的人,都可稱為死士。
不過死士也好,一旦他們動手,還有誰比大皇子的嫌疑更大麼?大皇子之前可是明著放話會讓賈寶玉死無葬身之地呢。
眼中閃過一抹成算,二皇子招過侍衛,叮囑了幾句,然後起身,悄然離開了千金閣。
......
連賈寶玉也沒想到,他就是隨便包裝了一下自己的形象,還能有這樣額外的收獲。
不過不得不說,這種感覺挺爽的,試問天底下,又有幾個人有他這樣的本事,逛樓子不但不花一分錢,還能撈一筆的?
至於什麼良心和貴族的自尊,對不起,所謂貴族的自尊,也就類同於酸腐文人的假清高那玩意兒,他向來是沒有的。
至於良心,這一點更不存在了,反正除了自己沒錢這一點,他也沒說謊,養生堂本來就經費緊張。
他開的織染繡三坊都還在起步階段,每天都要填進去大量的銀子,真要到盈利那天,還不知道需要多久。
至於拿寧國府的府庫去填補養生堂的窟窿,嗬嗬,那不是大公無私,那是愚蠢至極。
京師養生堂,是朝廷的衙門!
而養生堂的建設,更是處處需要銀子。
不過好了,有了今日這一筆名正言順、來曆可查的銀子,他的很多構想都能儘快的提上日程。
想到這裡,還真要感謝這紅綃姑娘呢,若非她的神來一筆,他還真不好意思主動乾這個事。
至於這件事之後會不會於他名聲有礙,甚至會不會有禦史言官批評甚至彈劾他,賈寶玉表示根本不在乎。
社會便是這樣,做任何大事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起小人或者是自命清高的人在背後言三語四,指指點點,這些都屬實正常。
真要在乎他們的想法,可以說,世人很難做成任何一件偉大的事業。
隻要問心無愧便是。
“漬漬漬,不得了,小弟粗略估算了一下,已經超過兩萬兩銀子了......”
杜世榮顯得比賈寶玉還要高興,他一邊收集著所有捐獻的信息,一邊讓衛若蘭、馮紫英、陳也俊三人記錄成冊。
賈寶玉對此毫無意外,單就幾個花魁,就已經是五千兩銀子了。
正想著,就見走廊那邊緩緩走過來一隊明媚鮮豔的輕裝丫鬟,她們不約而同的都端著盤子,裡麵可見都是些白花花、金燦燦的金銀錠子。
“這是我家紅綃小姐獻給爵爺的......”
“這是我家笑笑小姐獻給爵爺的......”
“這是我家紫墨小姐獻給爵爺的......”
“這是我家素素小姐獻給爵爺的......”
“這,這是我的......”
離落最後小聲的道。雖然賈寶玉沒答應收她的,但是她之前還是悄悄吩咐丫鬟去取來了自己的私房銀子。
對此賈寶玉自然沒有彆的可說的,道謝之後悉數收下。
“你做什麼?”
賈寶玉謝過那些丫鬟們,回頭就見杜世榮一臉變態的表情在撫摸那些金的銀的家夥什,頓時驚愕的問道。
“唔,就連她們的錢也是香的......”杜世榮不知從哪個盤裡拿了一錠金子貼在臉上,一臉陶醉的模樣。忽然看周圍的人都看他,這才醒悟,訕訕道:
“那個,我是在查驗這些金子是不是真的。”
說著,作勢用牙齒咬了一口。
賈寶玉惡寒,好歹也算是宰相公子,要不要這麼屌絲?
得不到女神的身體,就去翻女神的垃圾桶?
不過呢,不得不說,好像確實花魁們送過來的錢,比其他人送過來的看起來要漂亮些......
看來看去,賈寶玉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怎麼不見婉兒姑娘的呢?”
不要誤會,並非賈寶玉貪得無厭,他隻是好奇。
千金閣三大花魁,外加前來參賽的其他兩名花魁都表示了,怎麼就唐婉兒這個名氣相當高的花魁不見動靜呢?
“咯咯,想來是婉兒妹妹手中並沒有多餘的銀子可用吧。爵爺可不要忘了,婉兒妹妹是新人,還從來沒出過台呢。”
離落笑著解釋道。
她們花魁的收入,大多都是出台的時候,貴人、豪商們格外打賞的,這些錢,便是青樓也不能動,這也是行業規矩。
賈寶玉釋然,隻是立馬又疑惑:“那韋笑笑不也是新人麼,她怎麼就有錢?”
“那奴家就不知道了,爵爺要是好奇,就去問她唄,反正一會爵爺還要陪她泛舟夜遊......”
離落的聲音,嬌俏又充滿醋味。
賈寶玉自動過濾了醋酸,思索了一下韋笑笑為什麼會有錢,隨即便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所謂各人自有各人的門路,他賺了人家一千兩銀子不說,還要去算計人家的身家,這有點過分了。
正在賈寶玉等人清點著賬目,舞台上再次傳來韋笑笑那魅惑眾生的聲音:“人家都在這裡等了半日了,爵爺,您還沒有回複人家的話呢!”
微微嬌嗔,還帶著些許不滿的聲音,再次把眾人的視線拉回去。
實際上,到了此時花魁大賽已結束,之所以還有這麼多人待在這兒,便是為了看韋笑笑最終花落何處。
當然,肯定也不乏和薛蟠一樣,看了一天的花魁表演,準備晚上留下來釋放釋放精力的......
說到這裡不得不又說一下千金閣的行業優勢,人家除了主樓也就是大廳之外,還有幾棟副樓,賣藝和賣身亦或是身藝皆賣的,區域分明。
這一點,就比花魁紫墨姑娘所在的紫竹館有行業競爭力。傳聞紫竹館,全是淸倌兒,清一色賣藝不賣身的。
閒話不多談,賈寶玉聽聞韋笑笑的嬌嗔,裝傻充楞的回了幾句,表示不太清楚她的意思。
賈寶玉覺得,他現在形象太光輝了,不太好和什麼花魁夜遊。
而且,已近黃昏,也差不多該打道回府了。
麵對賈寶玉的裝傻充愣,敷衍了事,韋笑笑似乎氣惱了,她跺腳道:“哼,爵爺不守信用,奴家不捐銀子給你了,你把錢還我!”
呃,這一番變故,讓很多人瞪大了眼睛。
連賈寶玉都愣了,還能這麼玩?
杜世榮似乎覺得賈寶玉的銀子就像他的一樣,也或許是恨韋笑笑奪走了他女神的第一花魁,聞言不悅道:
“笑笑姑娘,方才可是你自願捐的銀子,賈兄又沒逼你,你這個時候要回去,沒有道理吧?”
“人家不懂什麼道理,人家隻是青樓的小女子,感覺被騙了,要回自己辛辛苦苦賣笑賺來的銀子有什麼不對?”
杜世榮頓時啞口,人家連“賣笑”這兩字都說了,他也實在沒臉再說彆的。
而且,吃瓜群眾任何時代都是有的:
“笑笑姑娘雖然是第一花魁,但是人家賺銀子也不容易,反正靖遠伯今日得了這麼多銀子,就把人家笑笑姑娘那份還給人家吧。”
“就是就是,笑笑姑娘才出道,想來沒多少銀子,之前可能也是一時沒考慮清楚才答應捐銀子的,諸位大人和公子就把錢還給人家吧,反正你們也不差那一點......”
或許女人是有特權的,特彆是美麗的女人,還是會撒嬌的美麗女孩子,韋笑笑這麼一鬨,居然沒有人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她率真可愛。
畢竟當場反悔的事,一般人也做不出來。
賈寶玉也是無語,看著傲立當場,一副不還錢就哭給大家看的韋笑笑,賈寶玉頓時對這小娘兒們產生了一抹戒心。
這娘兒們,要不是無意的,心機屬實深了些。
這銀子自然是不能還的,一旦還給她,按她的說法,他就真成了騙子了!
哪怕今日無事,日後也有說不清的麻煩。
講道理麼,人家剛才就說了,她是小女子,就是反悔了,還有什麼可講的?說不定一會人家就哭了都有可能......
“那按笑笑姑娘的意思,是否隻要本爵陪笑笑姑娘遊湖,笑笑姑娘就不會要回銀子了?”
賈寶玉一旦想通事情的關鍵,做決定也是很快的。
韋笑笑也沒想到賈寶玉這麼爽快,微愣之後,立馬笑著:“嗯嗯嗯,不過不是遊湖,是遊流晶河啦。再說,是人家陪爵爺泛舟,可不是爵爺陪人家哦。”
哪怕是嬌滴滴的聲音,也帶著些許媚態。
其他人聽去,骨頭都酥了。
這樣的花魁,誰不喜歡?許多人都在心中定下詛咒,讓賈寶玉下輩子投胎做一隻豬,那樣就不會和他們搶花魁了......
許多人帶著對賈寶玉的恨意,離開了大廳,去追尋能夠撫慰他們心靈的肉體去了。
這邊,賈寶玉倒也不矯情,不就是和美人泛個舟麼,橫豎他也吃不了虧。
轉身安撫了噘嘴的離落和黃裳,讓她們自行離去,又吩咐茗煙和薑寸,讓他們帶人把所有的錢送回京師養生堂。
“我的職責是保衛大人。”薑寸卻一步也不肯離開。
賈寶玉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沒說什麼,隻讓茗煙去安排便是。
“嘿嘿,美人還等著賈兄呢,賈兄隻管去享受,這裡的事,交給兄弟們便是!”
杜世榮見賈寶玉還不走,笑著推他,因為韋笑笑的一個丫鬟已經走到這邊靜候了。
對此賈寶玉倒沒什麼遲疑,反正賬冊在自己手裡,杜世榮等人總不至於還貪這個錢吧?
因此拱手道了謝,又告罪一番,才隨著那丫鬟離開。
大廳裡的人已經四散,加上還有許多女郎在忙著攬客,媽媽桑們忙著記賬,看起來倒是比之前更忙了。
“爵爺,樓上請。”
“嗯”賈寶玉微微點頭,順著丫鬟的引領,踩著綿軟的地毯,依次上了三樓,再上四樓。
好不容易來到韋笑笑的香閨之外,薑寸正要跟著賈寶玉進屋,那丫鬟卻攔住:“小姐的房間,隻有爵爺一個人能進。”
“讓開。”
薑寸冷冷說了一句,手就已經按在刀柄之上,嚇得人小姑娘下意識後退一步,戒備的看著他。
對於薑寸的不憐香惜玉,賈寶玉早有預料,笑道:“你就在門口守著,有什麼我會叫你。”
這個丫鬟確實是韋笑笑的丫鬟,上午他見過。隻要不是彆人假冒的,想來就不會是什麼陷阱。
畢竟他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什麼人都敢算計他。
也就大皇子這種又尊貴又蠢的貨色,他需要防備些。
薑寸猶豫了一下,還是應命,隻是低聲囑咐道:“大人小心,有事立馬叫屬下。”
賈寶玉微微一笑,隻是薑寸卻不知道,轉身背對著他的賈寶玉,麵色卻有些陰沉下來。
平時,薑寸絕不會如此......
韋笑笑的閨房布置的十分精致,透亮的珠簾,五色斑斕的帷幔,矮桌上焚著百合香,溫馨而充滿粉色的誘惑。
不過,想來這也不是韋笑笑的閨房,隻是臨時借用,畢竟韋笑笑是一笑樓的人。
“笑笑姑娘呢?”
見屋裡沒人,賈寶玉隨意問了一句。
丫鬟道:“姑娘正在換裝,請爵爺稍候片刻。”
說著,她提來茶壺,開始為賈寶玉斟茶,動作熟練,眼神專注。
賈寶玉悄悄在她的臀上摸了一把......
“哐當~”茶杯墜落,那丫鬟整個身形立馬閃退兩步,雙手捏起,美目圓睜的望著賈寶玉。
“嘭”同時房門被踢開,薑寸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朝著房間之內除了賈寶玉之外唯一的丫鬟擒拿而去。
“住手。”
賈寶玉叫住了他,然後對那丫鬟拱手告罪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還請姑娘勿怪。”
丫鬟顯然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眼睛轉了又轉,最終似乎判斷出自己打不過薑寸,瞪了賈寶玉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微微一禮,轉身出去了。
“大人,怎麼了?”
薑寸眉頭緊皺,他還以為......
賈寶玉道:“無事。”
說著看了他一眼,讓他出去,並道:“你不用防著裡麵的人了,她們沒問題。”
確實沒問題,他已經親手試過了。
薑寸麵色變了變,卻同樣什麼也沒說,告罪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