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賈寶玉果真便專心給姐妹們布置住處,其他的事也不多理會。
唯有一則消息讓他不得不抽身。
王子騰回京了。
王子騰,王夫人和薛姨媽的親哥哥,也就是賈寶玉的親舅舅,四大家族政治上的扛鼎人物,從一品大員九省統製巡邊歸來。
王子騰回京,彆說對王家、賈家等來說是大事,便是對朝廷來講,也是件值得鄭重對待的事。
原因隻有一點,因為王子騰是當今皇帝提拔到軍中,如今位置坐的最高的人!
太上皇文治武功,禦宇五十餘年。
不管是朝堂上還是軍中,上層官員,幾乎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
朝堂還好說,太上皇畢竟不問政事十餘年了,景泰帝已經有了一批自己的心腹。但是軍中......
近十年大玄無大戰,景泰帝至今無法在軍中建立威望。隻能慢慢用文官和一些低層將領去頂替。
而很明顯,沒有軍功的文官掌軍,難以讓底下的將士信服。底層將領,又很難攀爬上去。
就拿禁軍來說,最精銳的殿前司四萬人馬,如今全部駐紮在熙園和皇城,隻聽太上皇一人的調令。
就算是宿衛皇宮的馬步軍司三萬人馬,景泰帝都不一定完全控製住了。
因為,馬步軍司副司都指揮使,是太上皇的親信......
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幾句話也是說不清楚的,總之,景泰帝在軍中,至今影響力甚低。
王子騰卻是個異數,他雖是文官出身,這些年治軍,卻卓有成效,如今已經一步步成為了天底下最有地位的有數幾個武官之一。
這次回京巡邊,聽聞又是很有成效。
看前麵景泰帝在朝堂上的態度,大概還要重用他。
他已經是從一品了,若是平級調任還好,若是再升官,就是正一品!
整個大玄,除去爵位,正一品的武職都屈指可數。其中好些還都是軍中老將軍,已經榮養了,朝廷給的榮耀。
所以,王子騰不管跨不跨這一步,都已經是整個大玄最有權勢的頂級武官。
根據兩年前景泰帝將他調去九邊,可以猜測,景泰帝定然是看中了北邊九省的三十萬兵馬。
或許這一次王子騰回京,景泰帝就會著手布置讓他掌控九省軍權,而不僅僅是之前的那樣,奉旨巡視了。
就算沒有這些原因,王子騰回京,賈寶玉這個外甥,也得上門拜訪一番。
所以,在王子騰回京後的第二日下午,估計著王子騰公務可以略鬆一口氣的時候,他來到王府。
因為王子騰外任,舉家離京,所以賈寶玉還是第一次來王府。
寬敞的庭院,氣派的建築。
規製雖然比不得榮國府,但是其中的熱鬨,卻是一點也不輸。
賈寶玉在王仁的引領下,來到王子騰的書房。
這個王仁,是王熙鳳的哥哥。不過他和史湘雲一般,都因為父母去世,所以跟著叔叔過,之前也是他在京代王子騰照管王府。
長得還行,人看起來也溫順。不過賈寶玉卻知道,這不是個好東西。
金陵十二釵之一,巧姐的判詞當中,有“狠舅奸兄”一指。
若是後世紅學家猜測不錯,那狠舅,指的便是此人。
王仁,忘仁,無義也。
一如對待賈雨村那樣,賈寶玉對此類人,都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隻是心中明白就行了。
因此笑著謝過他,便在一道氣勢十足,如龍鐘般響亮的呼進聲中,跨入王子騰的書房。
“寶玉拜見舅舅,恭喜舅舅榮任奏凱,班師回京。”
賈寶玉進門,看著上首案後坐著一名男子,也沒肆意打量,而是當先躬身一拜道。
然後兩三個呼吸不聽叫起,才抬頭,看著麵前之人。
王子騰五十歲左右,在這個時代絕對算是老者了,不過他身上看起來卻一點老邁之色也無。
長得是耳寬麵闊,身形挺拔。
王子騰顯然已經將賈寶玉從頭到腳都打量過了,在賈寶玉看他之時,微微點頭:“不錯,與兩年前確實宛若天壤之彆。之前我在邊關,聽聞你的傳言,還很詫異,如今看來,果然有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的意思。”
以王子騰的身份,這麼說已經是很抬舉了,所以賈寶玉再拜道:“舅舅過譽了,寶玉不過微末之學,恰逢時運,所以才略有所得,當不得舅舅如此誇讚。”
王子騰麵上笑了笑,直接問道:“說吧,你來找我何事?”
不愧是武官,說話都比朝廷的官兒們直接的多了。
要知道,就算在太師府,通常太師還會先叫落座呢......
不過,賈寶玉自然是一點異樣都沒有。
所謂天大地大,娘舅最大。
舅舅通常是親生母親娘家的話語權人,在這個兄弟、堂兄弟一大堆的時代,也隻有母族的利益,才是一個人最大的支撐。
舅舅代表的就是母族,所以,舅舅應該說是除開血親長輩之外,所有親屬當中,地位最高的人了。
“回舅舅,寶玉此來,一則奉母親之命,前來探視。二則寶玉兩年未得見舅舅金麵,今日特來請安,聆聽教誨。”
王子騰聽了點點頭。這麼說,就是沒什麼事的意思。
於是象征性的關心了一下王夫人,又詢問了幾句賈寶玉這兩年來的大致情況,然後無話,便讓賈寶玉去後堂,見見舅母,並讓他晚上留下來一家人吃個飯。
賈寶玉自是應是。
說起來王子騰鮮言寡語,賈寶玉又何嘗有多少話與他講。
王子騰身上的威勢太重,人看起來也不太隨和,所以他也就聽話的告退了。
之後去了王府後院。
舅母李氏也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她就比王子騰親熱多了,撂下了手中的雜事,親自招呼賈寶玉。
賈寶玉也拿出幾分討好賈母和王夫人的本事,將她哄得高高興興的。
......
熙園。
太上皇自從包冉口中得知當年的三殿下元祏尚有一子留存於世,立馬調用暗中的力量,重新調查當年的事。
今日,又有神秘人悄然被宣入濯沉殿。
同樣在太上皇的書房之內,靜寂無聲,隻有底下一名青衣人伏首而跪著。
“調查的怎麼樣了?”
“回稟老皇爺,屬下等已經查明,當年義忠親王爺的四子三女當中,確實隻有七王子殿下乃王妃甄氏所出,生辰是乙醜年正月十七日巳時......”
太上皇聽到此處默算了一下,今年是庚辰年,照此算來,若是他還活著,當是已滿了十五歲!
“不過,七王子殿下和其他小王子、小郡主一般,都在乙醜年的那場血案當中被害。
之後大理寺勘察確認,王府所有人員全部遇害,無一人幸免。”
聽到血案兩個字,太上皇老邁的雙眼中,一道血色閃過,卻很快消失,又問了兩句,便叫他下去。
然後,又有另一名青衣人進來。
這個人,卻是從江南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