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爺,吳家已經抄完了,共計查抄得現銀子五萬多兩,另外還有各項古董珍玩等物,至少也值三萬兩!”
林之孝搬回來大箱大箱的箱子,自然又令廳內一眾人瞠目結舌。
吳家在兩府的根底,比起賴家來說可是差遠了,竟然能有這麼巨大的家底!
賈寶玉都有些沒料到。
“很好吳管家,比賴總管都不差了!”
賈寶玉怒極反笑。
果然是豪奴,比主家都要豪富!
“寶二爺息怒,這些家私,未見得就是從主家貪墨來的。是,是小人私下在外麵做買賣,生財有道,所以才能積累這些家產......”
“放屁,你一個奴才,在外麵做買賣?莫非是打著榮國府的旗號,在外行坑蒙拐騙之事?若是這樣,更加容不得你!”
“還有這些年來,主子們賞賜的......”
賈寶玉沒再理他,他知道可能這些不全是從賈家貪來的,但是他一介奴才,腰纏近十萬貫,要說他本分,鬼都不相信。
林之孝猶豫了一下,對賈寶玉道:“奴才還在吳家發現了大量的押據、借條,上麵的利息,全是五分、六分、七分這樣的,吳家當是在放印子錢,而且從日子上來看,應當有好多年了。”
賈寶玉冷笑一聲,這樣他們家有這麼多現銀子就說的通了。
“吳家人呢?”
“吳家連主人帶丫鬟婆子十多人,都被押在吳家院裡。”
“將那些吳家買來的下人的身契還給他們,另外,所有吳家人打四十板子,吳新登打一百板子,吳大娘六十,剩下命的,再全部趕出京城。”
賈寶玉一句話,給吳家判了死刑。
......
一片求饒和哀嚎聲中,吳家兩口子,被打的死去活來。
當吳大娘的六十板子打完之後,賈母實在不願意在今日見血,讓人停了刑。
縱然如此,吳新登也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因為執刑的人知道,賈寶玉就是要打死吳新登,不然不會單獨讓他挨一百板子。
“老太太......”
便在此時,賴家抬著賴嬤嬤進了府,正好看見這一幕。自然也看見吳新登旁邊,早就嚇得麵無人色的賴大。
淡淡的讓把人拉出去,賈寶玉回頭,嗬嗬一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拿出銀子來了,看來還是罰的少了。”
賴大家的和賴嬤嬤頓時嚇得麵色發白。
賴嬤嬤往日在賈母跟前都是有座位的,此時就要上前求情。
幾個家丁立馬上前攬住。
“我記得賴嬤嬤有個孫兒叫尚榮的,在山東還是山西哪個縣當縣官,這個還是曾經老爺他們給的恩典,若是賴嬤嬤再不知進退,我不敢保證,賈家不會收回這個恩典。
賴嬤嬤若是覺得我辦不到,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賈寶玉麵色陰寒,這些刁奴,就是以前被寵壞了。
他已經給了賴家寬大處理,實際上,就算把他們家抄了,賈寶玉也會還給他們身契,他們也還可以去投奔賴尚榮,全家還可以過得很不錯。
況且,他又沒抄家!
竟然還不知足?也不看看吳家的下場!
賴家婆媳兩個果然不敢再上前了,賴嬤嬤更是撲通一聲從擔架上滾下來,跪地磕頭道:“寶哥兒啊,你怎麼這麼絕情?
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呀。
便是尚榮,小時候你們也是關係很好的,你忘了你以前還經常‘尚榮哥哥’的叫過他嗎,怎麼如今做了大官了,就把這些情分全部都忘了?”
果然女人的哭訴,比男人更加容易牽引人的惻隱之情。
更何況賴嬤嬤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婦,一下子就讓廳內眾人的紅了眼睛,麵上露出不忍。
賴嬤嬤,確實是看著賈寶玉他們這一代長大的,小時候也確實都抱過他們......
“非我絕情,實在是賴大行事太膽大妄為,貪婪過度。
若非看在賴嬤嬤的臉麵上,賴大今日,決不能活!
我已經格外開恩了,若是賴嬤嬤還不知足,我隻能將賴大送交官府了,那樣,也省的老祖宗看了不忍。”
賴大家的一聽,頓時對賴嬤嬤哭訴道:“老太太,不能讓他交給官府,他說了,隻要拿了主家二十兩銀子往上的,都要被杖斃......!”
賴嬤嬤麵色慘白。她當了幾十年的奴才,自然也知道這一條,雖然以前從來沒在乎過。
賴嬤嬤最後看了廳內一眼,看到的隻有賈母深深的歎惋,卻並沒有幫她說話的意思。
賴嬤嬤到底比賴大家的見過更多的沉浮,她悲戚的道:“可是,我們家又如何拿的出十萬銀子......”
賈寶玉淡淡道:“賴嬤嬤是想和吳家一樣,讓林之孝帶人抄一遍才肯服氣嗎?”
賴嬤嬤沉默了半晌,也等了半晌,終究是沒等到心中最想聽到的那道聲音發話。她心中悲涼,最後看了跪著的賴大一眼,顫巍巍的道:“老身明白了,這就回去湊銀子......還請寶二爺看在主仆一場的情分上,不要太為難他……”
賴家走了,吳家破了。
剩下的隻有一個單大娘單管家和十多個管事的,都沒人敢再說話。
賈寶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抄!”
......
外麵這些管事的人,他們的婆娘大多也是內宅管事的人。
賈寶玉這一個“抄”字令一下去,不知道破碎了多少人的心,也令多少人拍手稱快。
幸而有林之孝家的帶人看管,才沒人敢鬨事,便是如此,哭鬨者不知凡幾。
賈母聽不得這個,揮手讓林之孝家的把人帶走。
“寶玉,都是府裡幾輩子的老人,真的要對他們斬儘殺絕?”
賈寶玉此時心情已經好了很多,聞言道:“老祖宗誤會了,賴家和吳家是真的該死。其他的人,隻要不是情況特彆嚴重的,願意認錯認罪的,孫兒也願意在給他們一次機會,隻不過,職位是定要給他們削了。”
管事的人,雖然不如賴家根深蒂固,也不如吳家貪得無厭,但是人情是一張網,關係著兩府六七百號人丁。
該鬆的也得鬆。
不過該緊的,卻是一個也不能放過。
賈寶玉不是一個苛待彆人的人。隻要是賴家、吳家的人,今後一個人也彆想留在賈家。還有類似貪得無厭的,也是一樣。隻是對於那些膽子小的,該留的,還是要留下。
抄家,就是看看誰是膽子大的,誰是膽子小的。
“總算你還有點情意,我還以為你小小年紀,真的有一顆如此刻薄的心呢。
真是……
你就算察覺家裡這些奴才們貪贓枉法,什麼時候處置不得,非得選在今兒?
我們好心好意給你開慶功宴,倒被你全給糟蹋了不說,還讓姨太太和你寶姐姐看笑話。”
“什麼笑話不笑話的,老太太太見外了,誰家又沒這些事兒呢?
不滿老太太,我們家,這樣的奴才又何嘗不多,隻是我沒有能力一一處置罷了……”
薛姨媽此話是一點摻假的都沒有。
他們行商之家,處處都要人手。
先不說她能不能查清楚那些事,便是能查清楚,也不敢貿然處置。
一旦沒了人,薛家就垮了。
不像賈家,隨便如何處置,隻要賈政賈寶玉等在,很快就能重新恢複秩序。
說到底,就是家中沒有爺們,處置外麵的事,一點辦法沒有。
賈母對薛姨媽的說法很滿意,回頭對賈寶玉道:“怎麼,你的戲還沒唱完,還不下來?”
“還有兩出小戲……”
“當真還有?”
賈母頓時無言以對。
“寶兄弟這一出戲,可唱的真久,天都黑了還沒完……”
她臉上有些不自在。
今日被波及的,可有好些都是她的人。
不過她看連賈母、王夫人的人都一樣沒逃過,自然就沒敢說話。
賈寶玉不等她們反應過來,便喝道:“趙大,趙二!”
“奴才在。”
兩個精壯的小夥頓時站出來。
“說說吧,你們下江南一行,聘請教習,采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一共花了多少銀子。”
……
廳內的賈母見王熙鳳麵色難看,頓時問道:“這兩個是什麼人?”
李紈道:“他們是趙嬤嬤的兒子。”
“趙嬤嬤?璉兒的奶母?”
李紈點點頭。
賈母便道:“趙嬤嬤我看平時也是好的,會說話辦事,品性也不差,怎麼她的兒子也犯了事?”
……
屏風一邊,或許是抱著看熱鬨的心態,賈赦、賈珍等人在賈政離席之後並沒有走。
此時賈蓉和賈薔兩個坐不住了,看著賈珍,悻悻的喚了一聲:“父親(大伯)”
賈珍眉頭一皺:“慌什麼,你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然而實際上,賈珍一看就知道,賈蓉和賈薔兩個定然是也犯了貪欲……
賈珍心頭微冷,莫非,寶兄弟連我的錯都要揪?
讓賈蓉和賈薔下江南辦事,可是他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