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在一片茫茫的海域上。
一葉飛舟在海麵上疾馳著,速度奇快無比。
這一葉飛舟懸浮在海麵上空三尺,飛馳而過,沒有在海麵留下任何的痕跡。
在飛舟法器的甲板前方,站立著一個雙手倒背的青年男子。
而此人不是彆人,正是北河。
三日前,他從地龍城直接傳送到了天舟城,而後喬裝一番,就帶著張九娘離開了。眼下他們,正向著西島修域的方向進發。
遙想這半個月來的曆程,北河隻覺得有些唏噓感歎。
尤其是半個月前在遇到萬妙人的時候,更是讓他老臉有些掛不住。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並未對萬妙人劫財又劫色,甚至在事後還給了萬妙人一粒化嬰丹作為補償。
雖然在他看來,這東西以萬妙人的身份跟手段,應該能弄到,但至少這表明了他的心意。
此刻在北河的手中,還握著一根紅色的長釘,他體內魔元正滾滾注入其中,將此物不斷的魔化著。
按照他的速度,隻要不偏離航向的話,二人應該能夠在三年之內,就趕到西島修域。
而這一次帶著張九娘前往西島修域,對他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那就是西島修域頗為偏僻荒涼,他的身份如今見不得光,所以便於他隱匿蹤跡。
隻是當年隴東修域上,有數個勢力將西島修域給占據,不知道眼下的情況如何了。
若是有修士大軍駐守,那北河還是要小心行事才是。
不過那幾大勢力感興趣的,應該是伏陀山脈,所以在北河看來,即使那幾大勢力有不少人馬都在西島修域上,應該也不會散布在各處的,而是集中在伏陀山脈才對。
而他跟張九娘這一次的目標,乃是不公山。不公山距離伏陀山脈可不算近,所以應該不會跟那些照麵的。
而且即便是不公山已經被那幾大勢力的人給占據,以他如今實力跟手段,要將其連根拔起,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趁著在海域上航行的這幾年時間,他正好可以將到手的幾件法器給魔化。
另外,他手中有一味五品火焰暗元離火,他的真火九煉已經修煉到了四味真火的地步,這些年他可以嘗試一下,將那五品的暗元離火給不斷蠶食,爭取讓他的真火九煉,越發接近五味真火的地步。到時候他在煉丹一道上,應該會有更高的造詣。
仙緣果他手中有兩枚,這種果實結丹期修士服用之下,大都會被藥力給撐爆肉身,不過隻要經過煉製,應該就不會有那麼強的藥性了。
雖然到時候此物延續壽元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但想來增加個十年二十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如果張九娘衝擊失敗,那這些時間對她來說就極為寶貴。
另外,在這幾年中,他也可以熟悉一下離弦錐的煉製之法,到了西島修域後,張九娘閉關衝擊元嬰期之際,他就可以著手繪製此符了。
就在北河心中如此想到時,從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回頭他就看到了身著黑色長裙的張九娘,從船艙中走了出來,並來到了他的身側。
看著身側的此女,隻見經過諸多靈丹妙藥的調息,張九娘的氣色已經恢複了不少。
不再如以往那般消瘦,氣色也變得紅潤。
不過因為衝擊元嬰期失敗的原因,所以此女比起當初而言,容貌看起來還是有極大的變化,顯得更加“成熟”一些,一副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你怎麼出來了。”隻聽北河道。
“透透氣。”張九娘道。
說話時她眺望遠方,隻見此刻黃昏將近,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片鮮豔的紅霞。
二人矗立在甲板上的身影,被夕陽的餘暉拉出了兩條長長的影子。
看著張九娘臉上的淡然,北河心中卻是一聲歎息。
這些時日以來,他從張九娘的種種表現,已經看出了此女的心態中的不自信。
或許在張九娘看來,她要突破到元嬰期,應該是一件極為困難,甚至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這也不怪她。古往今來,凡是第一次突破失敗的結丹期修士,第二次衝擊能夠成功的幾率,不說千裡挑一,但也差不多了。
思量間北河體內魔元微微一收,隻見二人腳下疾馳的飛舟法器,便緩緩停了下來,最終在海麵上隨波逐流。
北河來到甲板的正中,隨著他大袖一拂,一片霞光席卷,在甲板上就多出了兩張蒲團和一張案幾。
坐下後,他又取出了一隻圓肚茶壺,以及兩隻精致的茶杯。
接著便開始溫煮起了花鳳清茶,不消片刻,甲板上便茶香四溢。
張九娘轉過身來,坐在了北河的對麵。
北河則提起了茶壺,給彼此二人倒了一杯。
將麵前的茶杯拿起來,張九娘放在了眼前,輕輕轉動著。
隻見隨著茶杯的轉動,杯中的茶水還有漂浮在水麵上的茶葉,卻是紋絲不動。
“北河,你說我能突破到元嬰期嗎。”隻聽張九娘問道。
這時北河將一飲而儘的茶杯放下,再次端起了茶壺倒了一杯,並道:“能。”
張九娘輕輕一笑,臉上浮現了一抹嫵媚。
這時她才將茶杯放在了唇邊,貝齒輕啟的抿了一半。
“即使突破了,也不過是多活五百年而已,將來依然隻能化作一抔黃土。”
對此北河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飲了起來。
“哎……”
張九娘一聲歎息,將杯中的清茶一口飲儘,而後抬頭看著即將落下的夕陽,眼中竟然露出了一抹滄桑。
“與天爭命五百年,姐姐我已經強過很多人了,按理說死了也該無憾。”張九娘宛如喃喃的開口,而後她看著北河突然露出了一抹動人的笑靨,“曾經有人說,真正的死,並不是生命的隕落,而是有關於你的一切,都消散在這世間,包括他人對你的記憶。”
北河疑惑,不知道張九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時又聽此女開口:“要是我死了,就將我的屍骨焚成灰燼,撒入這大海吧。從今往後,希望在你心裡給姐姐我留一個地兒,若是某一刻能觸景生情想起我這個人,那姐姐我泉下有知,定然會欣喜無比的。同時,這也算是姐姐我的另外一種長存。”
看著麵前談笑風生,對於生死似乎已經看得極為灑脫的張九娘,北河舉起茶杯的動作一頓,心中微微一怔。
因為跟張九娘比起來,或許他這個元嬰期修士,都還做不到如此灑脫。
心中對此感歎之餘,北河就要將手中的清茶一飲而儘。
不過就在這時,麵前的張九娘卻是一把將他手中的茶杯奪了過去,而後當著他的麵前,仰頭一飲。
“咯咯咯咯……”
做完這一切後,此女口中傳來了一陣嬌笑。
似乎直到這一刻,當初那個張九娘才算是回來了。
看著麵前肆意大笑的此女,北河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
他拿起了茶壺,再次給二人倒了一杯。
但當他抬頭看著張九娘時,卻發現此女正怔怔看著他,臉上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看我作什麼!”隻聽北河道。
然而他的話音落下後,張九娘卻是紋絲不動。
“嗯?”
對此北河覺得有些奇怪。
而當他仔細觀察的時候,才驚訝的發現,眼前張九娘的狀態,跟以往他頓悟的時候,幾乎沒有區彆。
北河當即心中一跳,張九娘竟然在這種灑脫的心態下,陷入了頓悟。
對此北河訝然之餘,也有些期待,或許這一次頓悟,對於將來她突破到元嬰期,會有所幫助。
思量間他下意識就想到了什麼,看了看杯中的花鳳清茶。
而後又看了看身後,那株被他種在船尾的花鳳茶樹。
這一刻在他看來,或許這些年來他的頓悟,的確並非是巧合,而是跟這株花鳳茶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