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我此刻無比懷念意大利,起碼早上起床還可以吃通心粉或者番茄肉醬意麵,而不是無聊透頂的土豆泥,熱狗和吐司。”
作為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法蒂尼的早餐可能比陸澤想象中要豐富的多,很平常的英式早餐根本無法滿足法蒂尼的飲食需求,但很抱歉,早餐隻有這個。
島上的拍攝結束後,陸澤重新恢複了碳水的攝入,這種感覺無異於一種精神上的升華,如果不是電影在處於拍攝階段,陸澤絕對會暴飲暴食一場來慶祝此刻的愉悅。
因為今早要拍攝一幕清晨散步的戲,他必須得在五點半之前起床,陸澤也就放棄了晚上十點多離開公司,驅車一個半小時回家睡覺的想法,討論完劇本後,就在公司睡下,法蒂尼今日也會跟隨陸澤進組,所以退掉了酒店的房間,睡在常年不會留宿公司的米奇臥室。
他咬了一口麵包,乾巴巴的口感讓清晨本就口渴的法蒂尼皺起了眉頭,吃下一條培根,痛苦的嘀咕一句意大利口音的耶穌基督。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忍受英式早餐的,更何況你還是個華夏人,我想我有必要雇傭一位意大利廚師了,不然英國早餐會要了我的老命。”
“你也可以考慮一下中餐廚師,菜品豐富,也順便迎合了我的口味。”
“你的建議很棒,我喜歡中餐,廣咚早點,左宗棠雞,陳皮雞……”
“如果你要找一個白人中餐廚師,你最好在腦子裡否定這個想法,不然我可能會發瘋給那位廚師一拳。”
陸澤單手扶著方向盤,咬了一口麵包,聽到法蒂尼報上的菜名,翻了個白眼,想起在英國吃的英國口味中餐,頓時沒了胃口,將麵包扔在中控屏上方,喝了口咖啡,將乾癟的麵包順下去,打了個嗝。
“我需要把這個工作證掛在脖子上嗎?這個繩子的質量很不好,割的我皮膚有些疼,老實講,我並不喜歡帶這玩意。”
“不用,因為你和我在一塊,等到劇組人員見過你之後,你就可以吧工作證扔的遠遠的了,沒有關係。”
“那你們給我發這個鬼東西乾嘛?”
“那你去問米奇吧,可能他會覺得,你帶上這個東西很蠢,他會很開心,等一下……”
即將到達劇組布景的海灘,透過稀疏的樹木,他能夠看到一些劇組人員在海灘上忙活,但這不重要,他降下車速的原因是,通過反光鏡,他看到海灘旁的露天停車場內,停放了一輛他從未見過的低價保姆車。
除了個彆幾個演員外,幾乎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是開私家車的,並且演員的保姆車也絕對不會是這個檔次,透過擋風玻璃,他可以看到後座的大量拍攝器械,陸澤感到一絲不妙,連忙撥通了克沙的電話。
“見鬼,……先把工作停下,有記者在拍你們。”
英國記者號稱無孔不入,不管是明星的私人生活,還是作品的諜照,他們總是能在被窺視者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弄到手,而這部《流放》,並沒有向外界公布立項,屬於保密項目,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搞到的情報,居然順利的展開了偷拍。
電影諜照不是一件小事,三兩張還好說,一旦拍多了,或者是進行了錄像,有心者很容易就能從細節中猜測出電影的內容,這自然會影響整部電影在影迷心中的新鮮感。
又給米奇打了個電話,不等米奇大發雷霆的口吐芬芳,他掛了電話,將車輛停在記者的保姆車旁邊,本想推門下車,卻被法蒂尼攔下。
“你不要下去,免得你被記恨,到時候這幫家夥很有可能會往你身上潑臟水,這件事情交給我。我們車旁邊,白色的MPV,解決一下。”
打了個電話,很快被接通,他隨意說了幾句,一直跟在陸澤車後的一輛奔馳停下,法蒂尼的保鏢下車,拉了一下保姆車的車門,鎖上了。
粗壯的手臂蜷縮,手肘砸向後座玻璃,直接把車玻璃砸出了蛛網紋路,再次撞擊,整片玻璃直接掉了下來,露出後座記者的麵孔茫然的麵孔。
並沒有打人,隻是取出了內存卡揣進了兜裡,隨後對記者進行了搜身,將搜出來的記者證交給了法蒂尼。
整個過程中,這個略顯瘦弱的白人記者都一聲不吭,並不像第一次經曆這個場麵,十分配合保鏢的動作,甚至雙手主動抱頭,直到保鏢對他搜身完成,轉身進了保姆車內檢查各種攝像器材是否開機。
“下車吧。”
法蒂尼率先端著咖啡下車,將記者證扔給了這個男人,男人沒接住,彎腰撿起,仍然麵無表情,隻是對法蒂尼點點頭,表示了謝意。
佩戴祖母綠戒指的大手撓撓頭,被這個滾刀肉逗的衝陸澤咧嘴一笑,又轉頭對男人說道。
“我會跟你們報社的老板談這件事,至於你,你被炒了,希望下一份工作能夠讓你滿意。”
“謝謝先生。”
沒有幾個明星和導演敢這麼做,而敢這麼做的,無一例外都有幫派背景,並且身居高位,這才是男人不敢反抗的原因。
他知道他完了,但是完與完之間也有不同,像這樣不反抗,他完的隻是一份工作,而反抗的結果,輕點是受皮肉之苦,被那個壯漢像揍小雞崽子一樣爆打一頓,嚴重了可能還會遭到幫派報複,在工作和安全之間做選擇,這還用選嗎?
“你的辭退補償,你可以離開了。”
從錢包中掏出一疊紙鈔,扔在男人的胸口,他帶上胸口袋掛著的墨鏡,沒再多看,他對陸澤招了招手,叫他過來,兩人像散步似的離開。
“我會和報社談的,以後不會有記者過來偷拍你們了,放心的玩,放心的拍。”
“你們解決問題的辦法……還真夠簡單的。”
“如果不是我父親和默多克有商業往來,那事情或許會複雜一些,但現在,你以為會有多難?走吧,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兩人走到海灘,劇組已經停工,克沙正打著電話,見陸澤帶人過來,神情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叫上盧卡斯過來與法蒂尼握手。
“很高興見到你,先生。”
二人已經知道米奇安排了一個副導演進來學習,而這位副導演的身份,米奇也向他們表明了,對於新老板,他們表示出了友好與尊敬,即便哥倆長的比法蒂尼的保鏢都壯,並且更加凶神惡煞。
“我也是,劇組可以開工了,問題已經解決了,時間很緊,我就不耽誤你們的工作了,給我一個凳子就可以。”
克沙看了一眼陸澤,見陸澤點頭,他大手一揮,工作人員重新開始工作,法蒂尼就像事先承諾好的那樣,等到保鏢拿過凳子,他便坐下,饒有興致的看著團隊熟練的擺設器械。
“深哥。”
王浦深這幾天一直住在陸澤家,跟劇組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隻不過昨晚陸澤沒有回家,兩人才沒有一同過來。
王浦深躲在角落,正皺眉苦讀著劇本,聽到陸澤的呼喊,也隻是抬頭應了一聲,就再次開始拓展思維,離開了現實世界,自打他來英國拿到劇本以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對於十幾年後的第一部戲,他投入了極大的熱情,成為了劇組除陸澤之外,又一大敬業狠人。
陸澤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樣子,對於他的想法,也可以理解,沒再過多打擾,進了化妝間換好服裝,任由化妝師擺弄他的腦袋。
“你好門捷列夫導演……”
又一怯生生的問好傳了過來,克沙腦袋一歪,看向了站在他麵前的亞洲一男一女,今天忙的焦頭爛額的,克沙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倆人是誰,稍微一愣,這才一拍腦門,微笑著與二人握手。
“歡迎你們的到來,待會我會和你們簽定合同,沒錯,就是在這兒,畢竟你們不是第一時間加入劇組的,我也沒來得及安排合適的簽約場地,歡迎加入《往生》,我的朋友。”
丁之軼和徐霜也不是沒見過長相比較凶惡的導演,但滿腦瓜子紋身,跟殺人犯似的導演還真沒見過,本來心還有點打怵,可見克沙這般友好,心裡那塊石頭也放了下來。
“王!帶你的同胞熟悉一下環境!”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圍著這倆新丁轉,所以把二人委托給了王浦深,頓時,二人像是見到親人了一般,那種身處異國他鄉,周圍全是國外同事的壓力就小了很多。
“來的這麼早?怎麼不多睡一會?不是說沒必要趕早場麼。”
昨天陸澤在和米奇研究劇本,一時脫不開身,就拜托王浦深接的機,兩人也是在陸澤家睡的,今早沒叫二人起床的原因也是因為王浦深想讓他倆多休息一會,沒想到,他前腳剛到,後腳倆人就來了。
“學習學習……”
丁之軼的變化不大,氣質上依舊陽光有朝氣,雖然話不多,但也有一定的存在感,而這位徐霜,在這種場合就顯得有些透明了。
她不是特彆愛說話,不管是在攝像機前,還是在攝像機後,起初王浦深和二人沒見麵時,他還以為徐霜是立了一個鄰家美眉的羞澀人設,卻沒想到本身就是如此。
要不是家裡有一定關係,並且演技不錯,參演的幾部作品成績都還不錯,粉絲也喜歡她這股怯弱的勁兒,估計《表演者》這節目也沒有她的份兒。
兩人被王浦深安排坐下,他也不翻劇本了,陪有些不適應的二人聊著,起初他也不適應,畢竟他也沒有過和這麼多洋鬼子合作的拍攝經曆,但國外劇組這種工作時認真的乾,工作結束時認真的玩的態度,很快就讓王浦深適應了下來,此刻他正與二人交流在國外劇組的心得,正巧,陸澤從化妝間裡走了出來。
“之軼,好久不見,徐霜吧?你好。”
再見麵時,丁之軼表現的並不像陸澤想象中那般帶著老友重逢的激動,簡單的迎合了陸澤的擁抱後,反而有些拘謹,點了點頭,便沒再說話,可能在他心裡,兩人之間的差距已經越拉越大了,此時的陸澤,是國內電影界的大拿,國際影帝,而他不但沒有拿過任何的獎項,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陸澤能理解,但不適合直接表現出更多的熱情,那樣丁之軼反而會受不了,若想重新拉近關係,隻能在日常生活中慢慢融化丁之軼心中的那塊堅冰,沒多說什麼,隻是拍拍他的肩膀,又與徐霜握了握手。
“深哥,你們先聊著,我先去忙了。”
“行,趕緊去吧。”
與三人擺擺手,他轉身,走到克沙身邊,與他討論起了接下來的一幕該怎麼拍,兩人圍繞著仿真的電子狗評頭論足,嘴裡嘖嘖個不停,時代在進步,現在的智能機械也更加逼真了,套上仿真皮毛,外形上基本與真狗無異。
由於真狗的拍攝難度太大,後期製作更加困難,克沙才咬牙花費重金製作了一部分動物模型,這樣一來,隻需要簡單的特效,就能使動物的靈動性更加真實。
“最後一幕了,再拍就得兩三個月以後了,我真擔心你的狀態。”
之前因為陸澤的拍攝速度太快,導致劇組停擺三天,克沙逼不得已更改了拍攝計劃,並且陸澤還需要大量的時間與米奇商討劇本,最終克沙隻能決定,將陸澤的所有鏡頭全部提前,趕出時間來讓他幫助米奇研究新項目,也是給新加入的演員們一些磨合的時間,不然陸澤這座大山給他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對於新丁們來說,過大的壓力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我的狀態你就放心吧,帶好其他演員就行了。”
商討好接下來的戲該怎麼拍,陸澤做起了熱身運動,又到了眾人膜拜時間,包括王浦深三人和法蒂尼都來了興趣,站在一旁,看陸澤下場,伸長了脖子圍觀。
“我賭這部戲一遍過,十塊錢,賭不賭?”
“傻子才跟你賭。”
一旁無事的道具組員工低聲討論,卻被法蒂尼聽進了耳朵,好奇的問了一句他們再聊什麼,幾名員工隻能傻笑著擺擺手,裝作什麼都不知情,趕緊逃跑找了些事情去做。
畢竟克沙還在旁邊,雖然他不會和陸澤發火,但不代表他沒有脾氣,對於員工和其他演員來說,他與其他的片場暴君無異,甚至因為長相的緣故,更加具有威懾力。
很快,場記進場,端著打板,宣布拍攝開始。
“《流放》第二十四場!第一幕!開始!”
機械狗的下巴包裹著綠布,方便後期製作狗嘴巴的張開與閉合,現在的機械可以讓讓機械狗做出犬吠的動作,但過於呆板,動作一致,無法像真狗一樣,讓嘴巴的幅度產生變化。
本來有動物的電影就很難拍,更何況是跟一條假狗拍戲,雖然它更聽話,但也會導致演員的情緒很難帶入進去,大部分的演員對於演繹這種戲,都會有抵觸心理,導致感情總是不到位,但似乎……陸澤並不在此列。
……
“你叫什麼名字?”
他坐在沙灘上,撫摸著狗的毛發,像是撫摸一條陪伴了他多年的老夥計一般,犬吠聲也需要後期加進去,所以它自然沒法回答,操控狗的員工讓它坐下,尾巴輕輕的甩動,這是它唯一像真狗的地方。
但陸澤表現的卻仿佛在和真狗對話,了解的點了點頭,像是真聽懂了狗說了些什麼,表情開始轉換,帶著一絲憐憫。
“可憐的夥計,你沒有家了麼?”
“……”
“我也沒有家,要不要跟我走?起碼吃飽喝足沒有問題。”
“……”
“但是,他可能不會回來了,那你還要等嗎?好吧……你是一條好狗哈利。”
“……”
“我帶了網球,要不要玩一會遊戲?”
他鬆開了摟著狗的手臂,起身掄圓了胳膊,將網球使勁扔了出去,機械狗也在操控者的指令下,扭頭看了他一眼,但沒有參與到遊戲中去,反而前肢也放下,趴在沙灘上,沒有多餘的舉動。
“彆吧夥計,配合一點怎麼樣?就像這樣,把球撿回來。”
忽然,他四肢著地,後腿蹬起沙土,像狗一樣朝著球的方向奔跑,動作靈敏,不顧網球上沾染的沙子,把網球咬在了嘴裡,朝著機械狗揮了揮手,又將網球扔了過去。
“汪汪汪!”
狗叫是從他口中吼出來的,聲音如同真狗一般,起碼在聽者耳朵裡沒有什麼兩樣。
……
“哇,陸先生好像……”
一名工作人員想說點什麼,卻被另外一名同事一巴掌拍在後背,把話咽了回去,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要說錯話,扭頭感激的對提醒他的同事點了點頭。
有些話,即便大家心裡都這麼想,你也不能說出來,即便陸澤現在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如此,也隻能想,不能說。
……
“呸。”
吐了幾口唾沫,將嘴裡的沙子吐了個乾淨,他又叫了兩聲,狗有了回應,起身慢吞吞的朝網球的方向走去,沒有叼回來,畢竟嘴上打了綠布,實現不了這個動作,陸澤卻像是得到了回應一般,跑過去,掏出零食,塞進了它的嘴裡。
“漂亮,哈利。”
他搓著它的腦袋,帶著欣慰的笑容,海風吹起他的頭發,漸漸的,手上的動作便的緩慢,鏡頭轉移到二號機位,拍攝陸澤的側臉,他的眼神逐漸放空,最終,手掌停止了揉搓毛發,他再次呢喃了一聲。
“很棒,哈利……”
“哢!過了!陸澤,你的假期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