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角度看,如果當時你沒有離開二師就沒有現在的101旅沒有鷹隼大隊甚至沒有北庫戰訓基地。李戰,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其實你不是真的糾結這件事情,我還不了解你,你就是太重情義,陳飛是你的第一任教員,可以說是你的戰鬥飛行生涯的引路人,所以你才如此糾結。其實你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
聶劍鋒擺事實講道理,沒有空話大話,讓李戰心裡好受了一些。
頓了頓,聶劍鋒說,“你沒搞清楚你自己的情況。你知道你在空司機關的分量嗎,你知道你在空軍航空兵裡的地位嗎?你是多種作戰戰術的開山鼻祖啊,陳飛是什麼,不過是二師待不下去跑去海航的資深飛罷了,你犯的著因為他的事糾結成這樣嗎?”
這話一說李戰先是一愣,繼而是豁然開朗,貌似自己是有些二了,可是,我的地位真的這麼牛逼了嗎?他是渾然不覺的。
好一陣子李戰說,“可是那小子現在都中校副團了我還是個小少校。”
聶劍鋒說,“不,他剛晉升正團,中校正團,不過暫時沒有具體職務,聽說進飛鯊艦載戰鬥機大隊沒多久出了點事。”
“正團了啊……”李戰心裡更不得勁了,想到自己那一摞一等功證書和兩大全軍級課題具體負責人,而直到現在依然是個小少校小正營,不失落那才怪。
軍銜、級彆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的是軍人的榮譽,能者上庸者止步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可是這個真理放到李戰身上好像失效了。
彆說他,聶劍鋒也失落。想當年他和陳飛都是中隊長,同一批下部隊同一批晉升,現在陳飛領先一步了。
“空司對你肯定有安排的,你還不知道吧,你的編製現在彆說咱們旅,就算是空防基地、軍區空軍都沒權調整了。所以說戰啊,厚積薄發厚積薄發,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聶劍鋒寬慰道。
這可讓李戰納悶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空司直接插手基層人事安排的情況的。空司的權力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反而地位顯得有些尷尬。軍區空軍首長兼著軍區副職,比空司機關很多首長的級彆都高,可不就尷尬了嘛。業務指導戰訓管理沒有問題,涉及到人事調動的話,如果總部不支持空司一個人還真的很難玩轉。
所以,彆說李戰七個一等功,他就是七十個一等功他的人事編製安排也到不了空司那,反而不如以前在特彆航空部隊服役的時候逼格高。組織人事有嚴密的規章製度,一級管一級分得清清楚楚,不是你級彆高就能隨便插手的。
可是這種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偏偏出現了,李戰就費解了,連忙問,“怎麼回事,怎麼就到空司管了?”
空司管不一定是好事。
聶劍鋒說,“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問問旅長唄,他肯定知道。”
想了想,李戰擺著手說,“算了算了,說實話,這些我真的……不是很在乎。就是,總是覺得會有點尷尬,一個機組飛,他又是我的後艙,心裡那點疙瘩不解開要出大問題的。”
“這就考驗你的處理能力了,你堂堂鷹隼大隊第一任大隊長你還怕這個。行了啊不是什麼大事,我跟你說啊,殲十六試飛完了必須得回來一趟,絕不能悄摸得走。”聶劍鋒說。
李戰說,“不會,行,先這樣。”
“哦對了,還有件事。”聶劍鋒想起什麼來,“牛軍回總裝機關了,昨天走的。”
“哦,知道了。”李戰說,“哦是,你春節休假不休假?”
“哪走得開,你留下的那一堆訓練任務要在三月之前搞完,我睡覺都沒空彆說休假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聶劍鋒說。
李戰皺眉,“老聶,你可三年沒休假了,家裡怎麼樣,我看你還是申請休假回去過個年吧,訓練任務交給其他人組織,弟兄們能乾好。你沒有必要一定要盯著。”
眼看著春節就要到了,誰不想回家過年?
聶劍鋒歎了口氣,說,“明年再說吧,部隊這兩年比較關鍵,你留下了一副好牌,我要是再打不好可沒臉見人了。得,先這樣,我馬上要飛行了。”
掛了電話後李戰長籲短歎的,空軍飛行員這個職業看著光鮮實際上有多難過隻有自己知道,不僅自己難過家人更難過。嫁了空軍飛行員的跟沒老公一樣,兒子當空軍飛行員的跟兒子死了一樣,人在,可是人也沒了。
甩了甩頭把這些無謂的雜念拋掉,李戰在心裡說:乾吧,都不容易。
中南場站的改造很快,僅僅三天,跑道擋輪器安裝完畢,一個中隊的殲-10A進駐,加上007號殲-10S,中南場站有了五架常駐戰機。
所謂擋輪器是安裝在跑道上用於擋住飛機起落架輪胎的升降式路障,作用是增加飛機的製動力,使得戰機在起飛滑跑之前獲得更多的發動機推力,通過這樣的辦法來縮短起飛距離。再配上滑躍跑道的話,戰機的起飛距離可以大大縮短,一般來說在半油狀態下戰機隻需要滑跑一百米左右就能離地。
二師無疑是想通過這樣的改造來讓中南場站具備部分培訓艦載戰鬥機飛行員的能力。
這些卻不是李戰的工作了,他從掛職教員變成了空司實戰試飛小組第一機組的組長,負責對1616號殲-16戰鬥轟炸機進行實戰試飛,同時也融入了驗收試飛。空司經過慎重考慮後決定加快列裝殲-16戰鬥轟炸機的步伐,而海航對這款飛機的需求更是迫切。
不過從空軍主導驗收試飛工作來看,海航的發展儘管飛快而蓬勃,但地位上依然是次於空軍航空兵的。大家都知道殲-16對海航的意義最重大。
易小易和兩名同樣年輕的機械師組成廠家技術組與101旅派出的牛耀揚機務組先期抵達中南場站。這些都是熟人,牛耀揚機務組更是李戰帶的兵,而為了加強牛耀揚機務組的力量,101旅抽掉了保障李戰時間最長的機械師苗雨少校加強到了牛耀揚機務組裡,一下子李戰找回了久違的工作感覺了。
廠家技術組負責技術支持,牛耀揚機務組是第一個改裝殲-16保障工作的機務組對這款戰機十分的熟悉,李戰有了一個絕對可靠的地麵保障組,這是實戰試飛順利的先決條件。
除夕當天,陳飛獨自駕駛1616號殲-16戰鬥轟炸機轉場至中南場站,當晚的除夕大會餐,場站內場飯堂改成了宴席現場,滿當當的一大圓桌菜,啤酒一箱一箱的靠牆壁碼著,除值班人員其餘人全部著春秋常服,唐國正拎著一瓶酒一張桌子一張桌子地敬酒,一高興拉著幾個領導和幾個新兵吹瓶比賽,輕輕鬆鬆地贏得了勝利,聲浪幾乎要掀開屋頂。
唐國正摸著大光頭哈哈大笑著,打完一圈穩坐泰山接受各連隊的集體敬酒,不要杯對瓶吹,喝到最後猛地站起來站到椅子上一隻腳踩著飯桌,手裡拿著酒瓶揮舞著指揮唱歌。
“向前向前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這是一群來自五湖四海遠離家鄉父母的同袍的除夕盛宴。
一年之中開兩次酒禁,一次是除夕夜大會餐一次是八一建軍節,哪怕是禁酒最嚴格的東南軍區也不會在這兩個重大節日限製官兵喝酒。當然前提是必須在有組織的情況下進行飲酒,私自飲酒依然是要受紀律處分的。
李戰與老朋友老戰友老部下坐了一桌上。
陳飛喝得特彆多,他的變化非常大,以至於李戰都想不起來他原來是什麼樣的人。來者不拒端起杯子就乾,以前堪稱話癆但現在卻多飲少語,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哪怕對機務組年紀最小的下士,全然的沒有正團級飛行員的架子。
李戰也喝了很多,純粹是因為高興。原以為和北庫要徹底告彆了,沒想到到了中南這山卡拉地方部隊還照顧著自己的情緒派了老部下過來參與試飛,儘管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說明101旅對他是真的用心做到位了,沒有因為他離開了北庫就不管不問。
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家的苗雨突然唱了起來:“說句心裡話,我也想家!”
大家不住的跟著唱了起來:“家中的老媽媽已是滿頭白發。”
“既然來當兵就知責任大!你不扛槍我不扛槍誰保衛咱媽媽誰來保衛她!”
已經四年沒回家的牛耀揚哭著撕心裂肺地唱了起來,“說句心裡話!誰他媽不想家!我也想家啊!我也想媽媽啊!我也想念她啊!”
全都哭嚎了起來,一群上級眼中的牲口、老百姓眼中的硬漢哭的稀裡嘩啦像個孩子,他們當中許多人還是媽媽的孩子。借著酒勁這些從不知眼淚為何物的硬漢們鬼哭狼嚎,讓深埋心底的思鄉之情狠狠的宣泄出來,明天又是一條不苟言笑的牲口、人民的保護神!
李戰心裡難受得很,起身離開了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