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會兒李戰就覺得兩條腿不是自己的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河水的溫度接近了冰點。
一名中年男子下來,粗嗓門說道,“救人要緊!解放軍同誌!我們都沒問題!”
後麵的人紛紛附聲往下走。
李戰見狀也就不再猶豫了,拽著繩子往事發車輛那邊去,好在河中間稍淺一些,有一大塊凹起來的河床,河水隻沒過膝蓋,正好當作中轉區域。好幾台轎車調整了方向大燈照下來,把現場照得光亮。
白上尉眼看著李戰一身涉水心裡著急得很。他是知道李戰是什麼人的,在接受這次接送任務的時候上級就再三強調一定要保證絕對的安全,如果不是李戰的級彆太低恐怕會再派出一名警衛參謀護送。
空軍部隊的低級彆重要飛行員,這樣的定位讓白上尉感受到了“客人”的分量,他因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
白上尉知道飛行員的寶貴,為了救人有個什麼損傷的話恐怕會是空軍部隊的巨大損失,再者他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可是眼前的情況顯然很難發生改變,不得已之下,他隻能繼續聯係地方的公安消防等部門,同時向上級報告。可是這亂糟糟的情況之下,一時半會沒有什麼好辦法。
得知公安消防的救援車隊被堵在路上之後,白上尉也擼起袖子下現場幫忙了。什麼也沒有先救人重要,等公安消防的救援車隊到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他必須緊跟著李戰以防出事。隱約之間白上尉知道李戰軍區從其他軍區請過來的飛行專家,是要搞中南場站評級飛行的,非常的重要。如果因為蹭破點皮影響了場站的驗收工作,上級問責下來警備區吃不了兜著走。
越來越多的人趕來參與到了救援工作當中,甚至有好幾輛麵包車把車裡清空用於安置傷員等待救護車輛的到達。在救援力量到達之前人們守望相助向出事的中型客車及時的伸出了援手,而三名現役軍人的加入起到了極其關鍵的指揮引導作用。
在很短的三十多分鐘內,李戰帶著黨員同誌們把最後一名傷員從車廂裡救了出來。迅速查看了三十一名乘客的情況之後,李戰暗暗鬆了一大口氣。除了傷勢較重的司機和兩名乘客,其他人的傷勢都沒有很嚴重,沒有出現死亡人員更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是載客三十一人的客車側翻到河裡依然驚動了省級部門,省級部門按照規定上報國家級部門,隻不過現場的救援行動非常之快,在國家相關部門的指示下來之前所有被困人員已經全部救出。
急促的警笛聲響起不久就出現了大量的救援車輛,有交警部門的有消防部門的有衛生部門的,甚至有電視台的采訪車,數十輛車終於趕到了現場,迅速的接手現場的處置工作,第一件事是清理出一條通道把傷員送往醫院。
在此之前的十分鐘,附近空軍工程營派出的一個分隊已經接近現場,但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出現了,因此奉最新命令撤回營區。地方上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支分隊是最先響應並且到達現場的救援力量。
等一通忙活下來之後,當人們把目光聚集在自發進行救援的其他車輛的司乘人員身上之後,開始了解這些臨時組織起來的非專業救援隊伍的救援過程的時候,大家紛紛提到是三名現役軍人把大家組織了起來分工合作展開了及時的救援,可是當大家轉頭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那三名現役軍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李戰三人在確認現場不再需要他們的時候悄然退了出去,關閉了中網警燈的老霸道悄然的在從鬆開了一道口子的擁堵車流裡離開了。
坐在第二排的李戰正在更換衣服,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白上尉對司機小張說,“暖氣開到最大。”
小張回答,“已經是最大檔了,需要一些時間溫度才能上來。”
李戰凍的渾身都在控製不住的顫抖,嘴唇和臉色都是青色的,他勉強笑著讓自己的聲線儘量穩定,說,“沒關係,我沒開飛機的沒稍高耐寒訓練,而且我原來在北庫工作,那邊冬天的氣溫更低。”
“少校,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不一樣的,而且你剛才在接近冰點的河水裡泡了半個多小時,必須要抓緊時間恢複體溫。”白上尉嚴肅的說道,他是真怕李戰凍壞了,上級責怪下來這趟任務可就不算順利完成了。
李戰說,“的確有些厲害,不過我還扛得住。”
他快速換掉了身上的衣服,穿上了冬季沙漠迷彩服,又用白上尉的軍大衣裹了好一陣子才逐漸找回四肢,一看時間下午四點過十分,他說,“沒法按時到達了,我會向上級說明情況,小張慢慢開,我眯會兒。”
於是李戰成功地發燒了。
三天後,二師從桂北調來的女航醫又來給李戰打針,一邊做著準備一邊說,“李教員,脫褲子吧。”
李戰乖乖的脫褲子,二十七八歲的身材火辣的女航醫在李戰的屁股上紮了一針後,說,“最後一針了李教員,你的恢複能力好快哦,你身體好棒的。”
“謝謝,辛苦了。”李戰微笑道謝提上褲子。
女航醫說,“參謀長一會兒過來,你好好休息,有哪裡不舒服就摁呼叫鈴,我會在最短時間內趕過來的。”
“不用的,就是發燒嘛,彆搞的這麼隆重。”李戰笑著說。
女航醫笑道,“你現在是國寶級人員,師裡很重視的,否則不會大老遠的把我從桂北調過來。”
衝李戰眨了眨眼笑了笑,女航醫端著托盤走了。可不是麼,航醫親自做護士做的工作,這不是一點兩點重視了。
“身體恢複得怎麼樣?”
人未到聲音先到,唐國正來了,背著手一副鄉鎮乾部模樣,進門就說,“中南場站的試點評級工作因為你的見義勇為推遲了三天,計劃蒞臨現場視察的軍區首戰的日程因為你改變,你看看你多牛。”
李戰連忙坐起來,說,“參謀長,我明天就能飛。”
“能不能飛航醫會有確切報告,你說了是不算的。”唐國正拽了把椅子坐下,“情況我了解過了,當時的情況你完全不需要下河,退一萬步說,兩軍對壘總不能一開始就指揮員上吧。你做事欠考慮了。”
李戰解釋道,“當時沒想那麼多,也沒有想到群眾這麼給力。”
擺了擺手,唐國正說道,“不說這個了,短沙警備區詢問是否向地方部門提供你的信息,你畢竟不是二師的人甚至不是本軍區的,所以問問你的意見。”
李戰果斷地說道,“當然不給啊,就是伸伸手的事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宣傳。”
“這幾天你沒看新聞?”唐國正忽然皺眉問道。
李戰打量著簡潔但是舒適的病房,說,“沒啊,沒電視看也沒人給送報紙,怎麼了參謀長,外麵出了什麼事?”
“冰雪災害。”
唐國正說,“南方大部分地區都受到了冰雪災害的影響,多地交通癱瘓旅客滯留,在廣州、南京等大火車站滯留的旅客超過了百萬人,今年春運的運輸量比去年同期減少了百分之二十,冰雪災害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地方的正常生產生活,尤其是在春節即將到來之際。”
他指了指李戰,“全國上下都在和冰雪災害作鬥爭,客車翻落河裡這件事情地地方非常的重視,你的事跡一定會被作為重大典型來進行宣傳的,部隊也很願意推出這樣的典型代表。”
安全事故死亡超過六人省領導都要被問責的,那三十一名隨著客車掉到河裡被困車內的乘客後來查明好幾位重傷員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很有可能因傷重不治而亡。
地方相關部門後怕不已的時候對當時現場自發伸出援手實施了救援的人員進行了深入的調查以及表彰,然後李戰等三人就浮出了水麵,白上尉和小張回到警備區機關後什麼也沒說一直到地方相關部門根據群眾提供的線索找上門來,警備區首長這才發現自己的兵無聲無息之中做了一件在全國新聞輿論上都非常有影響力的大好事,這一下可不得了,部隊迅速行動起來和地方宣傳部門一起開始趁熱打鐵推出白上尉和小張這兩個典型。
於是李戰也麵臨著這樣的大好事了。
唐國正正色說道,“這不是小事,據說春晚增加了一個環節,是向在冰雪災害中表現出色的各行各業的典型代表至今,還要評選為國家級媒體代表人物。”
李戰完全沒有想到在他看來再小不過的一件事情會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但是他卻是忙不迭的說,“彆彆彆,老團長我就不需要宣傳了吧,到時候七個一等功被挖出來部隊可不好解釋。”
唐國正本想說那不是更加證明了你是空軍的優秀代表嗎,但是話到嘴邊就生生的吞回去了。是啊,七個一等功哪個都不適合宣傳,再說了,估計不會有很多人相信這是真的。
下部隊不過三年榮立七個一等功,這不是開玩笑呢嗎?
而且唐國正隱約猜到李戰曾經估計在一些不好說的單位工作過,這也是不能宣傳的。
唐國正拍了一下膝蓋說,“可惜了,很好的宣傳機會。”
一想到李戰的編製並不在二師甚至不在本軍區,唐國正後麵的話就果斷的不說了。講多無謂還容易讓人覺得二師的領導都是勢利眼——有好處就往前拱卻沒有擔當。
若是麵對其他人,唐國正是絕對不會這麼想的,可是麵對的是李戰。全師上下沒有不知道李戰的事跡的,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李戰“買媳婦”被師長齊宏趕走這個事情是越傳越廣越深,影響則是二師的領導們對李戰普遍都存在一些愧疚感,麵對李戰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的事情,自然就會不由自主的往“怕李戰誤會”這方麵想了。
李戰卻是沒有多想,對他來說所謂的宣傳機會是真的一點也不重要,他說,“這幾天我沒閒著,老團長,中南場站的試飛和評級試點既然合二為一,結合部隊當前的最新發展趨勢,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