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問題。”

李戰肯定地說，“戴副團長，事實上在許多方麵你比我要強。”

戴盟民猶豫地看向唐國正，後者微微點頭說，“李教員說你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了，大家都知道李教員的要求標準是很高的。”

實際上唐國正早已經和齊宏討論過了，師裡也開了幾次會討論形成了決定，和北庫那邊進行了溝通，得到的答複是李戰必須按照計劃歸建參加大比武。換言之，李戰的工作安排不能打亂。

二師隻能退而求之想彆的辦法，他們也是想到了從學員裡挑選幾位優秀的學員來充當教員，但是李戰是權威，他認為可行這個方案才具備可執行性。唐國正還沒問呢李戰反而主動提出來了，正合他意。

唐國正沒有馬上說出來還是存了一些小心思的，比如如果發現李戰有留下的意思那麼就全力以赴做工作促使此事。現在發現李戰根本沒那方麵的意思他也就打住不說了，順水推舟的同意了李戰的提議。

倒是把不知道此事的戴盟民給搞了一個措手不及，天地良心他可從來沒有想過要代替李戰擔任教員啊，沒有心理準備也沒有技術準備，事實上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在低空突防科目上有當教員的技術水平。

他說，“李教員，後續還有很多訓練內容啊。對海上目標進行低空高速突防攻擊還沒有搞過呢。”

李戰說，“技巧是相同的，換個作戰環境而已。主要是你們的海上飛行經驗比我豐富，戴副團長更沒得說了，我的大部分經驗是陸上的，繼續給你們當教員本來就不太合適。”

“這個……”戴盟民明白，但卻不知道應當如何應答。

唐國正輕輕擺了擺手，說，“小唐，李教員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怎麼對自己沒信心呢？”

李戰說，“我還會在桂北待一段時間，可能要到事故調查塵埃落定才會走。這段時間裡我會在塔台幫你參謀參謀。”

又說了幾句話，唐國正讓戴盟民去召集學員開恢複訓練準備會議，他則留下來向李戰通報調查情況。

“基本情況查明了。從飛機上殘留的鳥類殘留分析，你撞上的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鳥類專家分析那一片的鳥類並不熟悉飛機的聲音，驚嚇之下衝出來所以才有了這次撞鳥事故。”

唐國正無奈的搖頭說，“那飛機看著七零八落的很慘，不過經過仔細的檢查，發現除左發報廢外，其他損傷都是可以進行很好的修複的。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我還以為飛機要報廢了，那可是才服役一年的新機。”

李戰下意識的說，“以前三河抗洪我開的那架殲偵八才三個月陽壽。”

“不說這個。”唐國正果斷擺手打斷。

李戰忽然問，“右發呢，右發是什麼情況？我降落的時候加力自動開啟右發推力增加，非常反常的現象。”

其他故障很容易分析，襟翼、舵麵失靈是因為電傳係統和備份的液壓係統故障，從而導致的是飛控失靈。

但是右發當時的推力反常現象李戰思考了好幾天也沒有絲毫的頭緒。

唐國正說，“動力係統失靈了，說起來是很驚險的，如果你再晚那麼幾秒鐘，恐怕就降不下來了。”

“是啊，動力在即將著陸的時候突然增大又突然完全喪失，稍有差池就得撞山上去。”李戰有了一絲後怕，苦笑著說，“這次撞鳥倒是好像被高炮給掃中了一樣，飛機渾身是傷，我還以為要報廢了，沒想到就廢個左發。是了，右發應該燒機油了吧，能修好？”

“沒問題，關鍵零部件沒有損壞問題很好解決。”唐國正說，隨即想起什麼來，搖頭道，“就是你撞死的那幾十隻野生鳥類麻煩不小，地方相關部門恰好在那一塊做科研，部署了不少高清攝像儀，正好的拍攝到了你撞鳥的場麵。”

李戰詫異道，“他們索賠？”

“這倒不是。”唐國正嚴肅地說，“地方正式提出建議了，希望部隊訓練儘量避開野生動物保護區，飛機超低空飛行產生的噪音影響到了一些珍稀野生動物的繁衍。”

李戰卻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此時細細一想發現還真的不是小問題。生態保護是大事，部隊也不能置身之外。軍地的日常生活生產原則上要做到互不乾擾，在一定要產生乾擾的情況下，過去是部隊無條件讓步，現在則是針對具體情況來定。凡是與國防建設有關的都必須優先於其他事務.

不過，在非必要時候戰機訓練超低空飛越野生動物保護區這件事情，部隊的確要做出一些適當的調整。

這屬於人家二師和隔壁部隊的內部事務了，李戰不多問，而是擰著眉頭進行了下一個話題，他說，“老團長，關於對海上目標進行低空突防攻擊這個科目，我有一些個人的看法。”

唐國正笑著說，“我就怕你沒看法，說說，快說說。”

李戰說，“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二師搞的這個海上突防攻擊是否會與海航的作戰任務產生重疊？當然我的出發點是基於充分發揮部隊的作戰資源避免浪費這一塊，不參雜其他因素。”

他頓了頓說，“從二師以及沿海部隊曆史以來的作戰指向來看，我個人認為重點對島嶼低空突防攻擊這個二級科目進行訓練最符合二師的實際情況。對海上目標進行打擊是海航的天然任務，這一塊如果產生重合免不得會出現資源浪費的情況。”

唐國正笑著說道，“你是準備去海航了提前給我們二師打預防針呢吧？怎麼會資源浪費，空軍有空軍的情況海航有海航的任務，再說了軍種作戰能力全麵多樣化是趨勢。換句話說，我們空軍有航空兵了，總不能不讓陸軍海軍搞航空兵吧？我們空軍不也一樣有陸戰部隊，海軍不也一樣有陸戰部隊。這個方麵你多慮了，空司會有通盤的考慮。”

聞言李戰便不再說了，他的確是有一些小心思的，但是他始終認為有所側重才是最科學的。

擺擺手，唐國正說，“我是明白你的意思的，不過現實情況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理想。我軍航空兵部隊的高速發展期才開始，以後的路子怎麼走大方向有了，但是具體如何實施，要形成什麼樣的作戰能力，大家都在摸索。你說呢？”

李戰尷尬地說道，“是我關心得太多了。”

“你有全局觀念這很難得。”唐國正說。

李戰笑著搖了搖頭，問，“老團長，我大概什麼時候能複飛？你們不開證明我回去也飛不了。”

“你走之前手續一定給你辦好。”唐國正保證說道。

李戰終於放心了。

又談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唐國正才離開，他前腳剛走，戴盟民去而複返。

李戰有些意外，指著戴盟民手裡提著的煙酒，道，“戴副團長，你這是？”

“一點煙酒茶，都是老家的特產，我不抽煙不喝酒茶也少喝，想著李教員你馬上要走了也沒什麼能表達我的感激之情的，你一定要收下。”戴盟民略微尷尬的笑著說。

李戰一邊側過身請他進屋一邊說，“你太客氣了，這個我是堅決不能收的。戰友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

話是這麼說，可是他已經自然而然的伸手過去把東西接過來掃了眼，謔，都是好煙都是好酒，放到一邊，道，“東西放這裡，一會兒你可得拿回去啊，我是堅決不能收的。”

戴盟民嘴角抽搐了幾下，笑著說，“是，是是，我一會兒提回去。”

這麼說著心裡想著一會兒千萬要記得忘了提東西。

“戴副團長您肯定有事找我，儘管說，我知而不言言而不儘。”李戰請戴盟民坐下。

戴盟民坐下，說道，“李教員你喊我老戴就成，我是你的學員嘛。教員，關於空軍航空兵部隊遂行海上突擊任務這一塊，我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主要是戰術方麵的。”

此人絕對不一般。這是和戴盟民談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李戰最強烈的感覺。戴盟民冷靜縝密且清晰的思維給他深刻的印象，而在海上低空突擊作戰方麵戴盟民的觀點與李戰的基本一致。

簡單地說，戴盟民骨子裡是航母製勝論的支持者，與李戰完全一致。

方才李戰為什麼會向唐國正隱晦地提出二師不應該把海航的活給乾了，不是因為他即將要去海航而是他本身就認為海上突擊作戰隻有海航來乾才是最合適。根本原因在於空軍航空兵部隊對海上目標進行突擊需要依靠陸基場站，作戰距離沒有辦法一直延伸，但是海航不存在這個問題。

李戰是忠實的航母派，在他看來，航母是最好的也是當前的唯一的能夠將航空部隊進行靈活機動和延伸的載體，是擴展空中力量作戰範圍的最好手段，也是中國軍隊唯一的選擇，因為我們不會在外建立軍事基地。

但唐國正明確提出了反對意見之後，李戰就明白了，老團長是比較傳統的空軍至上的一類人，就這個話題爭辯下去無什麼意義，他因此果斷停止。

從海上突擊到航母作戰，李戰和戴盟民聊了很多，頗有一些相見恨人之感。過去的十幾天裡，戴盟民的學員姿態擺得很正，大多數時候是認真聽見極少發表主觀性言論，李戰因此對他的了解不太夠，此時天高海闊地聊了起來才發現原來是同道中人。

“海軍中有航母派、潛艇派，全軍範圍裡也有大海軍派和大空軍派。”戴盟民沉聲說，“在我看來大空軍大海軍大陸軍都是沒錯的，其中的區彆隻是各有各的側重點，這一方麵我讚同教員你的觀點。”

李戰笑著說，“我們是一線戰鬥員，這些戰略問題自有上層操心。不過現在我更加放心把後續的培訓交給你了，你會比我教得好，我就是個半吊子水平。”

猶豫了一下，戴盟民說，“教員，我有個不情之請。”

李戰說，“這是什麼話，你請說。”

戴盟民語出驚人，略微尷尬地說，“我想拜師，希望教員你能收我為徒。”

“拜師？”李戰被嚇了一跳，“戴副團長你這玩笑開大了吧，嗬嗬，不開這種玩笑，我就是個小少校嘛。”

戴盟民認真的說，“教員，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很希望能夠拜你為師。三百師有個姚東明，禦貓飛行團有楊旭華和劉誌偉，他們的軍銜級彆都高，可是這不是軍銜和級彆的問題。教員，我十分希望能夠跟著您學技術。”

“老戴，這不合適吧？你是二師的重點培養乾部，當團長是早晚的事。”李戰還是不太敢答應。

戴盟民說，“楊旭華和劉誌偉一個事團長一個是團參謀長，他們也都沒問題啊，我隻不過是副團長。教員，我真的十分希望能夠跟著您學習。”

若是幾個月前李戰會很乾脆的答應下來，反正都已經收了好幾個徒弟了不在乎多一個，畢竟都是為建設強大人民空軍做貢獻。

但是前些日子他和已經到了成洛馬廠工作的包冠華通電話談到此事時，包冠華提醒他以後收徒要慎重，最好是不收。一開始李戰不明白，後來經過包冠華的點撥他才恍然大悟——的確要注意影響啊！

看著李戰這麼猶豫，戴盟民有些意外，心裡也有些緊張的，他說，“教員，我沒彆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想跟您學技術。”

李戰經過思考後說，“老戴，我也不跟你客氣，這麼說吧，你有任何我能夠幫上忙的問題或者事情你儘管聯係我，我保證不會推脫。拜師這個，你容我考慮考慮。”

話說到這個份上戴盟民不好再堅持了，失望地說，“我明白，好的，教員，我等您消息。”

又說了幾句閒話戴盟民起身告辭。

若沒有包冠華前麵的告誡，李戰一定會屁顛屁顛再收個徒弟。他的偶像是他的師父，而他師父這麼多年來收過的徒弟沒一連也有一個加強排。成為師父那樣的人當然是他的理想，潛移默化的自然會受到師父的影響。收徒也是其中一個方麵。

可是當他認識到今時今日他的影響力已經非同小可的時候，收徒就不僅僅是收徒那麼簡單了，而且那還是南霸天的一位副團長。

他不得不慎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