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北這個地方挺神奇,因為其強勁的工業生產能力和地區生產總值名聲在外,常常會被誤會為省會。
儘管生產總值比省會差幾百個億,但論工業生產能力桂北是甩省會城市好幾條街的,尤其是是重工業。
這個地方靠近黃果樹省和辣妹子省,六團的傳統訓練區域就囊括了三省大部分空域,時常飛到湘南、粵北那一塊和九團搞協同訓練。
桂北場站的位置好極了,邊上就是著名的風花雪月風景區,官兵們出門就等於進入了景區,場站東大門距離景區風情街的南街口僅僅三百米。風情街邊上是酒吧街,網絡上的豔遇聖地,到了晚上那叫一個燕瘦環肥千嬌百媚大波浪小皮裙隨著腦門搖頭像是有事在發愁。
據說搞夜航的時候戰機從景區低空呼嘯而過都能引起微醺的紅男綠女們尖叫歡呼雀躍。
從生活的角度來看,桂北場站簡直是天堂啊。
最讓部隊家屬們歡喜的是,六團的家屬小區和招待所就在景區商業地帶,不僅生活交通便利,而且出門就是景,那叫一個愜意。家屬們大多不懂哪個部隊王牌哪個部隊非知名,他們看的是實實在在的條件啊。這個說我老公部隊在上海呢,哇上海大都市啊好地方啊,那個說我哥在廈門當兵,哇廈門鷺島啊好地方啊,應婉君說我男朋友在北庫,哦,北庫是哪裡?就是,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嗯反正就是……
難怪每次轉場駐訓六團的飛行員都愁眉苦臉的樣子,尤其是去粵北場站駐訓,如何一個慘字了得,粵北場站所在的丘陵山地裡是真正的小鳥都不願意拉屎的地方啊。
為了讓李戰待得舒服,唐國正親自安排讓後勤給他在家屬大院裡搞了一套二居室,還在內場裡留了一套單身公寓。這是因為李戰說和女朋友約好了一塊兒休息的趁國慶長假好好的溝通溝通維護維護增進增進感情。
老部隊這麼看重,李戰也不矯情了,全都接受了下來。等於是從外單位請過來的教員,超規格些待遇也是情理之中。
部隊放假自然是都放假,除了正常的值班人員和戰備值勤巡邏等,其餘人都可以休息,但是除了正常批準休假探親等外,其餘人都不得離開桂北地區範圍,且不得在外留宿超過三個晚上。這卻是二師的規定了。
李戰就沒有這個限製了,六團派了一輛車把他送回西縣,等長假過了再去人去車接到桂北來。帶車送李戰的同樣是老熟人張威,人家早是中校了,現在是司令部作戰科長,跟著唐國正在桂北輪駐。
“三年前是我去南港機場接的你,三年後還是我把你送回家,老李,咱倆可是相當有緣份啊。”和李戰一塊坐在彆黑GL8第二排獨立座椅的張威笑著說。
李戰也感慨著說,“是啊,歲月催人老啊張科長。”
“你可彆擠兌我,什麼科長科長的,好好說話。”張威笑道。
李戰哈哈大笑拍著張威的肩膀,“老張,謝謝你。”
“謝我什麼。”張威笑著問。
李戰說,“我爸都跟我說了,你經常到家裡看望二老,因為廠子拆遷的事情你也跑前跑後幫了很多忙,很感謝。”
“我當什麼事呢。”張威擺著手說,“小事小事,也沒幫上什麼忙,再說了你是從二師出去的,家又在師部駐地附近,有個什麼事部隊不出麵那能行?還有啊,我告訴你啊,齊師長非常關心這個事情,是他多次交待下來要解決好的,堅決不能讓官兵在一線安不下心來搞訓練。”
李戰微微冷哼了一下,說,“他還是那個樣子啊,話說得是挺漂亮的。”
張威不觸這眉頭了,顯而易見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不是他能協調好的。當事人一直說他們之間沒有個人恩怨,也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這一點。可是實際上呢?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至少大家都認為他們之間隻有個人恩怨,工作上反而沒有很大的矛盾。
正營職飛行大隊長和正師職軍事主官有個人恩怨偏偏後者還不遺餘力地想方設法來緩和緊張的關係而前者根本不領情,這種現場也算是二師的一道奇觀了。
鐵一般的事實再一次證明隻要你飛機開得足夠好你是可以橫著飛。
一路聊著。聊部隊的事情,討論國際形勢,分析全球軍備情況,對未來的統一大業發表了非公開的激進言論,唯獨沒有八卦娛樂圈的事,他們對娛樂圈這一塊完全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存在這麼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圈子。
進入南港市範圍內後,李戰接了個電話後對張威說,“不去市區了,家裡人都回廠裡了,說是今天開大會,廠子拆遷的事情。”
“好,我送你回廠裡。”張威說。
李戰指了指一身戎裝的張威,又指了指一身便裝的自己,說道,“你就不要去了吧,影響不好。”
張威嗬嗬笑,“沒有關係,咱又不是打架去了,再說了部隊送你回到家門口那可是很有麵子的事情啊你們西縣人就好個麵子。”
李戰一語雙關地說,“大國都好麵子。”
說著笑不大會兒就經過了縣城到了機械廠,李戰看到廠大門口碩大的橫梁上掛著橫幅:堅決維護職工的合法權益!
李戰頓時笑了,“我們廠的職工學會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身合法權益了。”
“聽你這麼說暗藏唏噓哦?”張威笑道。
李戰嗬嗬笑,“我們廠很多職工都是農村招工過來的。”
“明白了。”張威想起了西縣場站邊上那條村的村民,然而想起了那條村的老村長七公,頓時明白了。
進了廠區發現到處都是橫幅,全都是相關的內容。這麼大的廠子要拆遷了,上千號職工的背後的上千個家庭那是又喜又憂。喜的有賠償款,憂的是賠償款達不到心理底線。
不過拖了那麼多年的事情好歹看到了曙光,耗了那麼久許多人也疲了,再加上房價似乎有起步的勢頭了,大家也都不願意再這麼折騰下去,差不多也就都答應了。
今天是集體簽約的日子。
李戰還以為是乾仗的日子呢,看到子弟小學籃球場上滿滿的都是笑的很開心的廠職工討論著拿了錢準備乾什麼的熱烈場麵,他鬆了口氣。
要是乾仗的話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畢竟是軍人,地方很多事情是不好摻合的。
卻是有眼尖的人認出他來了。
“那不是建國家大兒子嗎,誰你不知道啊就是在部隊開飛機那個啊!”
“就是上次拆遷公司趕人被部隊來人打回去那個建國家嗎?”
“對對對,後來部隊來了很多人,縣長都怕了。”
“縣長算個屁,惹了部隊的人你是高官都不給你麵子,你們不知道啊,我告訴你們啊……”
……
李戰哭笑不得,不就是自己的一等功喜報送到家軍地相關部門按照規定過來報喜嗎,恰好那段時間拆遷,傳著傳著就變樣了。而實際上是當地相關方麵暴露出了很多問題,上級政府重視介入之後暫停了快兩年了,換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商後總算是三方談妥,選在了這麼一個時間集體簽約。
李戰對張威說,“放完假我自行前往桂北吧,我女朋友八成是要跟著去的,他開車送我。”
“原來是有美相伴,難怪不讓我接,行,那咱們桂北再見。”張威向李戰敬禮。
後者沒著軍裝沒還禮,和張威握了握手,目送K開頭的軍牌彆黑GL8離去。
好些認出了李戰來的人遠遠打量著都沒敢走上來打招呼,李戰還認出了有好幾位小學同學,都是廠裡的子弟,可是他們沒敢上前打招呼李戰也邁不動腿。你主動過去打招呼了人家會說你當了軍官開了飛機回來裝逼了,李戰基本敢肯定他們會有這樣的想法。
二十年了,早都形同陌路了。
那幾位同學都是上完初中就參加工作了,其中有些就是在地方上混,混到這把年紀了家裡給幫著找個媳婦好歹成了家這才安下心來安生工作。對李戰這一類人來說賠償款多還是少甚至沒有都關係不大,哪怕他全家都依靠他的收入來維持生計也完全沒問題,再不濟還有部隊呢,說句難聽的就算李戰飛殘了國家也會把他和他的父親養到死。
但是廠子拆遷的賠償款對他的那些同學來說是改變一個家庭命運的機會。
李戰心裡悲歎一聲將錯就錯權當不認識了,應婉君卻正好擠出人群跑過來,算是緩解了一下氛圍。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先聽哪個?”應婉君小臉紅撲撲的,咦有些小女人的味道了。
看來男人真的可以改變女人。
李戰笑著說,“這還沒幾天呢就能查出是否懷孕了?”
“去你的!”應婉君的臉騰的紅了,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低聲說,“彆不正經啊,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你部隊乾部還耍流氓。”
李戰說,“這是耍流氓啊,那晚上一塊就寢豈不是……”
“誰和你一塊就寢了!”應婉君著急了壓著聲音瞪眼睛,“哼,再不正經不跟你說了。”
李戰說,“麵對你我正常不起來啊,你這麼秀色可餐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打暈扛回家去那什麼了。”
“原始人啊你還打暈!”應婉君忍不住笑了。
她扛不住李戰了,說,“好了告訴你了,好消息就是你們家分了兩套二居室,都是八十多平的,戶型都出來了,蠻不錯的比較方正,公攤也比較少。壞消息就是你爸前幾天請了工程隊開工建房子了,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要很多錢。”
分得兩套百十多平的房子這個在意料之內的事,就算是有照顧估計也就是位置上給照顧一點,李戰早就提前和老爹溝通好了,堅決要按照相關政策來進行,絕不多拿一平米。他老爹比他還上心,生怕多拿了一個平米影響了兒子在部隊的前途那就得不償失了。
讓李戰意外的是老爹開工這個事情,比預料中提前了很多。
“那可是幾百平米的地啊,他要建什麼房子?”李戰第一個反應就是預測來年的拉杆費收入能不能支撐起這麼一個建築工程。
他弟弟才參加工作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老姐那邊有自己的家庭,所以隻能靠他自己來支撐。
應婉君幸災樂禍地搖頭笑道,“看樣子你還不知道,你爸把地皮抵押了把周邊的幾塊零零碎碎的地皮也買了,那一塊十二畝地都是你們家的了。他要建住宅小區。”
“什麼!”
李戰大驚失色,隨即斷然搖頭,“不可能啊,住宅小區哪是說建就建的,我老爹就認識勞動局和畜牧局的,他根本乾不來這個事情。”
“落伍了吧。”應婉君雙手背在身後,一隻腳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的石頭,小身子隨著說話的節奏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曳著,“那是城中村的地,就是農村知道麼,農村自建房可沒那麼多繁瑣的手續,村委會同意,國土所備案辦證就行了。你爸說建多棟多層住宅,你和你弟弟每人一棟,然後姐姐家半賣半送給一棟,其餘的用來出租。”
她沒說把後麵的話說出來,李建國的原話裡後一半是說其餘的留給孫子們,還給了任務,說李戰是國家的人隻能生一個,李響沒這個限製得到的任務是至少生兩個男孩……
她哪好意思說這個。
李戰半天沒回過神來,猛地說道,“等等,十二畝地他要建多少套啊?天,這可不是小工程了。”
“十三棟,是十三棟不是十三套哦。詳細圖紙等回家你就看到了,你爸把彆墅一層改成了工程指揮部……”應婉君說。
李戰哭笑不得,“十三棟,那得多少錢啊,那得請一個連的工程隊了。”
“你落後了不是,要不了那麼多,有個二三十人分兩班個把月就能把一棟的框架給建起來了,有七層的有九層的還有一棟最大的是十五層的,那個十五層放在最後建。這樣資金壓力沒那麼大。”應婉君說。
李戰都快瘋了,“那也要很多錢啊,我就那三瓜兩棗的拉杆費哪裡支持得起來,再說不是要有彆墅的貸款,這是逼我開四代機去啊!”
“看來你除了開飛機其他的真不懂哎。”應婉君嘖嘖地說道,“有地在手,有工程在手,你就給一些啟動資金行了,有個幾十萬應該就行了。這還算是客氣的,很多工程都是杠杆杠杆再杠杆,用地皮不斷地加大杠杆,一百萬變一千萬甚至,根本不用自己拿一分錢出來。甚至一些有門路的乾脆空手套白狼,地皮的錢都不是自己的。你爸這個方式算是保守中的保守做法了,一點問題沒有。”
李戰馬上就想明白其中的關節了,“嗯,這方麵我還真的不太了解。地方建房子這麼容易的啊,我們部隊都是款子先到位再開工。”
“這裡麵的水深著呢,我們學校有個老師經常給人做建築設計,每次講課都喜歡講這些題外話,前幾個月那老師出國了,移民。他是做了個國家課題拿了不少錢,一分都沒投入後續的研究,跑了。”應婉君的神情不屑而憤慨。
李戰沉默了,每次聽到這樣的信息總是很不舒服。
“不說這些了,老李同誌怎麼個情況,怎麼跟煥發了第二春一樣,這麼大肆購置土地建房產,他不是一直認為房地產沒前途的嗎?”李戰奇怪問。
應婉君笑著說,“你弟弟唄,他不是在上海工作嗎,隔三差五打電話回來說得最多的就是房價,再加上廠子拆遷這個事情,再說咱們中國人這方麵的觀念比較重,他很容易就改變想法的。而且這兩年來家裡探望不是這個局長就是那個科長,接觸麵廣了你爸比我們鎮的乾部都有乾部的氣勢了。”
李戰感歎著說,“老李同誌的進步也是蠻大的。”
正說著話呢,那邊有歡呼聲,舉目望去,原來老李同誌作為職工代表上台發言了,那一本正經的官腔配合著手勢還真有點鄉鎮乾部的味道。“啊這個在黨和政府的關心之下……”那個意氣風發那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白襯衣黑西褲大背頭,一手講稿一手打著手勢,語氣有高有低,官樣文章竟念出了彆樣的味道來。
李戰笑著問,“稿子誰寫的?”
應婉君又是小臉一紅,“我……”
“你?”李戰吃驚不小,“你還能寫領導發言稿啊,這稿子水平可不低啊。”
應婉君說,“這算什麼,彆看我理科的,我文筆可不差。”
李戰嚴肅地說,“這可不是文筆好就能寫得出來的,不然你以為政府部門的筆杆子那麼好當,很多因素都要考慮到,一句話一個字都是有講究的。”
“你懂的也不少啊。”應婉君嬉笑著說。
李戰一本正經地說,“我可是正營職大隊長,相當於鎮長呢。”
“是,李鎮長。”應婉君皺了皺鼻子,很是可愛。
李戰的心神又搖曳起來,已經在盤算著今晚飛什麼特技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