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演練後一天的複盤會議上。

為了這次演練相關部隊單位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單單是北庫導調部以及相關演練支持單位進駐四號戰備場站及其周邊地區就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資源。

也僅僅是半天的對抗罷了，甚至不夠半天。

任何一次演習演練都是如此，準備時間有可能長達月餘，但具體實施的時間能達到一周的已經是大規模演習了。

因此對抗演練第二天在四號戰備場站召開複盤分析會時間上顯得遊刃有餘，足夠導調部做足了討論準備工作。

麵對成達的質問，李戰正準備詳細解釋的時候，導調部導調長梁鵬飛說話了——怎麼又是梁鵬飛？

梁導調長清了清嗓子說，“紅方這個問題我代表導調部解釋一下。”

他說，“藍方在演練開始之後提交了一份詳細報告，按照規定，開始之後提交的報告是無效的，這方麵藍方違規是事實。”

他話鋒一轉，“但是，藍方提交的報告闡述的以及他們所做的非常的符合事實。洞三拐號戰機的意義不是其本身，也不是隸屬任何一方。這架戰機臨時改為了通信中繼機的真正意義是使得藍方有一個完整的戰場態勢感知網絡。”

看到大紅鷹這邊的人有些坐不住，梁鵬飛說，“大家彆急，聽我把話說完，我說完了你們再回去好好看看藍方提交的報告，很長很詳實。”

他掃視著眾人說，“模擬藍軍模擬藍軍，模擬藍軍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問問在座各位這個問題，誰能回答我？”

沒人做聲，都聽出來了，首長是準備自問自答。

果然，梁鵬飛說，“我們許多同誌在對抗的時候忘記了對手是模擬藍軍部隊。模擬哪個藍軍不用我明說了吧？強敵藍軍的情況也不用我多說了吧？他們的戰場感知能力如何更不用多說了吧？單單是全球衛星通訊係統就是我們比不了的。鷹隼大隊這麼做的目的是更加的貼近藍軍的水平。北庫戰術情報交互網絡的範圍覆蓋不到四號戰備場站所在的區域，這很不藍軍，因此派出了經過改裝的洞三拐號戰機作為信號拓展飛機。”

他指了指成達，“成參謀長，關於藍方使用敵我識彆係統確認你們的位置這個問題它其實不是問題。導調部設置的敵情背景裡有這麼一條，你們仔細看。”

成達連忙找出文件翻看起來。

“第三頁最後一段。”梁鵬飛提醒了一句。

成達低聲念了出來：“……在有可能遭遇戰場單向透明環境的情況下爭奪製空權……”

很尋常的一句話，當時在開分析會的時候大家都沒有過於關注這句話。在戰場上什麼都可能遭遇，況且部隊要在複雜電磁環境下作戰這個要求已經提出來很長時間了，戰場偵察建設也在日程上，誰也沒有特彆留意這句話有可能帶來的影響。

誰能想到重點是藏在這稀疏平常的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裡？

大紅鷹們麵麵相覷，感覺不對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細細一想好像沒毛病，可再一想又覺得邏輯好像不通。反反複複來來去去之後然後猛然意識到一個根本原則——導調部說是戰場背景就是戰場背景。

梁鵬飛說，“故意給紅方製造難題是我們導調部的工作原則之一，不過這一次卻不是故意製造難題。既然模擬藍軍就要搞得像那麼回事，我問你們，未來有一天和強敵開戰你們麵臨著昨天一模一樣你們怎麼辦？是怨敵人的武器裝備太先進嗎？還是怨自己的軍隊建設搞得不行？”

“實際上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地派出洞三拐號戰機充當這麼一個空中無限路由中繼器，什麼樣的情況導調部一句話的事，我導調部設置敵情背景不可能也不會征求你們的意見明白嗎？”

這話說得很霸氣了。

梁鵬飛指了指鷹隼大隊那邊說，“這一次空司有意檢驗模擬藍軍部隊鷹隼大隊的作戰能力，同時也對北庫戰術情報交互係統進行實戰性測試，因此才有此舉。雖然他們是在開打之後才報計劃上來，但是這隻是程序問題，是次要的。重點在哪裡我相信你們是清楚的。”

“通過敵我識彆係統確定你們的位置有問題嗎？我雖然老了不太懂現在的先進技術，但是通過無線電信號確認目標位置可不是什麼新技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北庫戰術情報交互中心具備了電子偵察乾擾能力……”

足足一個小時，從技術到意誌，從戰術到精神，從心理到意識，從前到後從後到前再到從前再到以後，梁鵬飛足足講了三個大點六個小點和十八個具體問題，也隻不過花了一個半小時而已。

成達和陳永奎等大紅鷹們算是明白了，北庫導調部和鷹隼大隊壓根是穿一條褲子的，什麼規則都是廢紙一張根本不作數的。可是冷靜下來想想，梁鵬飛講的大多都是有道理的。

一個基本點：隻要有利於提高部隊戰鬥力的戰術安排都是必要的。

“你們過來是為了贏得一場對抗演練的還是為了找到自身存在的不足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提高戰鬥力來的？”

梁鵬飛最後扔出了這麼一個直擊核心的問題。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包括鷹隼大隊的指戰員們。他們會舉一反三地思考，換個位置應當如何自處呢？比如己方處於大紅鷹們的位置麵臨昨天的戰場環境是否能夠贏得戰鬥的勝利。

李戰也陷入了沉思：同等情況下鷹隼大隊能贏得勝利嗎？

似乎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至少現在不會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要形容2011年的中國空軍，那麼用“百廢待興與起步發展的相交階段”顯然是合適的。作戰意識戰術思想層麵的百廢待興與武器裝備發展建設的起步發展。

僅僅是一架臨時改裝出來的粗製濫造的小型信號中繼機而已，就已經產生了這麼大的影響，他日與美國佬開戰麵臨的戰場環境難道僅如此嗎？顯然不是的，那會是無孔不入的全球最完善的戰場感知網絡。

都是空軍的青壯基層軍事乾部，很容易就接受並且想明白這裡麵的關節。

於是到了最後，成達代表大紅鷹部隊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麼，藍方的幺六要六號是否判定被我方擊落？”

這是大紅鷹最後的一點臉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