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下雪就停了飛行訓練,於是大家就形成了意識——下雪等於休息。
自從李戰來了北庫後,局麵發生了變化。彆說下雪,就是下刀子要上的還是要上的。今天大雪,天氣標準已經遠遠超過了最低氣象,飛行訓練是停止了,可是戰備值班沒有受到影響。
蘭指下了指令,發現一些疑似空情,兩架SU-27SK冒著大雪緊急升空前往查探。
這是一線作戰部隊的日常。
甚至春節期間都沒有停止過。
團改旅之後,101旅是長期擔負北庫地區的戰備值班任務了,七十三師另外兩個團專心搞訓練。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同時上級是有意識的給101旅壓擔子,儘快把這支部隊給捶打出來。
今日不值班,李戰隻能看著戰友們吃香的喝辣的,他自己躲到辦公室裡去做協同訓練計劃,報軍區報空司,一堆流程要走。他當然是想開殲-8FR的,可是個人利益絕對不能淩駕於集體利益之上,所以他必須要用理性克服獸性做好大隊長的工作。
有了領導崗位就不能隻顧著自己爽。
測繪任務是頭等大事,各級機關審批的速度比平常要快許多。蘭指很重視,直接接過協同訓練的組織權,要求北庫戰訓基地做好一切準備儘快上報新的訓練計劃。原訓練計劃是春節前批準了的,現在要把測繪任務融入到協同訓練中去需要重新審批。
好消息是,廠家的技術人員出具的報告顯示01號SU-27SK的縱向電傳飛控係統沒有問題,但建議做提前報廢處理。他們的結論是權威的,問題在於飛參判讀結果顯示當時的確是出現了失靈現象。在這種情況下,廠家那邊因此提出了提前報廢的建議。
另一個原因在於廠家技術人員經過深度的檢查後發現02號SU-27SK的機體壽命比預計消耗得更快,滿打滿算再有二百小時就達到了完全報廢的標準。當然,在他們知道了過去一年裡該機被使用的頻率後就不覺得奇怪了。
李戰是終於的把心裡頭那塊石頭放了下來,不怕壽命短,隻要能上天。
山區大雪變暴雪,一連下了三天積雪半米以上厚。此等天氣下彆說飛行訓練了,戰備值班都中斷了。如果有飛行器在天上,根本不用打,大自然會讓它下來的。
翹首以盼到了元宵節這一天,張源那邊提交的報告終於達到了低氣象條件訓練的標準,給出了可以進行低氣象條件下飛行訓練的許可。
在飛行簡報室,薛向東把李戰叫到一邊,沉聲叮囑道,“你的重點放在航空測繪任務上麵,四缸三科目的訓練我這邊會組織好。”
李戰低聲說,“旅長,我能兼顧的。”
“那也不行,你保障好測繪任務。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你不要著急,等到了實彈射擊的時候,空中指揮一定讓你來。”薛向東說道。
李戰無奈地說,“主要是二二八課題,我想抓緊收尾出全麵的課題成果報告。”
“我明白你急切的心情,還是穩妥一些吧。”薛向東堅持說道。
李戰緩緩點頭,“好,我聽你的。”
薛向東並不知道李戰和師父劉國堅的約定,他隻當李戰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想要早點出成果,自然也就覺得李戰這段時間整個人做事顯得急躁了一些。從他的角度來看他也是有“年輕人嘛衝勁十足可以理解”的心態。
李戰免不了的給今日參訓的飛行員強調了4-3科目的訓練要點,並且著重指出低氣象條件下雨雪天氣低空突防對地打擊以及空中掩護自由空戰訓練應當最應該注意哪些方麵的印象。
“四杠三科目是二二八課題的最後一個科目,也是檢驗二二八課題研究成果的單機綜合演練科目。以後至少在幺零幺旅裡,這個單機綜合演練科目會成為常態化的訓練科目,是檢驗飛行員個人作戰能力的重點科目。低氣象飛了不少,低空突防去年搞得最多,無高度差自由空戰是你們最先接受訓練的,綜合演練這一塊裡你們要打出標杆的水平,該科目的標準如何製定,全看你們打得怎麼樣。”
李戰講完之後,擺頭看向牆壁上的電子時鐘,10時整,李戰下達了命令,“出發!”
飛行員們以小組為單位提著飛行頭盔狂奔而出。
李戰不無羨慕地看著自己的部下們衝出去,繼續在飛行簡報室裡等候。不多時,朱煒帶著北庫夜鷹中隊三名飛行員過來了。樊增勝沒過來,路中校跟著來了。
“路處長,你們談。”薛向東和路中校握了握手,笑著擺了擺手離開了飛行簡報室。
李戰招呼大家落座,和朱煒等人一起安靜地等待著。測繪路線是絕密的,隻有路中校一人知道。在飛行之前他不會透露半個字。鷹隼大隊的4-3單機綜合演練要一直搞到下午十七時,持續時間長達七個小時,航空測繪必須要找準切入的時間點融進去。
經過反複討論分析,確定下來的時間是十一時十五分,是第一批次戰機進行無高度差自由空戰演練的時候。
飛行簡報室裡的氣氛很凝重,都沒有講話,注意力都在路中校以及他的黑色公文包裡麵,李戰的心情像極了高考等待監考老師打開封條取出試卷的那一刻。
外麵航發轟鳴戰機呼嘯一陣接著一陣。低能見度情況下戰機升空不多時便隱入了灰蒙蒙的天空裡,在這樣的天氣下作戰,飛行員基本需要依靠儀表,不經常開啟的機載雷達也要頻繁使用。
當時李戰使用殲-7E那顆小測距雷達在山區進行了超低空突防摸索出來的包線發揮了關鍵的作用。基本上飛行員隻要按照要求來操縱戰機,是不會越過包線的。
時間到,路中校打開了黑色公文包從裡麵取出一個牛皮信封,眾人不由的坐直了腰板精神高度集中。路中校當著大家的麵檢查封條,確認無損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路中校把測繪路線圖平鋪於桌麵,道,“四個批次,四條路線,你們是專家,你們研究一下。”
與平常的偵察訓練路線一樣,可以說是很熟悉的飛行路線了,朱煒看向李戰,發現李戰凝眉很認真的看圖,他心裡微微一動,收起了輕視之心,再一次認真看圖。這一次發現了一些細節上麵是不一樣的,比如北庫山脈西部區域,偵察訓練的時候通常是由北向南進入,但是這次航空測繪路線明確要求是從東向西進入數十公裡然後才轉換為由北向南。路線曲折意味著難度更大,風險也就更大。
好一陣子,李戰問,“朱隊長,你們有問題嗎?”
朱煒猶豫了一下,問,“帶實彈嗎?”
“你們不帶。”李戰說。
朱煒點頭,“我們沒問題,和我們平時偵察訓練的路線基本一致,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李戰說,“我會幫助你們排除乾擾。”
想了想,李戰無奈地對路中校說,“路處長,其實我最擔心的是空司會突然抽查我們的實彈射擊訓練水平。”
“會嗎?”路中校揚了揚眉說。
李戰解釋道,“很有可能。根據過往的經驗,空司很喜歡在我們搞大規模訓練飛行的時候進行突擊抽查。有時會抽查戰備值班情況,有時會突然安排一個實彈射擊訓練過來檢驗我們的實彈射擊訓練水平。他們就專挑我們忙不過來的時候扔過來一個突然抽查,上麵都玩上癮了。”
路中校笑道,“這是好事,首長要知道下麵部隊的真實作戰水平,這麼做無可厚非。陸軍部隊也經常這麼搞,就是要打你一個措手不及。是否如果空司抽查你們的實彈射擊訓練水平會對航空測繪造成影響。”
“造成影響是肯定的,不過我會儘量克服。”李戰說。
箭在弦上了,不得不發。
“天上的事情本人不懂,全靠你們了。”路中校站起來,挨個和飛行員們握手。
朱煒四人立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李戰則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卻是不多見的。隻要能飛行,再艱難危險的任務他都是樂觀對待的。這一幕路中校也看在了眼裡。他反而更加了解一些了。當時三河抗洪要求李戰在雷暴雨的夜裡駕機出動炸開山體泄洪,其實當時許多人內心都已經把李戰當成烈士來看待了,可是李戰本人卻笑嗬嗬的樂觀得很。
如此可見這一次任務的艱險性至少李戰認為是比三河抗洪炸山體那一次更加嚴重的。
路中校對李戰說,“李戰,完成任務回來我請你喝酒,誰不給你你我關誰禁閉,除了你們旅長政委,其他人我真能管他們禁閉。”
“沒這麼嚴重,上次就是開個玩笑,他們還是挺支持我工作的。”李戰實事求是地說。
頓了頓,李戰很悲觀地說,“上次三河炸山是您傳達的命令,我座艙蓋都飛掉了,這一次還是您,不知道要飛掉什麼,就怕把發動機飛掉,唉。”
“李戰啊,做人要有信心,打起精神來。”路中校鼓勵道,他當然聽出來了——不就是說隻要我出現就沒好事嗎?
李戰緩緩點頭,“是啊,蘇兩七有倆發動機,飛掉一個問題不大,做人是要有信心才行。”
“是的,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再合計一下,我去塔台。”
路中校說完轉身就走。
李戰深深呼吸了幾下,說,“老朱,帶部隊出發吧,進測繪路線後你們聽我指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