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源師侄,何事外出啊?”
又是風和日暖,齊源老道身著長袍、端著拂塵,自小瓊峰飄到了山門處。
聽守山仙人有此一問,齊源老道行禮後,答曰:
“外出走走,無甚大事,最近心底總是有些不寧。”
“善。”
守門的老真仙並未多問,慈眉善目的一笑,就開了山門,讓齊源駕雲飄去了山外天空。
因兵解濁仙之事,齊源此時在山中也有些‘名氣’;
隻不過,這名聲有時並不好聽,偶爾也會有人拿此事奚落說笑。
李長壽煉製完這批丹藥,又等了四個月,師父才結束這次閉關外出溜達。
他跟師父商議了一番,這次讓師父在外多呆幾日,給紙道人更多的操作時間;
而後,李長壽又反複叮囑,讓師父不要離開山門太遠……
為了讓師父能夠藏匿行跡,李長壽將《龜息平氣訣》的第二版獻給了師父,免得師父在等待他回來的期間,被人盯上、算計;
李長壽本體也在山門內,萬一師父這邊有事,自能生感應趕來救援。
讓師父和小師妹,在他這裡有同等的知情權限,算是李長壽此前就決定了的。
齊源放好盒子,悄然而走;
紙道人再次現身,明顯‘臃腫’了些,肩上的挎包,也改成了雙肩背包。
這次,李長壽化作了一名老道的模樣,並決定今後就以這般老道形象,做賣丹藥之事。
施起土遁,紙道人迅速趕往臨海鎮;
半日後,李長壽朝著東麵逛了半圈,把自己行動路線,從‘感歎號’硬生生掰成了‘問號’;
最後,他從西麵一片無人的林子中鑽了出來,駕雲、背劍,飄向了前方那宏偉的坊鎮。
背上的劍,劍柄、劍鞘都換了樣式和顏色,劍鞘上新增隔絕仙識探查的禁製。
當然,核心功能是不會變的。
這看似是劍,實際上還是迷毒藥劑混合催散法器,可以達到無形中散出無色毒粉,神不知鬼不覺送毒入敵人元神肺腑,進而提升毒殺真仙的把握……
這個外麵自然是尋不到,與羅天寶傘一樣,屬於李長壽自研法寶。
而這次,李長壽還準備了第二個類似的法器。
那是一把笛子,吹奏起來可以在孔洞中放毒,就是有個隱患——
吸氣換氣要注意,不然容易抽進去。
不然,就真如【我這把刀有劇毒,沾之即死,擦之即亡……嘶溜】一般搞笑了。
坊鎮有四處可以進出此地大陣的大門,像是俗世大城的城門一般,隻不過這裡是大陣留下的出入口,而非城牆。
負責維持此地安穩的,是東勝神洲大仙宗‘臨海劍派’,按洪荒規矩,派人在大陣門前收納‘入門財’。
這費用可以是靈石、寶材、靈藥,隻要有少許價值便可。
一家這種規模的坊鎮,其實也能為仙門帶來大量收益;隻是平日裡要在此地駐紮大量高手,免得有人生事,非大派不可經營。
度仙門曾經也試過搞一家坊鎮,但因為地理位置、經營不善等因素;
坊鎮隻維持了幾千年,就沒散修常駐、光顧,度仙門虧了不少。
這點,李長壽倒也挺理解。
畢竟門內修‘無為經’,門人喜歡清靜無為,有點精力也就用在‘道侶之風’上了……
心底調侃自家師門兩句,李長壽讓紙道人顯露出元仙境後期的修為,駕雲等在前麵十多道身影後。
側旁就是源源不斷外出之人,大多數身影,都是駕雲貼地飄著;
外出倒是不必繳稅,再進去就要排隊掏財。
正快要輪到李長壽入門時,他瞥到了正要出坊鎮的七八道身影……
這是兩名老道、三名中年道者,以及三名少年少女。
他們飛得比其他人都要高一些,即將貼著大陣缺口上方飛出,一旁還有兩對臨海鎮巡邏的仙兵護送,排場十足。
李長壽的視線,其實是被其中那名少年所吸引;
此人……頭上有犄角,身後……倒是沒有尾巴……
敖乙?
怎麼又遇到這小龍了?
李長壽心底也是一陣啞然,他跟這條小龍有緣還是怎麼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龍怎麼……跟上次被他放倒時還是一個樣子,個頭也沒長。
大概,是龍族發育期比人族長了許多,這點年份還不夠他發育的吧。
讓紙道人收回目光,剛好輪到他向前繳入門稅。
李長壽將手中靈石遞給了桌子後麵的女仙。
女仙笑道:“看道友有些麵生,不知可否說下,來此地作甚。”
於是,李長壽報了個虛名,說自己來此地買賣丹藥、藥草,對方稍微做了記錄,就讓他入了坊鎮。
在這個過程中,敖乙和那兩名少女,跟在那五位截教天仙身後,從紙道人上方飄過……
那五位天仙心情不錯,正在商討接下來是回金鼇島,還是繼續去找家仙門論道喝茶。
李長壽聽其中一老道讚道:
“敖乙師弟如今修道方才多久?這就成了元仙,不愧是龍王血脈,資質驚人……”
師弟?
果然,敖乙拜入了截教門下,拜的應該是個二代高手。
此時給李長壽的感覺,這個敖乙沉穩成熟了許多,目光內斂,麵容沉靜;
雖然還是少年身,但也是一副經曆滿滿、經過了命運錘煉的沉穩模樣。
不過……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紙道人邁步入了臨海鎮,駕雲直接飛過一處處閣樓、石屋,朝丹藥鋪聚集之地而去。
‘又要,跟自家師門搶生意了。’
李長壽心底一歎。
度仙門在此地的鋪子,也是主營丹藥。
不過,他隔幾年才來此地幾日,雖說會多多少少影響自家師門的生意,但應該也不會讓師門生意慘淡才對。
畢竟咱隻是散戶。
雖說是量大質高物美價稍低的那種……
……
且說金鼇島煉氣士一行,出了坊鎮之後,先向西南飛了一陣,又突然調轉方向,朝著西北方向駕雲飛馳。
這次外出論道,其實是有幾家東洲仙門的高手,邀請了相熟的金鼇島天仙。
金鼇島是較為有名的截教道場,經常有一些仙門邀請此地煉氣士,去門內講道、論道。
本來,他們這一行已外出論道三個月,在東勝神洲幾家仙門蹭吃蹭喝……咳,講經說道……
已是此行圓滿,正該功成回返。
因,敖乙在這幾次論道時,表現十分出色,輕鬆勝了這幾家仙門所派元仙;
又因,敖乙輩分與這五位截教天仙相同,他們也不好直接賞賜什麼;
於是就拉著敖乙來了這處臨海鎮,給敖乙挑選了諸多禮物。
敖乙將這些禮物,都分給了身旁的兩位少女師侄,讓兩位少女喜上眉梢,幾位金鼇島天仙也頗為受用。
如果說,大仙門掌門之子是家裡有礦;
那敖乙這位東海龍宮太子,完全就是礦裡有家……
拿這些禮物,反過來討幾位‘師兄’的徒弟開心,對敖乙來說並沒有半點心疼。
若是有需要,他拿個傳信符給家裡招呼一聲,明日就可給金鼇島煉氣士每位送一份厚禮。
離了坊鎮,一行人就要取道金鼇島;
但敖乙心底稍作思量,又沉吟幾聲,突然開口,道了句:“各位師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五人立刻轉過身來,滿是關切地看著敖乙。
“沒有什麼不情之請,有所請,必有應,敖乙師弟說就是了。”
“咱們金鼇島煉氣士,相親相愛、不分彼此,一氣連枝、榮辱與共!”
“不錯,不隻是咱們金鼇島,截教上下便是這般,一人有難,八方來援!”
敖乙心底一笑,但表情還是頗為凝重,低聲道:“其實,我心底一直有一份……難言之隱。”
一旁的兩名少女瞬間看了過來,雙眼亮晶晶的。
其中一少女梳著十多隻小辮兒,模樣俊俏可愛,正是當初圍觀過李長壽渡劫的菡芷。
前麵那五位天仙中,有一人也就是菡芷的師父,元澤老道。
敖乙歎道:“遙想那年東海蕩妖大會,我尚隻有十歲,奉命代龍宮尋人切磋,卻敗在了一名度仙門返虛境弟子手中。
此事,心底一直有些放不下。
如今我已渡劫成仙,雖隻是元仙境,卻也想去找那人再切磋論道一次。”
“就是這事?”
元澤老道笑著問。
敖乙麵露慚愧,低頭道:“便是此事。”
“這多好辦,”又有一中年道者笑著應了句,隨手一點,白雲朝著度仙門山門方向飄去,“走,咱們去度仙門走一遭。
貧道與度仙門副門主仲羽道人也頗有交情。
他度仙門是人教道承,咱們金鼇島也是截教道場,登門拜訪,有何不可?”
其他幾人儘皆稱善。
一人笑道:“咱們要不要提前知會他們一聲?免得到時候會有尷尬之事。”
那元澤老道擺擺手,“不必,不必,又不是去找他們鬥法,咱們去論個道,讓年輕人切磋切磋就是了。”
一行最後麵,那兩名手拉手的少女聞言對視一眼。
一名少女開啟手腕上的手鏈狀法器,讓兩人交談不會被旁人聽去。
她低聲道:“菡芷,你師父又開始了。”
菡芷嘴角撇了撇,鬱悶道:“做點準備吧。
唉,我師父簡直堪比天道法器;
之前我渡劫時,師父一句‘你放心,你的天劫必然隻有六道’,結果招來了八道天劫,我就差一點,便是身死道消……
我資質和積累,按理說最多隻是七道才對。”
另一少女頓時掩口輕笑,“你也因此得了好處,飛升了一段嘛。”
“說起此事,”菡芷目光有些出神,“親身經曆了八道天劫,還是排名靠後的八道天劫,才知這般成仙劫是何等恐怖。
當真想不到,那日在南海度過了九道天劫之人,該是何等的人物。”
“必然是遠古、上古的大人物重修了一世。”
“或許吧……”
這兩個少女輕笑了幾聲,話題很快又落到了身前的龍族少年身上。
他這般清秀少年的模樣,倒也十分惹少女歡喜。
半日後,度仙門那絲薄潤滑的護山大陣遙遙在望,金鼇島一行人談笑間飄了過去。
而敖乙嘴角的微笑,略微帶著少許深意。
……
“嗯?”
山林中,正琢磨《龜息平氣訣》的齊源抬頭看了眼天邊,看到了雲上飄過的金鼇島一行。
他感受到了幾道天仙威壓,心底也是有些納悶,不知道哪裡突然來了幾位高手,要去他們度仙門中。
“與咱小瓊峰倒是無關。”
齊源老道笑了笑,看了眼自己大徒弟給的傳信符,也覺得應隻是幾名高手結伴來此地訪友,故沒將此事說給李長壽。
繼續琢磨自己徒弟所創的這門隱藏氣息的法門;
很快,齊源老道將自己氣息完全收斂了起來,興衝衝地施展了個化形術,化作了一隻樹樁。
仔細感受了一陣……
“倒是,意外的安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