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趁著太陽未下山之前,李香蘭和孫寡婦在廚房裡燒菜做飯,秀兒有些無聊,雙手撐著下巴,坐在門口前,望著院子外,仿佛是個望夫石般。
不知過了多久,秀兒常常歎了口氣,“二丫什麼時候回來啊?”
堂屋裡,王嬸絮叨著老牛家的事情給牛大力和王石虎聽。
反正就是說,做人千萬不能像老牛家一樣,家裡才好幾天,就得意成什麼樣,到處顯擺,還買丫鬟,如今那牛老根更是要納小妾,鬨得家裡雞犬不寧。
還說什麼,要是她兒子這樣,她一定找塊田將他活埋了。
牛大力和王石虎兩人哪會聽不明白王嬸在含沙射影著什麼。
牛大力有些同情的望著王石虎,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訴王石虎,以後小心點,不要被你媽給活埋了。
可誰知王嬸最後來了一句,“大力,我將你當半個兒子看待,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
牛大力:“……”
不過,好險。
他最多就是埋一半,就是哪一半就不好說了。
對於牛老根的為人,王嬸心裡可是鄙夷至極,年紀一大把的老東西,孫子孫女都有好幾個了,竟然還學人納小妾。
而且那仆婦,她也見過幾麵,長得也不是怎麼漂亮,柔柔瘦瘦的,不過比起錢婆子卻好上不少。
由於以前都是李香蘭母女乾活,錢婆子養尊處優多年,儘管當年也是村花一枚,但如今也變成了一灘爛茶渣了。
“大力,聽說你爹為了納那小妾,打了你那後娘,看來是納定了,以後你碰見那小妾可要當心點,我看那小妾不一般。”王嬸好心提醒道。
“俺知道!”
牛大力點點頭,能將牛老根迷得,不顧老牛家所有人反對,都要納的仆婦,一看就不是簡單的貨色了。
吃過晚飯,王石虎一家是在孫寡婦和秀兒收拾碗筷後,才回去的。
家裡又突然靜了下來,牛大力和李香蘭兩人坐在院子裡,看著星光點點的夜空,換做以前,二丫總會問東問西,大丫總會像個大姐姐一樣教訓俏皮的妹妹,儘管有些吵鬨,但卻很溫馨。
果然,少了兩個丫頭還真有些不習慣。
夜很長也很寂靜祥和,但對老牛家而言,卻是一個不得安寧的夜晚。
“沒良心啊!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才看上那老家夥,為了一個下賤的賤胚子,居然想休了我,我的命真苦啊!”
錢婆子又哭又嚎,錢氏和張氏心裡卻是暗暗慶幸,好險當初沒買個年輕漂亮的丫鬟,不然此時哭得是她們了。
錢氏和張氏還是了解自家男人的,那可是有色心也有色膽的主。
不過,她們心裡也佩服牛老根,一把年紀竟然還耕得動田,如今還想耕兩塊,也不怕累著了。
“娘,你也彆哭了,這女人是小姑家的,你讓小姑把這女人帶回去不就行了!”張氏勸道。
“弟妹啊,你倒是說得輕巧,你沒聽爹說了,要是娘敢將那不要臉的賤人趕出去,就是犯了七出之條的妒忌,能將娘休回家的!”錢氏道。
“我也是想幫娘出主意,不將那女人趕出去,難道還想讓爹將那女人娶回家啊?不過,大嫂,我怎麼聽你的意思是想讓那女人留在家裡呢?”張氏道。
“還真被你猜中了!”錢氏抬了抬頭,瞥了張氏一眼,看向錢婆子道:“娘,你聽我說,爹要想娶就讓他娶唄,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等錢氏說完,張氏打斷道:“大嫂,你說得是人話嗎?有你這麼勸娘的嗎?”
她和錢氏向來不對付,以前有李香蘭母女在的時候,她們的關係還好一些,起碼不會在明麵上爭來爭去,可自從牛大力一家分出去後,為了家務事,兩人就鬨矛盾了。
錢婆子也收住哭聲,定定的望著錢氏,要不是錢氏是她遠方侄女,她真會一巴掌扇過去。
“弟妹,你著什麼急啊,我還沒說完呢!”錢氏道:“娘,就算爹真娶了那女人,那也就是個小妾,小妾是什麼?還不是個下賤的婢女,供老爺夫人差遣的東西,主人不高興了,隨隨便便打死了,衙門也不會追查的!”
“大嫂,你真會說笑,哪有打死了人不犯法的。”張氏辯駁道。
“嗬嗬,不是我這嫂子說你啊,你沒事要多出去外麵走走,聽聽外麵什麼情況,你聽說過哪個地主老爺打死小妾被衙門拉走的?”錢氏帶著諷刺神情,笑道。
張氏竟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其實關於地主員外打死小妾的消息,她也聽過,但大多數都是聽人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
錢婆子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就算那下賤的賤人進了家,她也是正室,她說二,量那賤人也不敢說一。
可想到家裡突然多一個女人跟她搶男人,她心裡就渾身不自在。
“再說了,娘,爹都一把年紀了,就算能拿得起鋤頭,也耕不了幾年的地,說不定過得幾年,爹玩膩了,就將女人趕出去呢?”錢氏笑道。
錢婆子倒是挺認同這話的,“可我為什麼要便宜那賤女人啊?”
錢氏道:“這樣不是能體現你大度啊,娘,你想想看外麵那些大老爺哪個沒有一兩房小妾的,你見過外麵的人說那些大老爺夫人的壞話沒?還不是誇那些夫人怎麼怎麼大度啊,怎麼怎麼氣量好。”
錢婆子一琢磨,還真是,隔壁村的陳員外小妾一個接一個的納,誰不說陳員外的夫人大度啊!
與此同時,一間破舊的屋子裡,牛老根在為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喂藥,望著麵前膽怯的婦人,牛老根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感情。
這些日子來,他下地乾活時,是她為他送熱騰騰的飯菜,他流汗時,是她幫擦拭額頭的汗水,也隻有她能理解他有多累。
曾幾何時,他以為他不年輕了,可遇到她,他仿佛回到年輕的時候。
“根哥,我看姐姐不喜我,我們的事還是算了,要不你放我出去吧,再這麼鬨下去,對你的名聲不好!”那婦人傷心難過道。
“杜鵑,彆說傻話了,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迎娶你入門的!”牛老根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