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張天陽把試卷翻到了最後一頁。
四周時不時的響起歎氣的聲音,期間夾雜著粗暴翻頁的噪音。
隻是聽,就能感覺到那些同學的焦慮。
但張天陽卻感覺還行。
全英的試卷隻是看上去唬人而已,隻要能看懂,其實一點也不難。
最難的不過是一道診斷心電圖的題,畢竟那圖不仔細看還是容易誤診的。
其他的題則難度平平,甚至還有不少匪夷所思的題目。
比如這最後一題。
看著英文一大串,其實翻譯過來是這樣:
醫務人員職業道德不要求:
a崇高的愛情,
b利他精神,
c無私的奉獻精神,
d把患者的痛苦看得高於一切,
e以上都不是
張天陽輕輕搖了搖頭,隨手在a上麵打了勾。
這道題就是送分題啊!
……
前一個身位,季高傑雙手深深的插在自己的頭發裡,瞪著通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試卷最後一道題。
“醫生、需要、愛情、靈魂、患者?”
“這都是啥啊?!”
“最後一個選項我看懂了!全都不是!”
“讓我想想,三短一長選最長,三長一短選最短,長短不一選BC,全盤否定就是它!”
“這題選E!”
心中狂吼著,季高傑猛地放下雙手,緊緊的抓住筆杆,在試卷上留下了一個力透紙背的E。
“等等,這是什麼?”
心神猛然間放鬆下來之後,季高傑才注意到,試卷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落著好幾根頭發......
“呼——吸——呼——吸——”
季高傑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緩緩平靜下來,自欺欺人。
“我禿了,但是我也變強了!
沒事的,傑傑,真渣男從來不靠顏值撩妹!”
......
好不容易連猜帶蒙做完了整張試卷,季高傑連檢查一次的心情都沒有。
彆問,問就是再看一遍也看不懂!
相信直覺就好了!
匆匆的交了卷,季高傑在去十樓的路上撞上了同樣提早交卷的同學。
出了考場就對答案的陋習讓他們迅速討論了起來。
“這次考試好難啊,我題目都沒看懂幾道。”
“就是啊,除了那個心電圖還好看一點,其他的我都是蒙的!”
“害!瞎選就完事了!”
聽著耳邊的討論,季高傑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漸漸的穩定了下來。
雖然自己考的一塌糊塗,可是大家不都這樣嘛~
於是,他也很快的加入了討論。
“我也覺得,最簡單的就是那道心電圖了!”
然正聊著高興,季高傑一回頭,卻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老張,你也出來了啊!”
他很快把張天陽也拉入了討論圈。
“老張,你感覺這次的試卷怎麼樣?”
張天陽仔細思考了一下,腦海裡閃過那道容易誤診的心電圖,緩緩開口,“還是有難度的。”
“對啊!就是!連陽哥也這樣覺得!”
周圍一片人瞬間都鬆了口氣。
“但是也有比較簡單的題。”張天陽腦海裡閃過那些個送分題,補了一句。
“對啊對啊,我們也發現了!”
季高傑和周圍小夥伴們也就變得更加輕鬆了起來。
......
操作考試非常的中規中矩,教務處沒有再玩什麼花活。
隻是因為人太多了,導致排隊的時間嚴重拉長。
原本打算十二點前結束的摸底考試,硬生生拖到了一點半,才把一群饑腸轆轆的苦逼小白貓們放回去。
臨了還不忘讓班長在群裡發了通知:
【轉教務處通知:
教務處今日將彙總各位同學的考試分數,並將隨機抽取一些同學進行真實病例實戰演練,具體名單今晚會公布,請各位同學做好準備。】
頓時,群裡又是一片哀嚎。
隻有張天陽一身輕鬆的又爬上了床。
周末不用查房,不用手術,不用應對緊急事件,好久沒這麼閒過了啊......
......
另一邊,身著白大褂的消化內科曹主任走進了肝病中心的醫生辦公室。
“88床的管床醫生在嗎?”
聽完管床醫生的彙報,又親自看了一眼各項檢驗檢查的結果,曹主任沉著臉走出了辦公室。
黃疸、腹水的問題先不說,隻說那胃鏡,做出來的結果就很不好。
重度食管胃底靜脈曲張。
胃鏡下,那血管看起來隨時都會破裂。
哪怕是自己親自上手術,都不敢保證在套紮前,會不會因為一不小心碰到了,導致已經非常脆弱的血管瞬間爆裂。
整個東方醫院,能在血管爆裂後無視野下成功套紮的,也隻有跟自己是死對頭的那個老東西的團隊。
既然都是死對頭了,人家又怎麼可能擔著風險幫自己做這個套紮術?
至於TIPS手術......
二叔的身體狀況,怕是承受不住啊......
站在醫生辦公室門口思索了半天,曹主任才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沒那麼陰沉,這才朝著88床的病房走去。
身為vvvip,88床擁有一整間獨立的房間,曹主任走進去的時候,病床前已經有了一個身影。
“堂哥,你來了。”
那人回頭,赫然就是當初在胃鏡室裡跟張天陽有過矛盾的油頭醫生。
曹主任剛剛調整好的麵部表情瞬間又陰沉了起來,皺著眉頭瞪了油頭醫生一眼,“說了,在外麵,要叫我曹主任。”
油頭醫生張了張嘴,沒敢反駁。
病床上,身著病號服的老爺子卻看了過來。
“大牛,你來啦......”
曹主任臉上的表情幾度變換,終於卻變得溫和了起來。
他根本沒有反駁那句“大牛”,反而把自己的身子湊上前去。這樣身上連著腹水引流袋,手上掛著輸液管的二叔才能看到他的臉。
“嗯,我來了。”
曹主任衝著二叔擠出了笑容,三言兩語開始跟他聊起了家常,卻隻字不提他的病。
二叔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了。
他的父親死的早,少年的時候能夠上學,全靠二叔的幫襯,可以說,二叔幾乎把他當成了親生的兒子,一點一點,供他上了大學,讀了醫學院。
所以後來二叔老年得子,哪怕油頭醫生技術稀爛,曹主任也想辦法把他弄進了東方醫院。
二叔的肝臟出了問題之後,他又趕緊把人接來了東方醫院肝病中心,成了vvvip的常客。
可惜的是,二叔的情況愈發嚴重,合適的肝源卻遲遲等不到。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
周日早上七點,曹主任猛然間從床上坐起。
“滴滴,滴滴!”
手機正在震響,二叔倒在血泊裡的畫麵正在漸漸淡去。
“呼——”
曹主任輕輕的鬆了口氣。
原來隻是個噩夢。
“滴滴,滴滴!”
電話頑固的作響,他一把撈了過來,發現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肝病中心朱教授。
“喂?”
“曹主任,你趕緊過來醫院一趟吧!”